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滴」的一聲
夜幕下的體育路。
任秋明和鄧鴻飛還有吳俊豪三個人從一家餐廳酒足飯飽地出來。
「老大，你不知道，今天還是我第一次憑自己的雙手賺到錢。」
同樣的話，任秋明在席間已經不經意地重複了好幾次。
只是他好像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啰嗦，也沒有注意到旁邊兩個人臉上不耐煩的表情。
談吐言辭間都是掩飾不住的歡欣雀躍。
「行了，任秋明，你就別在這炫耀你養尊處優的少爺人生了。」
鄧鴻飛顰眉而語。
他這番話引起了任秋明的不滿，「老大，說得你好像比我好多少似的，你家條件可比我家好多了。」
「得了吧，我在美國早就已經過上自給自足的生活了。」
鄧鴻飛嫌棄地瞅了發小一眼：「不像你，贏個幾千塊錢就樂得跟個接到了繡球的萬年單身狗一樣。」
「呃？」
任秋明無比錯愕，「你在美國不是訓練那麼繁重嗎？怎麼自給自足？」
「跟著隊里的幾個老大哥有空出去幫人打打比賽不就得了。」
「我去，那你這錢可不是一般人能賺的。」
任秋明並未從鄧鴻飛的回答中找到一條生財之道，嗤之以鼻地揮了揮手。
一旁的吳俊豪聽著兩個人的唇齒之戲，嘴唇動了動，好幾次話都涌到了喉嚨卻始終沒有能夠開口，只是靜靜地聽著。
「老大，其實我說句你現在可能不愛聽的。」
任秋明沉默了下，彷彿是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我看了你今天的狀態，你要是就這麼放棄籃球的話，我真覺得挺可惜的。」
「要不……考慮考慮，重新開始打球？」
聽了他的話，鄧鴻飛緘默不語地望向前方籠罩在橙黃色路燈光芒下歇業的報刊亭。
其表面貼著副NBA球星史蒂芬庫里打的球鞋廣告，中央的廣告語翻譯成中文的意思就是——「不是現實支撐著你的夢想，而是夢想在照耀著現實。」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不可否認，剛才站在球場上的那一刻，他真的有過這樣的想法。
是否真應該回到球場，努力殺向那個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殿堂？
可待得熱血消退，思維冷靜，他的大腦裡面便再度浮現出父親躺在病床上的畫面。
這個家，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就算是足以摧毀運動生涯的重傷在那個突如其來的系統幫助下神奇恢復；
就算是系統數據界面上呈現出他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好，呈綠色的上升趨勢；
就算是自己也能清晰的感覺到過往那種良好的感覺正在漸漸回到身上；
然而，
真的還有資格追逐籃球夢么？
一念至此，鄧鴻飛不禁在心裡苦笑著搖了搖頭。
見他一直不說話，任秋明忍不住惋惜地嘆了口氣。
吳俊豪看得一頭霧水，他從兩個人的對話和態度中看到了一些信息，隱隱覺得鄧鴻飛似乎有什麼故事。
這個猜測從鄧鴻飛隨後衝口而出的一句話里得到了證實。
「以後少惹點事，今天這種忙，我不會幫你第二次。」
撂下話，只看到那個頎長瀟洒的身軀帶著落寞的背影自顧自地加快腳步遠去，直到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中。
「這……」
吳俊豪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任秋明。
後者此時的心情也從喜贏獎金的興奮感中脫出，他喟然地擺了擺手，什麼也沒有多說：「他心中有結，隨他去吧。」
只是他的雙目隱隱有情感在波動。
內心在為好友瘋狂吶喊，「回來吧，回到屬於你的軌道上。」
「球場才是你的歸宿！」
——
夜幕下的校園，有著和外界喧囂截然不同的靜謐。
耳邊環繞著鳥語蟲鳴以及微微秋風，白晝時被猛烈耀陽炙烤的熱氣消弭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晚風的清涼以及綠色植被呼吸出的潮濕清新。
一盞盞明亮的高桿燈將蜿蜒唯美的林蔭道照得燈火通明。
路邊木椅上坐著耳鬢廝磨的小情侶。
而夜跑的人則也輕輕擺動雙臂，輕盈地穿梭這林間阡陌中，沉澱下浮躁的心，聽著自己身體里發出的均勻呼吸聲，思維也跟著靜謐起來。
他們的眼裡只有前方，只有未來。
鄧鴻飛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的步伐緩慢，雙手插在兜里，若有所思地踽踽獨行。
只是他的心情卻無法在這唯美的校園秋夜中安定下來。
相反，腦子裡一團亂麻，心中亦是糾結萬分。
糾結著，糾結著，不知不覺到了宿舍樓下。
剛剛靠近寢室，就隱隱聽到裡面似乎有爭吵聲滲透實木門的封鎖傳到外面。
「老子就要開空調，你管老子！」
「不是，天氣這麼涼快，沒必要吧。」
鄧鴻飛抽出鑰匙將門打開，就看到寢室里一個染著白色頭髮，渾身穿戴著奢侈品服飾掛件的青年在那戾氣十足的大呼小叫。
而丘風和充電器兩個人則是站在他的對面，那架勢分明是在護著背後的申政。
聽到腦後的開門聲。
那白髮男生下意識地扭頭，暴躁的目光頓時落在高他一大截的鄧鴻飛的身上，「你是誰？」
雖然對方的身形和氣質都給他一種不好惹的威懾力。
但他的口吻還是有種與生俱來的飛揚跋扈。
而鄧鴻飛，在開門的那一刻便已經把現場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面對對方高高在上的姿態。
他直接邁步從其身旁掠過，自顧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書。
從頭到尾不予任何理會。
直接把那個莫名其妙撒氣的傢伙晾在了一旁。
白髮男吃了個閉門羹，神情僵硬地愣住。
見丘風、王木二人都戲謔地望著他，頓時呵呵冷笑起來，「看什麼看？我告訴你，今天這個空調誰敢給老子關了，老子讓他好看！窮鬼一群，老子開尼瑪個空調也嗶嗶半天。」
他揚起抓著遙控器的手一邊氣急敗壞地罵罵咧咧，一邊冷嘲熱諷地挖苦。
「滴。」
話音剛落，便響起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只見空調上面各種紅紅綠綠的模塊燈光全都消失，僅僅剩下了一個紅色的電源符號。
呼呼往外吹的冷氣也應聲而止。
這下不光是白髮男驚愕了。
連丘風、王木、申政也都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恰好看到鄧鴻飛正拿著手機對準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