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燒錢
也或者,當初不為了點蠅頭小利,那樣對付蔣玲,好好和蔣福過日子,那結局是不是更不會是今天這樣?
可這世上就是沒有後悔葯,自己種的因,就必需自己嘗這份果,再沒有回頭路。
她站起身來,喝著牛娃親自燉的雞湯。
這雞湯真的好好喝,她已經好久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雞湯了。
「很好喝!」
「是嗎?好喝那你就多喝一點。」
牛娃看到張曉琴這樣誇自己,臉上還露出開心的表情。
此刻,她居然感動得想哭。
與此同時,康淑梅一家也圍坐在桌前吃晚飯。
小雙凝低著頭,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吃飯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心細的小佑琛看出了異常,關心的問:「凝凝,你這是怎麼了?手都在抖,是冷嗎?」
「不……不冷……沒什麼。」小雙凝低著頭,吱吱嗚嗚回應到。
淑梅聞聲,這才把目光投向小雙凝。
「凝凝,你怎麼又撒謊?到底怎麼了?」
小雙凝抬起頭來,盯著兩人看了許久,最後終於小聲開口把自己心裡藏著的事說出來。
「我看到姑媽了!」
小時候張曉琴對她的所作所為,都還歷歷在目。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又怎麼會看到張曉琴而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什麼?你姑媽,凝凝,你這不是在說夢話吧?你姑媽都好幾年沒消息了,你上哪去看到她的?」
「媽媽,是真的,就在我們門口,我親眼看到她從我們門口走過去的。」小雙凝見張曉琴質疑她,說話還有些激動。
「你確定沒有看錯?」
「我敢肯定,絕對是姑媽。」
「行了,即便是你姑媽回來了,你也沒必要害怕成這個樣子吧?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放心,現在有媽媽在,不會再讓任何欺負你。不早了,趕緊吃了飯睡覺去,明早還要上學呢!」
「噢!」小雙凝心不甘情不願的應著,低下頭去繼續吃著飯。
淑梅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微蹙眉頭。
這麼多年,只要有張曉琴在的地方,她就沒過個安生日子,這張曉琴突然回來,別說小雙凝害怕,就連她自己心裡有些不安。
她只能默默祈禱,希望這個愛找事的大姑姐,別再上她家來沒事找事,打擾她們平靜的生活。
這夜,張曉琴抱著她的一包錢,坐在椅子上徹夜未眠。
這個世界,她多看不了幾眼了,她想睜著眼睛趁著有限的時間多看幾眼。
所有的人,應該都是懼怕死亡的。而她,卻很淡定,在等待著死亡,「不想死」的念頭慢慢從她腦里散去,她覺得死亡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天亮了,光線從屋頂的透明瓦照進來,原本漆黑的屋子慢慢的亮起來。
她抬起頭,用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頭頂的透明瓦。
「天亮了,我還活著。」
她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閻羅王隨時隨地都會要了她的病,黎明到了之前,她不能保證自己還能再看到太陽。
牛娃還趴在自己那張狗窩似的床上,打著震耳欲聾的呼嚕聲。
張曉琴從包里拿了些錢,放到床跟前的柜子上,這算是對昨晚那頓最後的晚餐付得飯錢吧!
當然,牛娃也不會覺得這些錢臟。
她抱著包,拿了桌上的火柴,來到村裡那條熟悉的河岸旁,把包里的錢一張一張掏出來,像燒草紙一樣,一張一張點著。
為了這些錢,她毀掉了自己的一生;為了這些錢,她出賣了自己的肉.體和靈魂;為了這些錢,讓她眾叛親離……
她要把這些東西化為灰燼,為自己的一生畫上一個並不完美的句號,然後,讓這清澈的河水,結束自己的生命,洗刷自己這一生的恥辱。
路過的村民A,看見她驚訝的問:「張曉琴呀!好幾年不見你人,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張曉琴並沒有回答她,繼續燒著手裡的錢。
村民A湊近了看,「我還以為你燒的是冥幣呢!這不是真錢嗎?你燒了做什麼?」
張曉琴仍然沒有吭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機械性的把錢一張一張往火堆里扔。
「神經病!」
村民A見張曉琴不理會她,只能無奈的搖頭離去。
看熱鬧的村民過了一波又一波,有的留下來議論紛紛,有的看著覺得無趣轉身離去。
此刻,淑梅正在她家的雞棚里打掃雞舍。
一個剛從河邊回來的村民,沖著她喊到,多嘴到,「淑梅啊!河邊大柳樹下可有好戲看,你不去湊個熱鬧?」
「好戲?嬸子,啥好戲啊?是有馬戲團下鄉表演嗎?」
「哈哈哈!那可比馬戲團的表演精彩多了,燒錢,聽說過嗎?是真正的把一張一張百元大鈔燒掉。」
「什麼?燒錢?」張曉琴停下手裡的活,驚訝的問到。
「沒聽說過吧?沒見到過吧?快去看看吧!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世間難得一見。」
淑梅愣了片刻,笑著搖搖頭,沖著村民揮揮手,「算了,我手上的事還多著呢!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說完,她繼續躬身鏟子籠子下面的雞糞。
「你說這付家也真不知道遭了什麼孽,好好的兒媳婦,一個跟斗下去命就沒了。這另娶了媳婦,結果生個孫女又給丟了,後來連兒子也失蹤了,倒霉事情一茬接一茬。哎!現在跑了的兒媳婦回來了吧!結果又成了瘋子,把真錢拿來當冥錢燒。」
這村民也是閑著慌,吃飽了撐著沒事做,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在那裡感慨別人家的事。
「跑了的媳婦?你是說我大姑姐張曉琴嗎?」
「可不就是她嗎?不然我怎麼會吃飽沒事做讓你去看看。」
淑梅愣了片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張曉琴好歹也是繼宗的親姐,她竟然瘋了,於情於理她好像都沒有理由不去看看。
想到這裡,她扔下鏟子,卸下手套,洗了手,鎖好雞棚的門,就形色匆匆的往河邊大柳樹下跑去。
這燒錢還真是件奇事,周圍圍了不少村民,淑梅趕到那裡,從人群中擠進去,一把奪過張曉琴手裡的錢,抓了一些新鮮的草往火堆上蓋,幾腳就把火給踩滅了。
「大姐,你這是幹什麼呀?好端端的把錢燒了做什麼?你這一走就是幾年,一點音訊也沒有,阿娘還差人傳過好幾次話來打聽你的消息。」
「這些錢你喜歡嗎?你若喜歡都拿去吧!反正我也沒命花了。」
張曉琴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弱弱的對淑梅說了兩句,她邁著沉重的步子朝河裡走。
淑梅蹲下身去,把所剩無幾的錢收拾好放進包里,一邊收拾她一邊說:「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再想不開也不能和錢過意不去不是。你這好好的,說這麼沮喪的話做什麼?」
張曉琴縱身一躍,跳進了冰冷的河水裡。
「跳河了,跳河了……」
村民們的呼喊聲和張曉琴落水的噗通聲,讓淑梅有些措手不及,她慌慌張張從地上站起身來,提著包心急如焚的看向河裡。
「救人呀,救人呀!你們誰會水,快救人呀!」
淑梅向圍觀的人求救,她不會水,要是會水,她早就義無反顧的跳下去了。
這看熱鬧的大多是些老弱婦女,沒有多少人會水,再加上張曉琴以前在村裡樹敵太多,有些人即便是會水,這大冷天的也不願意跳到冰冷的河水裡去救她。
一個男人聽到呼喊聲,跑了過來,他二話不說脫了些就準備往水裡跳。
誰知,在這個時候,他家媳婦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將他給拉了回來。
他媳婦小聲的沖著他嘀咕到,「你就是個爛好人,你忘記她以前怎麼對我的了。要救,怎麼也輪不到你。」
「人命關天,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們就能見死不救?」
「我不管,反正誰愛救誰救去,你不準去。」
「女人就是小肚雞腸,這一碼歸一碼,個人的小恩怨怎麼能和人命扯到一起,放開,再磨蹭,人真的就救不起來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得面紅耳赤。那婦人怎麼也不肯讓步,死死拽住自己男人的胳膊不肯鬆手。
淑梅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她看看河水裡不怎麼掙扎的張曉琴,又看看這對爭吵的夫妻,著急都寫在臉上。
這時,她想到了自己剛剛從地上收拾到包里的錢,靈機一動,伸手抓了把錢塞到那婦人手中。
「大姐,就讓大哥去救人吧!這就算給的報酬,這人命關天,就當是做好事吧!拜託你了,大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婦人看在錢的份上,終於勉強鬆了口。
「哎呦!算了,我們就是心好,心太軟,人家那樣對我,到了關鍵時刻我們還以德報怨。當家的,你去吧!當心點。」
她說著鬆開了她家男人的手,自己躲到一邊偷偷數錢去了。
那男人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跳下河去,一隻手拖著奄奄一息的張曉琴,廢力的游上岸來。將全身濕透的張曉琴放到草坪上,張曉琴已經失去意識昏迷。
「大姐,大姐,你醒醒呀!大姐,大姐……」
淑梅不停拍打著張曉琴的臉,用手掐她的人中,大聲呼喊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