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傭兵的生存哲學

街頭小酒館里

酒館不大的空間里充斥著劣質煙草的味道，身材高大強壯的傭兵坐在油漬斑駁的吧台邊，毛髮旺盛的手臂上紋著刺青，醉醺醺的大口吞咽劣質麥酒。

小酒館里人滿為患，唯獨靠窗的一個桌子與眾不同，野蠻的傭兵們下意識的遠離，讓這裡成為一個獨立的天地，安靜了許多。

桌子邊上坐著三個人，就是方才談判未遂的傭兵頭領，麥克-格列佛，凱爾斯老爹和黑蜘蛛女士。

「埃特曼這麼做，是在用行動威脅我們所有傭兵，這是絕不能容忍的，而且他已經惹怒了我，必將為此付出慘重代價。」黑寡婦傭兵團首領黑蜘蛛語氣激烈，頭上的黑紗蒙面隨著話語劇烈顫抖，顯示內心的不平靜。

她首先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氣量不大的女人，怎麼可能對今天遭到的羞辱淡然處之?

「埃特曼大人在的時候，你可以當面表明自己的態度，黑蜘蛛……」凱爾斯老爹放下手裡的煙斗，語氣平靜地說道，「記住你自己是一個雇傭兵，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包括你的手下在內……雇傭兵只會為金錢賣命，而不會為意氣之爭賣命。

以我60年的經驗來看，不要妄想驅使他們為你的愚蠢買單，雇傭兵是最現實的人渣，不會因為女人的眼淚拎起武器上戰場。

傭兵們如果想要爽一炮，在小酒館里三個先令就可以玩到侍女，哪怕漂亮點兒姑娘，一鎊也足夠了，犯不著為此搭上自己的生命。

醒醒吧，埃特曼大人可是潛在的僱主，所有傭兵們的衣食父母，沒有人會和你一起行動的。」

「你……這條猥瑣的老狗。」

黑蜘蛛氣的渾身哆嗦，轉過臉看著強壯如熊的麥克·格列佛，見他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說；「老實說，黑蜘蛛，你如果願意和我上床，我願意付一夜50鎊現金，這是蒙上黑紗的價錢，僅此而已。」

「混蛋，你這個骯髒的豬玀……」黑蜘蛛簡直氣瘋了。

麥克·格列佛忽然一把抓住黑蜘蛛的胳膊，面容猙獰的說；「臭婊子，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了，雇傭兵和站街的婊子沒什麼區別，只不過一個賣的是身體，另一個賣的是生命，沒有人在乎你的想法。

臉上罩著一塊抹布就高貴嗎？

狗屎……

你如果長得嬌柔可人，願意隨時和貴族老爺上床，慣會嬉笑怒罵，風情萬種，黑寡婦傭兵團還能吃上一天三頓飽飯。

按照你現在這個調調，恐怕離餓死也不遠了，收起你故作神秘的姿態吧，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在乎你的感受，也不會有人給你出頭找回場子。

他們在乎的只是你的身體，如果能免費干一炮就更好了，其他的就別想多了。」

「放開我！」

黑蜘蛛奮力的掙開巨掌，曲線玲瓏的嬌軀猛然站了起來，因為過分激動還微微的顫抖，「你們都去死吧，一群人渣。」

說完，她怒氣沖沖的離開這間充滿男性荷爾蒙氛圍的小酒館，引來周圍一圈粗野漢子們哄堂大笑……

「您怎麼看？凱爾斯老爹。」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麥克·格列佛完全沒有之前表現出來的不著調，而是神色恭敬的請示。

能夠在傭兵界混到首領的位置，除了個人實力強大之外，心智機謀是斷不能少的。

凱爾斯老爹在刀口舔血的傭兵界幹了60年，僅這一份經驗，眼力，便不是常人能夠企及的，能夠得到點撥一二，真正是受益匪淺。

「麥克，我和你的父親是多年的好夥伴，可惜他死得太早了，看到你如今混的風生水起，我也非常高興。」

凱爾斯老爹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斗，濃烈的煙草味從口鼻彌散開來，令他的面容有些不真實；「黑寡婦傭兵團崛起不過短短几年時間，能夠說得上的戰鬥也就兩三場，但是表現出來的戰鬥力相當不錯，這裡面大有蹊蹺……」

「您是說……他們是哪一個大貴族的馬甲?」

「嗯！」凱爾斯老爹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麼，這個首領黑蜘蛛有可能是一位真正的貴族女士，蒙上黑紗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不願意別人看到她的真實面容，所以，她才會反應如此激烈。」麥克·格列佛這大腦袋相當好用，可以舉一反三推斷出很多事情來。

凱爾斯老爹讚許的點了點頭，對這個故人之子機敏的頭腦相當賞識，天生七巧玲瓏，一點就透。

婊子不會在意別人談論上床的話題，反而會很有興趣的參與其中。

貴族女士則不同，那是真正的羞辱，難怪黑蜘蛛立馬失態了，她如何能夠忍得下這口惡氣?

很多野心勃勃的大貴族，出於各種考慮，會將手下的力量分散在各處，例如海盜、商團、山賊馬匪以及雇傭兵團等地方，為自己一些見不得光的利益保駕護航。

霍根·愛爾蘭伯爵家族控制峽灣市雇傭兵公會，鳶尾花家族格魯曼·威廉姆斯伯爵控制峽灣市港口工人公會，就是貴族力量盤根錯節的潛在勢力之一，這種情況普遍存在。

「凱爾斯老爹，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麥克·格列佛真心希望這一位識途老馬為自己指點迷津。

「麥克，按照我的經驗來看，雇傭兵不但要賣命，而且要會賣命。」凱爾斯老爹這話說的有些拗口，但內中意思非常深刻；

「不會賣命的雇傭兵團壓錯了寶，跟錯了僱主，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這是雇傭兵最高的生存哲學，一定要會賣命。」

凱爾斯老爹目光深邃，侃侃而談；「要知道，在戰場上決定勝利因素的除了雙方的軍事實力，環境，地形，人脈，戰爭目標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貴族領主的能力。

這一點至關重要，是所有問題的核心。

嗯……

在我經歷過的戰爭中，很多貴族領主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核心問題就在於貴族領主能力與願望不匹配，總是不切實際的奢望更多。

有可能在戰爭伊始完全佔據上風，很快的攻佔地方大片土地，如果能夠及時收手的話，足可以獲取豐厚的戰爭回報。

往往這個時候，很多貴族領主會頭腦發昏，擴大自己的戰線妄圖將對方一口吞下，結果撐破了自己的肚子，落的個大敗虧輸。」

麥克·格列佛完全理解凱爾斯老爹的意思；

雇傭兵團並不是貴族戰爭的全部，只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當戰爭整體潰敗時，雇傭兵團受到慘重的傷亡，甚至拿不到預定中的雇傭金，這都是很尋常的事情。

因為傭金並不單純是金幣，有可能是土地或者是城堡，也有可能是人口或者是資源，甚至是廠礦商鋪以及貴族頭銜、有價值的商標等等有形、無形的東西。

這是貴族僱主在戰爭中，防止雇傭兵反水或者出現其他狀況，將雇傭兵團利益和自己密切捆綁的要求所致，在魔幻大陸上也是通行的做法。

這種承諾，往往比金幣支付傭金更加豐厚，同樣的，承擔的風險也大得多。

一旦戰敗，承諾自然就化為烏有，什麼也不用提了。

「那……凱爾斯老爹，您為什麼看好阿格蘭伯爵領，僅僅是因為他們取得一場小小的勝利嗎？」麥克·格列佛忍不住繼續問。

「當然不是。」凱爾斯老爹高深莫測的笑了。

他講的已經足夠多了，麥克·格列佛雖然是故人之子，看起來聰明好學的樣子。

可也僅此而已，他又不是自己的兒子，沒有必要透露太多隱秘的東西，雇傭兵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動物，凱爾斯老爹當然也這樣。

「嘿嘿嘿！凱爾斯老爹，我可以代表野狼傭兵團承諾，在這一次貴族戰爭中與遊獵者傭兵團共同進退，聽從您的指揮，並且拿出十分之一的利益作為回報。」

承諾這麼多東西，麥克·格列佛也非常肉痛，作為二百餘人的野狼傭兵團首領，他自己也得不到如此多的利益。

這可是整個野狼傭兵團十分之一的利益啊！價值高昂。

「嗯……孺子可教也。」

凱爾斯老爹感覺很滿意，輕輕地拍了拍麥克·格列佛巨熊一般的手掌，笑的十分猥瑣；「麥克，選擇陣營最重要的考量，無外乎對陣雙方的實力和領主的能力。

而發生在阿格蘭伯爵領對陣霍根·愛爾蘭伯爵領、休伯特伯爵領，或者要加上一個鳶尾花家族格魯曼·威廉姆斯伯爵領的貴族戰爭中，阿格蘭伯爵領實力相當強勁，踞守領地勝算很大。

首先，阿格蘭伯爵領地理環境得天獨厚，山口要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八千名燧發槍手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擁有強勁的火藥武器，完全可以守得住山口要塞。

畢竟，對方佔壓倒性優勢的騎士團，無法對阿格蘭伯爵領造成實質性傷害。

而阿格蘭伯爵羅德曼非常有決斷力，將外圍的莊園城堡領民，絕大部分都遷入了莊園山谷內躲避戰火，並且實行了堅決的堅壁清野策略。

從此可以窺見其戰略，是以拖待變，伺機暴起發難，已經佔據了六成贏面。」

麥克·格列佛頻頻點頭，思考著說道，「那……鳶尾花家族格魯曼·威廉姆斯伯爵領近期的動向難測，萬一加入戰場，對阿格蘭伯爵領可是天大的災難。」

「其實不然，認真說起來，應該是聯軍方面的災難。」

凱爾斯老爹深深吸了口煙斗，讓濃烈的煙霧再次瀰漫開來，「本來，有霍根·愛爾蘭伯爵、休伯特伯爵倆位不分上下的首領，聯軍方面協調立場已十分麻煩了。

再加上格魯曼·威廉姆斯伯爵，呵呵，各自的利益訴求和目的都不相同，怎麼可能同心協力的作戰，搞不好自己都要打起來，這是最可怕的前景。

戰爭中，沒有說一不二的統帥指揮，各種良莠不齊的軍隊湊在一起，只要半個月攻不下山口要塞，自身累積的深刻矛盾就會爆發，不戰自潰。」

這一番話，真的讓麥克·格列佛大有收益，神色欽佩的看著凱爾斯老爹，說；「該死的，你真是個狡猾的老狐狸。」

兩個人相視默契的一笑，氛圍十分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