第23章 風雨

第23章 風雨

「崩」的一聲輕響,九隻長箭,幾乎在同一時間裡,從三個不同的角度,由林間射出,分別急取正自巡夜的三列戰隊。

黑沉沉的夜中,同樣漆黑如墨的箭枝從離弦之刻開始,便幾如溶入了這片黑暗一般,在這漫天滂沱大雨之中,竟然未曾激撞起半滴雨絲,卻又偏偏去勢急如閃電,片刻間已然撞到了那三列騎士身前。

這時方顯出「鐵浮屠」軍士那不同凡響的素質來,儘管他們在武學上並不見得能有多高的造詣,但那千百次劍刃刀鋒間出生入死的經歷,卻讓他們近乎直覺地察覺到了那已然近身的一絲寒意,三列九人幾乎在同一刻里縮身、翻鞍、藏入馬腹,駸駸然避過臨身而過的長箭,卻已有四、五個的被那長箭擦過鬢角,帶起數蓬青絲。

生死之際,那些騎士以腳控馬,卻是絲毫不亂,長箭方及身而過,他們已自仰身而起,雙指撮唇,正欲發聲長嘯示警,九把短箭,居然竟似從他們眼前那團黑暗之中憑空生出來一樣,就在他們的手指碰觸到唇間的那一剎那間,就這麼毫無滯礙地從他們直至喉口的盔甲縫隙間直穿了進去,硬生生將他們那聲還未及出口的呼嘯,凝固在了他們的咽喉之中。

九道身著黑衣的人影,從林間飛竄而出,便在那電光火石間,坐在了那以怪異之極的姿式凝定在馬上的九名騎士身後,速度之快,使得那九名騎士身下的戰馬都未曾察覺任何的異常,竟然依舊照著原有的步伐繞著大營巡行著,若不是馬上的人影變成了兩個,幾乎讓人覺得方才那一切只是視覺錯亂造成的幻影。

分處東邊與西面的辛棄疾與柳大順,放下手中的弓箭,臉上隱隱露出蒼白之色,眼神里卻都望向趙匡胤的方向,充滿了敬佩之意。

方才那一箭,雖然只是短短几個呼吸間的事情,卻幾乎已然耗盡了他們的全部心血。

柳之順本來便是軍中幾乎箭無虛發的神箭手,縱橫沙場,甚少有能躲過他一箭之敵,辛棄疾雖然年少,箭技亦不在柳之順之下。

是以在眼前這位天子官家傳授他們這門「子母箭」的手法之時,便已然讚歎於這門箭技的如斯巧妙,卻也不認為在今晚的戰局中,真的需要用上如此手段。

卻沒想到,這支「鐵浮屠」戰隊,竟會強悍若斯。若不是這位天子官家料事如神,幾乎便要壞了全盤大計。

一念及此,他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望向趙匡胤的眼神,亦又平添了三分敬意。

趙匡胤卻是恍若無覺地信手拋下了手中的弓箭,仰頭,不知何時,蟠龍棍已然倒綽在了他的手中。

風急,雨烈。

轟然一聲炸雷,響徹長夜。

趙匡胤手中棍遙指金人大營,大吼一聲道:「殺!」

…………

細密的雨絲,未曾在臨安的夜色里投射出半點漣漪,高牆之外夜遊人的歡笑聲,依然不絕於耳。

儘管金人六十萬眾已然揮軍南下,前線兩路大軍已然與金人短兵相接,浴血廝殺,然而這一切在臨安人的心目中,卻仍遙遠得尤如發生在另一片天地間一樣,最多也不過只能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

目迷五色的臨安生活,足於使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眼下的片刻紙醉金迷,幾乎沒有任何人,會認為這場遠在千里之外的戰爭,會對自己的生活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也幾乎沒有任何人,曾經考慮過自己應當為這塊宋金之間的大戰,擔負上什麼樣的責任。

秦喜在這一片夜雨中,踏入相府後園的「孤峰軒」,看著負手站在窗前的秦檜,不由得屏息聚氣,連衣袂上的幾滴雨水,也不敢稍動手拂落。

不知為什麼,每次一進這「孤峰軒」,他總是感覺到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瀰漫滋生。

既在紅塵浪里,又在孤峰頂上。

他看著義父那孤伶伶站在窗前略顯瘦削的身影,心裡竟依稀湧起了一陣惘然。

他可謂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方今的天子官家,有時也不得不禮讓他三分,然而自己卻幾乎從來未曾見過他真正展顏歡欣的時刻。

就連自己,都從未有一刻知道自己這個義父的心裡,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若是換了自己,必早已承受不住那份孤獨與寂寞。

秦喜眼見夜風吹雨,略略撲濕了眼前這位義父的鬚髮,悄步上前,正欲說話,秦檜卻先悠悠嘆了口氣:「三十二年了,難怪連他……連他終於也老了……」

秦喜不解其意,但卻聽得自己這位義父語意蕭索,竟似帶著無盡的滄桑,這卻是他從未遇過的事情,不由得一時有些慌了神,連忙喚道:「義父!義父!」

秦檜似是如夢初醒地從窗外的夜雨里收回了眼神,這才看了秦喜一眼,掩飾似地端起了桌上的精貢的普洱茶,輕輕呷了一口,這才轉頭對秦喜微微笑道:「喜兒,你有什麼話說?」

秦喜聽得他語氣淡淡,已是一如平常,這才定了定神,轉上了前來,接過秦檜手上的茶杯,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皺眉說道:「義父,包大仁已經帶著他背著我們搞出來的那個什麼所謂的加征捐賦的計劃,到岳飛府邸秘謀,我們難道就這麼任由他們二人,在這臨安城內翻雲覆雨?」

「翻雲覆雨?」秦檜啞然失笑:「喜兒,你當真以為臨安城裡,有人能背著我們,做成任何事情來?」

秦喜目光一凝,有點不敢確定地:「義父的意思是包大仁搞的那套東西,是義父點了頭的?」

秦檜輕輕頷首,抬起眼來,饒有興味地看著秦喜皺得緊緊的眉頭,淡淡說道:「當日義父故意退避不朝,使得宋金開戰,天子親征,你是不是覺得義父做得不對?」

秦喜抬頭,揣摸著用詞說道:「喜兒不敢,只是喜兒認為,如今趙官家明顯與岳飛聯成一氣,壓制義父,步步進逼。如今國是已變,時不在我。趁而今天子在外,臨安空虛,岳飛一介粗莽武夫,難收天下文人士子之心,正是我們加緊動作的大好時機。可是義父卻仍是對於一切政務不聞不問,甚至這數日來連過府到訪的朝廷大員也不見了,任由岳飛把持朝政,長此以往,不但朝堂之上再無我們立足之地,恐怕……恐怕……」

他抬起頭,看著秦檜的臉色,大著膽子說道:「恐怕遭到亡家滅族之禍啊!」

秦檜看著秦喜,輕輕搖了搖頭:「喜兒,你還是太沉不住氣了!」

秦喜看著秦檜站起了身,走到窗前,望著那寥遠的天空,卻是尤如平日般閑扯般地信口換了個話題:「喜兒,你當日還小,可還記得金人攻破汴梁城,廢趙氏官家為庶人,準備帶著他們北上金國時的情景。」

秦喜不明所以,卻仍是應道:「喜兒記得。當日金人將趙氏官家裝在木籠之內,拉扯而去,汴梁城數十萬百姓,無論男女老少,盡皆跪在路旁,頭頂香盆,痛哭流涕,甚至有不少上前跪阻二帝囚車,被金人沿路撲殺,仍然前仆後繼,當日……」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似是明白了什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秦檜回頭看著他,眼神里射出懾人的光芒:「你終於明白了!要奪天下,最關鍵的問題不只是坐得上那張龍座,還要知道如何才能坐得穩!」

「民心!」

「趙宋王朝縱有千般不是,但至少立國百餘年來,鼓勵市易,發展民生,物力之富,遠甚於任何古往今來一個朝代。歷代宋君雖然談不上愛民如子,但也沒有殘民以虐的昏暴之君。是以縱然江北都城被破,縱然趙宋皇裔只剩下趙構這麼一個廢人,卻也仍然仍在這江南之地迅速立穩腳跟,延續國祚,便是因為天下民心,始終還是歸向於趙氏一族的身上,若不能改變這一點,任你做出萬種盤算,亦只不過是一場妄言。」

秦喜張口結舌,好半晌才泄氣道:「照義父這麼說,我們豈不是要……」

「當然不是」,秦檜淡淡地說道:「眼下,不就是一個最好的契機?!」

秦喜皺眉思索了半晌,忽然眼神一亮:「義父的意思是,眼下包大仁與岳飛的這個提議?」

秦檜的嘴角彎出一絲冷笑:「民心易喜、易怒、亦是易變,臨安城裡的百姓,過慣了歌舞昇平的太平日子,如果遠在大江北岸的那場仗,根本不會影響他們喝酒賭錢賞夜景,那大概所有的人都會大叫要打倒金兵,還我河山。但當他們發現,那個遙不可及的戰場,居然會直接嚴重影響到他們日常的衣食住行以後,恐怕……」

他看著秦喜,眼神你透出一股冷意:「你應當記得,本朝那位高呼變法的荊國公王安石的故事。」

秦喜眼神里露出笑意,卻旋又皺起了眉頭:「可是不管如何說,這樣一來,勢必讓岳飛與包大仁手頭籌措到足夠的銀兩,可供糧食軍器之需,韓世忠本是絕代虎將,若是當今這位趙氏天子真的……那金人豈不是……」

「喜兒」,秦檜破顏開口,笑得前仰後合:「難道你就想要一個被金人鐵蹄踐踏過的殘破河山?」

秦喜驀然動容,生平第一次有點明白了自己眼前這位義父真正的野心。

他想要的無盡藏,是一個不容再有其他人凌駕於他之上的完整的天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抑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境,開口說道:「即是如此,孩兒便是給孫東嶺、吳表臣他們遞個話,就讓他們全力配合……」

「不!」秦檜輕輕搖了搖頭:「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他抬頭,看著秦喜疑惑的眼神,微微笑了:「你應該透出意思去,無論任何人,若是參與到包大仁的條陳施行中去,便是離經叛道,與天下讀書人為敵!」

他站起身來,不理會秦喜那瞪得快掉出眶來的眼睛,淡淡說道:「當然,這話不應當由你的嘴裡說出去,由他來說,或許更為合適。」

「誰?」秦喜好半晌,才終於問出聲來。

秦檜轉過身,看著秦喜,泛起了一絲笑意:「勾龍如淵!」

…………

滾滾雷聲尤未止歇。

龍王廟前,中軍主帳里的平赤達魯花,幾乎就在趙匡胤發出那第一聲呼喊的同時,如斯感應地張開了眼睛。

寧靜如昔的夜色,他聽著帳外尤自潺潺的雨,簡直要以為自己方才是在做夢。

然而就在下一刻,震天的殺伐聲卻已然響起在了他的耳邊。

「殺啊!」

「殺啊!」

呼喊聲在這龍王廟所處的山谷中,鼓盪激回,卻彷彿是從四面八方的高山深林中同時嘶吼出來的一樣。

劫營?!

在這風雨如磐的深夜裡,居然真的有大軍劫營?!

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生平行軍之時,夜眠從不解甲,此時右手一伸,隨身的大砍刀已然握在手中,一掀營帳,便自衝出了門去。

黑!

入目是一片宛若實質的深黑。

以平赤達魯花的目力,亦只能隱隱見到似乎有著無數人影,晃動著,奔跑著,廝殺著。

金鐵交鳴之聲,呼喊殺伐之聲,震動了這個平靜的夜。

平赤達魯花驚怒交集,正欲呼叫指揮。

一道尖厲的哨聲,伴隨著一道電光,響遍於這片天地。

平赤達魯花眼前尤自殘留著那絲電光劃過時留下的幻影,一時看不清眼前任何東西,六識交鎖,卻已然感到身前徒然湧起一股狂暴得無以復加勁道,挾夾著漫天雨水,尤如鋪天蓋地的巨浪一般撲面而來,雖然尚未及體,勁風所至,卻是連他那句尚未出口的命令,都被生生地逼得咽了回去。

他沉腰坐馬,吐氣開聲,橫胸的長刀上泛起了一道光芒,硬生生劃開了已然逼近身前的水幕,接下了這股勁道,卻是不由得蹬蹬蹬連退了七八步之多。

又是一聲直穿人肺腑的哨聲響起。

平赤達魯花站定了身形,此時他的眼睛已漸漸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卻駭然發現身前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若不是自己雙手虎口處尤自掛著兩行鮮血,便直如方才那一擊是只存在於自己的意念中一般。

身後風聲響處,平赤達魯花不用回頭便可以知道,一共有七把砍刀從不同角度向自己身上招呼了過來,平赤達魯花正自盛怒之際,霍然回身,冷笑,刀起,七顆人頭同時飛起,鮮血和著雨,濺著平赤達魯花滿身滿臉。

恰在此時,身前不遠處,兩把刀在黑暗中劇烈交撞,火星四溢,便在那一剎那的閃亮間,平赤達魯花才赫然發現,在自己身前濺起半空,尤未及落地的七顆人頭,儼然都是自己的士兵。

平赤達魯花心頭宛如被大鐵鎚重重撞擊了一般,在那剎那間幾乎無法呼吸。

他隱隱已然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做出在這樣的雨夜中漏夜襲營如此瘋狂的舉動。

混亂!

他們的目的並不在於殺傷敵手,只是在於製造混亂。

在這樣無法視物的夜裡,所有人都分辨不清對面的是敵人還是朋友。

而如此瓢潑大雨之中,根本燃不起半根火把。

事起倉促,自己的士兵雖然都是萬里挑一的精英,但在這對面難見的深深黑夜裡,只要感覺到自己遇到襲擊與危險,還是會不假思索地按照人類的本能亂揮兵器,以求防身。

這樣一來,混亂勢必漫延而開,尤其這沉沉黑暗中,還隱伏著伺機而動的敵人。

只是在這混亂之中根本分不清敵我,那些來襲營的人,又怎麼能避免這毫無目標性的刀林槍雨?

難道這些人都不要命了?

旁邊兩個不知道是敵是友的戰士砍刀交錯,幾乎同時砍中了對方的脖頸,口中荷荷作響地躺倒在地上。

兩三滴尤自帶著溫度的鮮血,直濺到了平赤達魯花的臉上,他仰天,吐氣開聲大喝道:「大家……」

寂靜!

一切的聲響,似乎就在他開口的那一剎那寂靜了下去。

一切的風雨聲、吶喊聲、兵刃交擊聲,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從他耳邊忽然消失了。

他甚至連自己全力呼喊出口的那聲叫喊,也完全聽之不見。

驀然間他只覺得,自己身處的這片天地,再不是那置身於山谷之中的中軍大營,而是深不可測的大海之淵。

無數狂暴暗涌的潛流巨浪,奔騰咆哮在自己的上下左右,雖然未能及體,但勁流涌動,已自卷得他跌跌撞撞。

他再無暇去顧及正在自己身邊自相殘殺的千萬精兵,手中大柄砍刀左指右划,凝聚起一道道鋒銳無匹的刀氣,險險地劃開從四面八方激撞擠壓而來的巨大水流。

他此時有目如盲,有耳如聾,六識交鎖,卻是在剎那間把握住了那操控著這片天地的關鍵。

他忽然拔身而起,在半空中便如螺旋般急劇轉身,在那方寸間騰挪閃避過及身的三四道水柱,口中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手中的長刀竟爾在那剎那間通體泛起令人不可逼視的眩目白光,便此離手而出,劃過一道經天白色長虹,向他斜左下方處直直電射了過去。

整片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在那剎那間都為之頓了一頓,所有的水流消失無際,一股煩悶、燥熱、壓抑得讓人想發狂大叫的感覺,便在同一刻架臨這片天地。

一條血色巨龍,從那長虹指向的地方,便似由虛無中化生出來一般,噴吼出漫天漫地的水流,直直地迎向了那一道白色長虹。

一聲脆響,那白色長虹在巨龍利爪之下,便尤如泥捏紙糊一般地被撕扯成了幾段幾截,巨龍去勢不遏,直直地向尤自在半空中的平赤達魯花處撞了過去。

「鐺啷」之聲響處,平赤達魯花那倚之縱橫天下的大柄砍刀,碎裂成一段一段,墜落在了地上。

已然回落在地上的平赤達魯花,靜靜地屹立當地,手捂胸口,雙眼泛起厲芒,死死地盯著不遠處那模糊而清晰的身影。

暴雨瓢潑,披頭蓋臉地澆在他的臉上、身上。

所有的廝殺聲、呼喊聲,又重新響起在他的耳邊。

然而平赤達魯花卻覺得似乎一切都在離他漸漸遠去。

一派吶喊聲里,亂軍人流里,這裡離得他近的竟有四、五把砍刀,亂揮亂舞間,眼看已然幾乎要砍到了他的身上。

平赤達魯花微一咬牙,正欲奮力出手,那四五把砍刀斗然間高高飛向了半空,而那些砍刀的主人,更是口噴鮮血,倒飛向不知何處。

平赤達魯花瞪大了眼睛,奮力看著不遠處那道身影,在這血雨刀光的戰場中,尤如閑庭信步般來到他面前,淡淡地說道:「安心去吧!」

電光耀動,伴隨著又一聲尖厲的哨聲。

在那一瞬間的光亮里,平赤達魯花終於清了眼前這張冷峻得尤如天外神魔的臉。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想笑,卻是沒發出半點聲音,反是口中、胸前都汨汨湧出了大股大股殷紅的鮮血。

趙匡胤背負雙手,看著眼前平赤達魯花凌厲的眼神終於漸漸黯淡了下去,碩大的身軀軟軟地倒在地上,閉上了眼。

他了解平赤達魯花的心情。

縱然死,也只能死在真正能勝過他的英雄的手上。

不管如何,這是個真正的軍人。

所以他成全了他的心愿。

風吹急雨,夾雜著無盡呼號嘶喊,到處翻騰著血腥的氣息。

夜尤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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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燈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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