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宛城之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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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喬家老宅里,大喬病懨懨地躺在卧榻上,俏生生的臉兒白得發青,瘦削的小身板琉璃似的,好似一碰就會斷,她合目卧著,兩行淚順著光滑如玉的面頰不住淌落。
小喬端著青瓷碗走入房中,一雙杏眼腫得像桃兒,立在榻邊哽咽道:「姐姐……我新煮了粥來,你好歹吃點,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肚子里的娃娃……」
大喬徐徐睜開眼,潺潺的淚珠如星辰灑落,她右手撫著小腹,左手撐起瘦削的身子,低聲嗔道:「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我現下害喜得厲害,一點東西也吃不進……」
那日接到宛城中親眷來信,稱喬蕤的棺槨已被人送回,要擇日安葬,大喬方知父親真的遇害了,她氣怒悲涼,錐心泣血,更恨的則是孫策將此事隱瞞。說到底,孫策坐擁三萬大軍,雄霸一方,耳報靈敏,定然早已知曉,究竟何故要將自己苦苦欺瞞?難道真的如那女子所說,從自己委身於他開始,便是落入陷阱,這麼多年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嗎?
可孫策的情義與愛重,大喬銘感於心,怎麼都不覺得有任何造作的成分,但父喪當前,她沒有心思再去探究,施計帶了小喬回宛城,為父親斂葬。
「姐姐,父親的事,真的不怪你。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一直自責,可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又有誰能預料的了呢?你若因此怪罪了姐夫,又苛待自己,父親……不會走的安心的。」
小喬這話,無疑戳中了大喬的心傷,她隱隱的哭聲又轉作嚎啕,斷斷續續道:「若非……我與孫郎相好……袁術便不會擔心父親帶兵逃往江東……便不會讓他去打曹操……」
小喬心中的悲痛分毫不少於大喬,可她竭力忍耐著,顫著聲盡心勸道:「姐姐就算怨死了自己,怨死了姐夫,父親……能活過來嗎?若是不能,姐姐又何苦如此自戕。若是……若是姐姐再有個好歹,我在這世上便沒有一個親人了。」
見小喬渾身顫抖,噙淚望著自己,大喬愈發難過,攬過小喬泫然而泣:「對不起,婉兒,是我執意要回來,為父親殮葬,才害的你同我一起被圈在此處……」
「姐姐千萬別這麼說,我們身為女兒,沒有洒掃在側,已是不孝,怎可能讓父親不得入土為安?即便姐姐不來,我肯定也要來的,只是沒想到,會被軟禁於此,明明就差一步就能全身而退的。」
回來奔喪前,大喬已命人送了密報,給宛城中於他父親交好的數位鄉紳,為的便是以輿論威勢,給現下退守宛城的廬江太守劉勛施壓。劉勛與喬蕤相交多年,同在袁術帳下,現下見他慘死,兩個女兒孤苦伶仃,不由有些兔死狐悲的蒼涼。加之多位頭面人物作保,劉勛並未想為難大喬和小喬,任由她們出入。誰知就在她們姐妹動身離去之前,張勳帶著殘部扶袁術的棺槨,也逃回了宛城,他不知對劉勛說了什麼,便讓劉勛改了主意,名義上讓她們歇息幾日,實際上則是將她們姐妹軟禁在了喬家老宅中。
不偏不倚的,大喬竟然有了身子,應當已有月余了,若是讓有心人知道,一定會對孫策的孩子不利,小喬心裡明鏡似的,嘴上卻不敢說,只有干著急的份。
正在姐妹二人相擁而泣時,老宅大門處傳來一陣叩門聲,小喬走出廂房,囑咐大喬從裡面上了鎖,又在袖中揣好了小石子,才將大門開了一條縫,只見來人正是長木修。
那日喬蕤與于禁對壘,長木修亦在陣前,他早已與曹操通信說好,會臨陣將喬蕤截下,誰知曹軍大將于禁來勢洶洶,招招狠辣,直欲取喬蕤首級。長木修覺察情勢不對,來不及細想,趕忙用竹片吹起了呼哨,將那些在附近棲息的怪鳥招來,欲製造混亂救下喬蕤。可他才趁亂衝上陣前,就見喬蕤被于禁橫刀一斬,跌落下馬來。
長木修為人老辣狡詐,對小喬卻是實打實真心的,見喬蕤出事,自己又沒有理由留下喬蕤的遺體,他趕忙快馬加鞭趕回姑蘇,為的便是在小喬難過時能陪在她身側。誰知大喬竟剛烈至斯,徑直帶著小喬回宛城去了。長木修礙於身份,只好又回到張勳帳下,隨張勳殘部一路潰逃南下,進入了宛城中,他心懷有愧,一日三次前來探望,卻都被拒之門外。是日,小喬終於開了門,長木修顯然未想到,歡喜又無措,訥道:「婉……婉兒,我給你送東西來。」
小喬側身走出了老宅,將大門緊掩,垂著眼低聲問道:「前些日在姑蘇時,有個號稱你姐姐的女子,說當年我父親答允姐姐跟孫將軍去往江東的信箋,乃是出自你的仿筆……我希望你能念著我們幼年相識的情分告訴我,那封信究竟是否是你代筆?」
長木修的眸中精光一聚,沉吟回道:「陳年舊事,何必提起?孫將軍待喬夫人好,不就好了嗎?」
「你只需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婉兒,你莫要怪我,那封信……確實是出自我的筆下。」
小喬將信將疑,又問:「是孫將軍吩咐你如此的?」
「彼時孫將軍未能脫離袁氏控制,又怕錯失佳人,故而出此下策,想來也是太過愛重喬夫人了罷。」
對長木修的話,小喬未全然相信,可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卻不肯在長木修面前落淚,竭力剋制。
長木修掏出一方絹帕塞在小喬手上,嘆息勸道:「婉兒,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眼下還不是難受的時候。張勳那老賊跟劉勛提議,以你姐姐為質,要挾孫伯符,一時三刻是不會放你們走了。我會日日來看你,有什麼缺的短的,只管告訴我,我定會盡我所能,護你周全的。」
小喬已猜到,劉勛將她們姐妹扣下,為的便是讓孫策多有掣肘,不敢隨便攻伐宛城。大喬偏偏還在這時候有了身子,時間越拖,風險就越大,小喬抬眼看著長木修,腦中飛速旋轉:她究竟要怎樣,才能帶著大喬順利離開此處呢?
那日孫策聽得孫權來報,焦急不已,急召了呂范、程普、朱治、韓當等將入帳,商議征討劉勛的對策。
袁術死後,張勳楊弘等人先後投入廬江太守劉勛麾下,加之劉勛下部,共有兵馬三萬餘眾,可堪與孫策抗衡,故而無論是程普這樣的老將還是呂范這樣年輕位高的將領,都不看好此時出兵討伐劉勛。孫策聽罷,愈發煩躁,遣散眾人後,獨留下周瑜在側,他雙手撐頭,極力剋制著情緒:「他們說的都對,現下確實不是討伐劉勛的良機,相比之下,西邊的黃祖於我有殺父之仇,布防亦相對弱些。於人情事理,似乎我都應當先去打黃祖,再圖劉勛。可瑩兒回了宛城,定是知道了岳父的事,我若不趕快過去,一來怕她受奸人挑唆,二來怕劉勛探知我對她的心思,以她為質……」
「你對喬夫人的心思還用探知嗎?你已是名震華夏功成名就的英雄豪傑,對外卻是無妻無妾,劉勛乃袁術下部,多少都會聽到風聲。原本喬夫人深居姑蘇家中,無人敢將喬將軍的事告知於她,她卻莫名知道了,還帶了婉兒一道回宛城,若說其中沒有旁人的算計挑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若我所料不錯,她們現下應當已經被人控制,所以我們萬萬不能耽擱,務必要在第一時間攻下宛城,救出她二人才是。」
喬蕤去世后,周瑜派人四下搜查長木修的行蹤,卻始終一無所獲,此時聽聞大喬帶著小喬決絕回了宛城,他心下明了必與長木修姐弟脫不了干係。長木修覬覦小喬的心思,周瑜很清楚,他從不覺得小喬會對長木修有意,卻不知長木修究竟能有多卑鄙。
明明是恢弘豁達,多謀善斷之人,遇上了小喬的事便有些氣短。孫策亦是如此,擔心著大喬,一點也沒了沙場上的瀟洒果決,急問道:「你這麼說,是不是已經有了籌謀?」
周瑜回過神,目光定定地望向孫策:「便依幾位將軍所言,去打黃祖,只不過,不單單是打黃祖罷了。」
三兩日後,宛城中的劉勛收到了孫策的來信,言辭一改往日的張揚霸道,委婉謙恭得令人害怕。劉勛感到十足稀奇,召集帳下群臣趕至府中商討。
袁術去世后,張勳、楊弘等人都投在了劉勛帳下,張勳自詡功勛卓著,在袁術帳下唯有喬蕤可堪相比,現下入了劉勛帳下,被迫俯首稱臣,心裡別提多麼不是滋味。楊弘則分毫未介懷,一口一個「主公」,喚得恭敬又親熱。劉勛嘴上謙虛推卻,心裡卻早已樂開了花,對楊弘亦不由多寵信了幾分。
眾人看罷孫策的來信,交頭接耳議論個不休,張勳自詡老資格,率先開口道:「孫伯符素來驕矜,先前對袁將軍亦多有不敬,現下又怎會甘願,以晚輩下屬之姿,奉劉將軍為尊?其中只怕有詐……」
張勳話未說完,便被楊弘生生打斷:「張將軍此言差矣!那孫伯符手下有三萬兵馬,主公手下亦有三萬兵馬,旗鼓相當,他何故要與主公為敵,豈不自傷心肺?再者說,你看他信中所言,說著要率部去攻打黃祖,為父報仇,並奉勸主公發兵攻打海昏,這是何意?分明是希望主公不要插手他攻打沙羨,他便願以海昏之地相讓,互不干涉罷了。主公此時若不攻打海昏,只怕孫伯符收拾了黃祖便會銀槍一轉。若是再被他拿下海昏,與江東連成一片,我宛城便是孤立無援,再也沒有依仗了,請主公三思!」
海昏位於宛城之南,曾是漢廢帝劉賀的封地,十分富饒,劉勛早已有心將其收入囊中,卻礙於袁術不好出手。現下袁術既死,劉勛再也沒有任何顧慮,又生怕孫策搶了先機,楊弘的話無疑正中下懷,劉勛大手一揮,當即就要宣布發兵去攻打海昏。
就在這時,長木修站了出來,拱手道:「劉將軍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必將落入孫伯符的圈套之中!」
劉勛一怔,定睛望去,只見堂下站著個二十餘歲的男子,立如玉樹臨風,落闊瀟洒,眉眼間卻處處透著精明算計。劉勛知道此人是張勳的侄兒張修,先前頗得袁術信賴,心裡不由犯起了嘀咕:袁術如此相信此人,卻落得個僭越稱帝,身死為天下笑,現下此人來自己帳下,又究竟是否可信呢?
劉勛這樣想著,嘴上卻說著:「早就聽聞張將軍的侄兒風流倜儻,今日一見,果然不俗。方才你說不讓本將軍輕舉妄動,是何意啊?」
長木修拱手回道:「不瞞劉將軍,在下曾在江東,與孫伯符周旋數年。此人看似粗枝大葉,一介武夫,實則心思縝密,又很會籠絡人心,想從他手上奪取方寸之地都是難上加難,他又怎會心甘情願將海昏之地奉與劉將軍?現下那『江左周郎』周公瑾亦明目張胆地投在了孫伯符麾下,陰謀秘計難免為孫伯符所用,故而在下以為,劉將軍萬萬不可輕舉妄動,以免落入奸人的計謀之中啊!」
長木修的話,猶如兜頭向劉勛潑了盆冷水,他雖有些惱火,卻也不由起了幾分疑心。楊弘看出劉勛心思,適時又開口道:「主公欲甄別孫伯符是真心還是假意也不難,只消按兵不動,等看他究竟是否去打黃祖不就好了?一旦孫伯符發兵,我等便隨主公前往征伐海昏,等孫伯符與那黃祖殺得魚死網破之際,說不定主公可發兵沙羨,一道料理了他二人……」
劉勛深以為然,滿意地點點頭,朗聲吩咐道:「好,那便依楊卿之言,等看孫伯符如何行動罷!」
孫策向劉勛傳信后不久,便親率大軍三萬向沙羨進發,劉勛時常派探子監視,見孫策果真率大軍西去,走到石城,便迫不及待地親自率兵繞過彭澤,出兵攻向了海昏。
以孫策與劉勛此時的形勢來看,孫策前往沙羨打黃祖,可謂天時地利,出師有名,想來劉勛也不會懷疑孫策的初衷。而周瑜這一計,便是虛晃一槍,調虎離山,再圖宛城。
明知所愛之人的行蹤卻不能即刻行動,這幾日孫策與周瑜皆是度日如年,可要想保二喬姐妹平安,便必須潛心壓抑,不可令劉勛有一絲一毫的懷疑。眼見劉勛終於上鉤,孫策即刻下令分兵兩路,命他的堂兄孫賁帶領五千人馬駐守彭澤阻截劉勛大軍回援,自己則與周瑜率兩萬餘眾連夜奔襲,疾馳到了宛城之外。
劉勛為趕在孫策之前搶佔海昏,幾乎傾巢而出,偌大的宛城只剩士兵三兩千,在孫策二萬鐵騎的威勢下,顯得岌岌可危。可孫策卻沒有盲目攻城,而是命人在宛城西北的山麓紮營,自己則帶著周瑜攀山而上。
山下的小城四四方方,依山傍水,景色極其秀麗雅緻,放眼望去只見四處是白牆烏瓦,柳堤青翠,難怪能孕育出二喬這兩位絕世傾國的美人。周瑜的目光未在景緻上多作停駐,而是望著城中赫然凝成「卍」字的兩條小路,蹙眉思索著。
孫策插腰嘆息道:「我曾無數次想要來瑩兒的家鄉看看,卻不想會是今時今日這樣的情形。我早該猜出,這局是有心之人設下,從喬將軍去世到瑩兒被人煽動出走,再到此地這布陣,都是沖著我來的。」
這幾日孫策夜夜難眠,人也瘦了一圈,他嘴上雖然沒有明說,但周瑜知道他時刻擔心著大喬,吃不下也睡不著。周瑜又何嘗不擔心小喬呢?若非因為二喬人在城中,他們早已攻破了宛城,現下卻要多方顧忌,在短時間內以智謀巧取。
從前總覺得小喬還小,人生還長,卻不想一個未留神,竟讓她落入他人股掌。這幾日,她咽淚裝歡的模樣時常浮現在他腦中,令周瑜心痛又焦灼,時常恍惚無法專註思索。從前無論是發兵曲阿襄助孫策,還是探訪謎窟遭遇大蟒,周瑜都能用智謀一一化解,現下事關小喬,卻是關心則亂,令他進退失據,無論怎麼做,都有良多顧慮。周瑜連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毒蛇般的長木修一定藉機隨張勳進了宛城,環伺在小喬身側。
小喬人在宛城,既是周瑜的掣肘,又是周瑜的動力,現下看到城中猶如示威般的「卍」字道路,他腦中靈光一現,絕倫清俊的面龐上牽起了一絲淺笑:「若是三日之內,我能破城,能否懇請主公為我保媒,我要在此處娶婉兒為妻。」
孫策顯然沒想到周瑜會如是說,怔了片刻后,一把抓住他的肩頭:「你已有破敵之法了?快說來聽聽!」
不知不覺間,斜暉脈脈,又到江南秋日,大喬與小喬已被困在宛城中兩月有餘,說什麼被留在此地休養,實際則是形同坐牢,全瞎全盲,根本不知外面的動態,亦不知孫策與周瑜人在何處。
長木修倒是時常會來,小喬每次都變著法兒地向他要些補物,為大喬養身子。大喬的肚子漸漸大了,身子也有些笨拙,可喪父之痛以及對孫策當年命人代筆的不解嗔怪仍噎在心頭,令她肝腸寸斷,加之擔憂小喬的安危,挂念瓊兒與吳夫人等情緒攪和在心間,大喬終日憂思,原本就瘦削的身子如今只剩下一把骨頭。小喬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搜腸刮肚地想主意,希望能找個契機,將大喬送回江東去。
是日,小喬蹲在灶台前,不住向爐火中添柴。大喬本在廂房中安歇,聞到一股濃烈的糊味,趕至庖廚,只見鍋里的粥都已熬成了鍋巴,她急忙出聲道:「婉兒,別發獃呀,快添些水來!」
小喬這才回過神,笨拙地舉瓢澆在了鍋里,只聽「吱啦」一聲,鍋里冒出濃煙滾滾,小喬一面以袖掩口,一面推著大喬向外:「姐姐快……快出去……」
大喬並未離去,而是挺著身子,麻利地收拾起來,不消片刻,濃煙終於散去了,大喬扶著腰問道:「婉兒,你這幾日怎麼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是不是那個長木修又跟你說了什麼?」
小喬垂下眼帘,長長的羽睫輕顫,目光掠過大喬微微隆起的小腹,苦笑道:「沒……沒什麼,他找我閑聊來著,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看了小喬的反應,大喬的疑心不由更重:「你打小一說謊就結巴……婉兒,長木修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你想急死我嗎?」
小喬咬著薄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滿心的委屈卻只能爛在肚子里:「真的沒什麼,姐姐,我只是,只是想周郎了……」
小喬的性子雖然開朗,每每提起對周瑜的情愫,卻是無限嬌羞的,怎可能不打自招地承認思念周瑜?大喬篤定她有事欺瞞,刻意裝作傷懷,嘆息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只可惜以後我不會回江東去了,等你嫁給了周將軍,我們還是要姐妹分離……」
「姐姐不回江東了?」小喬心下一緊,果然上了大喬的當,「可是我已經買通了門外的看守,今夜就要送姐姐出城,姐姐無論多氣姐夫,總要當面找他問個清楚啊!」
這丫頭果然背著自己別有圖謀,大喬扶著灶台站著,語氣里滿是心疼與自責:「送我出城去,你又要如何?繼續留在此處當人質嗎?」
小喬不敢與大喬相視,右手悄然插入了左手青白色的袖籠中,暗暗轉動著碗花手鏈:「姐……姐姐不必擔心我,長木修不會傷我,過不了幾日,周郎一定會來救我的。」
在這冗長又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每日所能看見的就是老宅頭頂上這一方小小的天,能聽到的便是門外士兵四處抓人時的鐵履和慘叫聲,可小喬始終相信,周瑜會來救她。大喬感受到妹妹對自己的保護和對周瑜的痴情,再不忍數落她半分:「傻丫頭,你以為我就算出了宛城,便能到得了江東嗎?莫說我腹中懷有孫郎的孩子,即便是我一個人,亦會被看作是要挾孫郎的砝碼……何況我雖然氣他有事隱瞞,卻並未全然相信旁人的話,即便要生嫌隙,也是我們夫婦二人當面爭吵所致,而非旁人能夠挑唆……所以,我也相信,孫郎會來救我,我就在這裡等他,哪裡都不會去。」
大喬話音才落,便聽得窗外傳來一陣異響,聲勢極大,天色忽地轉暗,白晝若暗夜。大喬與小喬禁不住向外望去,只見千百隻長翅麟羽的怪鳥不知從何處而來,盤旋匯聚於宛城之頂,將這四方的城遮當得密不透風,再也飛不進一隻蚊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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