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節 破局

「東方老賊，休要張狂！」

衛海棠沉聲還擊，滿頭銀髮迎風狂舞，如同一頭凜冽風中的雄獅。

彷彿感知到宿主的心意，天空中的銀翅巨鳥扇動羽翼，仰天嘶鳴。聲音高亢嘹亮，猶如金玉交擊，古箏齊名，穿雲裂石，響徹雲霄。

「衛海棠，你身為一國之主，不勵精圖治，富國強民，卻縱容子女，為非作歹，惡貫滿盈！今日我要替天行道，取你項上首級，以告慰天下蒼生！」

「東方老賊，你這個背主求榮的逆臣賊子，居然還有臉面站在這裡含血噴人！你身為國主，卻是小人心性，假公濟私，睚眥必報，真是天底下最醜陋的偽君子！今日，我秉承馬蘭皇室正統，必要斬殺你這個叛國賊子！」

按照慣例，雙方一上來，先將對方痛罵一頓，將對方打成邪魔外道、歷史罪人，扣上黑五類的帽子，再豎起一面正義的旗幟，要替天行道，以儆效尤。

這是千百年來統治階級習以為常的套路，殺人先誅心，放在任何一個人類世界都管用。

「閉嘴，你這個無恥之徒！」

東方玄遠似乎被激怒，渾身氣勢暴漲。劍鋒上揚，劍身急速放大。眨眼之間，一柄巨劍直通天地，氣勢巍然。

「受死！」

東方玄遠虛握劍柄，手臂一揮，一道劍光直劈空中巨鳥。

「嗤啦！」

劍光從中閃過，巨鳥一分為二，水銀成團，化作兩隻銀翅鳥，一左一右，朝地面的東方玄遠俯衝而下。

「看你還能分幾次！」

「呔！」

東方玄遠吐出一口藍焰，舞動手臂，運劍如飛。天空巨劍橫削豎劈，如斬瓜切菜般，發出一道道劍芒。

兩隻銀翅鳥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十六。浮光掠影，劍花繚亂。每一道劍光斬出，銀翅鳥的數量就會翻倍。

分身萬千的銀翅鳥收攏羽翼，飛墜而下，化作萬千銀梭，急風驟雨般射向地面。

「小心！」

項彩蝶全力催發靈能護罩，見月蒼連召集女神戰士一同縮進護罩中，將陳興層層圍護。

銀梭密如雨點，飛墜如流星，氣勢十分驚人。雖然大部分都射向東方玄遠，但四周餘威已經夠其他人受的了。

地面上，格鬥兵紛紛發動防禦技能，陣地上藍芒閃爍，璀璨如星群。沒有防護技能的紛紛尋找掩體，或是躲在有護甲的同伴身後。

「鏘！」「鏘！」「鏘！」「鏘！」「鏘！」「鏘！」「鏘！」

銀梭猛紮下來，靈能護罩上光華涌動，發出金屬的嗡鳴。

「我快擋不住了！」

項彩蝶大叫著，頭頂靈能護罩轟然破碎，銀梭貫穿而下。女神戰士齊齊舉高盾牌，抵擋銀梭。

同時無數戰機和大蝙蝠飛來，用身軀阻擋銀梭雨。霎時間，鮮血如雨，碎片散落。

「嗚哇！」

戰場的另一處，數名戰士發出沉悶的嘶吼，身形急速變大，皮膚泛起金屬光澤，用身軀護住身後的同伴。

銀梭寒芒閃爍，勢如破竹，瞬間貫穿巨人，從背後透出，扎在地面上，迅速化作一灘水銀，然後重組成銀翅鳥。

與此同時，最大的一股的銀梭雨卷向東方玄遠，如同九天傾瀉而下的瀑布，奔涌翻騰，氣勢恢宏。

卻見紫蘭公爵負手而立，漠然望著奔涌而來的銀梭雨，似乎胸有成竹。

「龍吟！」

伴隨著兩個音節響起，橫跨天空的巨劍響起高亢的汽笛，數道氣柱衝天而起。

劍身節節伸展，如同鐵鞭般蜿蜒扭曲，劍柄上浮現龍頭，紫睛黑鱗，吞吐白煙，鋒利的爪牙伸展出來。

龍頭張開，發出清澈的龍吟，身軀一扭，盤旋而下。巨大的龍身圍繞著宿主，形成一道高速旋轉的鐵牆。

銀梭瘋狂地紮下來，龍軀上星火飛濺，叮叮噹噹響個不停，銀梭倒旋，四處蹦飛。

「銀爪國神，不過如此！」

東方玄遠冷哼一聲，鐵龍抬頭，龍口中伸出黑洞洞的炮口，一點紅芒急速擴大。

「洶！」

一道紅光衝天而起，觸碰到的銀梭紛紛融化，如同白蠟般滴落地面，冒起陣陣白煙。

可沒過多久，降溫下降的水銀匯重新聚在一起，組成銀翅鳥。

「雕蟲小技，也敢拂逆銀爪之威！」

衛海棠不屑道，萬千銀翅鳥飛回高空，融為一體，化身鯤鵬巨鳥。

東方玄遠眉頭微皺，水銀飛鷹的難纏程度遠超他的想象，這還是對方分出一半實力支援其他戰場的前提下。

但只是一瞬間的茫然，東方玄遠就恢復了頂級強者的威勢。

「海棠老兒，可敢來戰！」

中氣十足的聲音遠遠傳去。

衛海棠沒有開口，用行動回答了他的對手——大步走向戰場中心。

東方玄遠從高地一躍而下，步履沉穩，霸氣彌天。

兩位國主要決鬥，四周的士兵無論敵我，紛紛退讓。

天空之上，鐵龍翻轉著身軀，張牙舞爪，銀翅巨鳥俯衝而下，雙爪齊齊張開，狠狠地抓向龍軀。

「鏘！」

龍軀被死死地抓住，尖銳的爪子划拉著鱗片，火花噴射如雨。

鐵龍猛地扭頭，咬住銀翅巨鳥的脖子，轟的一聲，一道毀滅光束透頸而出。銀翅巨鳥拚命拍打著銀翅，爪子擦出大片火花，黑色鱗片四處蹦飛。

一場龍爭鳳斗由此拉開序幕，地面上的兩位國主也撞在一起，兩雙鐵拳你來我往，打得嘭嘭作響。

「老大，快想想辦法，兄弟們要撐不住了！」

「項副統帥，這些水銀鳥怎麼也打不死，我們已經損失兩個步兵大隊，再這樣下去，我們二十三旅就全完了！」

「大人，我們旅長陣亡了，兄弟們群龍無首……」

「項彩蝶，告訴陳大人，我們距離全軍潰敗只有十分鐘不到了！」

通訊器起不斷響起求援的聲音，項彩蝶心急如焚，砍飛兩隻銀翅鳥后，衝到陳興身邊，急促地說道，「林詩遠說只能撐十分鐘了！」

「知道了。」

陳興低聲回應，並沒有太多的表示。此刻他的兩個分身已經撤銷，全神貫注地盯著瞄準鏡中，正與東方玄遠近身搏鬥的衛海棠。

無數星沙飛逸而出，載沉載浮，宛若星海。槍身上的符文迴路層層點亮，槍膛中的鋼芯穿甲彈通體晶瑩，散發著幽藍的光芒。

這水銀飛鷹不愧是偽神，一邊和東方玄遠的鐵龍廝殺，一邊還有餘力掌控全場，實在是可怕。

不僅實力強悍，軀殼更是不死不滅，簡直太難纏了。唯有打擊本體，才能讓其飲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戰場的形勢越來越緊急，通訊器中開始響起慘叫聲，這是旅級團級指揮部遭遇攻擊的標誌。

但陳興心無旁鷺，一心一意地凝聚力量，將靈能一點點地壓縮進槍膛。

他要賭上所有的一切，一槍決勝負！

「紫蘭公爵，讓開！」

充能完畢的瞬間，陳興朝東方玄遠大喊。東方玄遠立即後退，衛海棠目光一凝，數以千計的銀翅鳥撲向陳興所在的位置。

項彩蝶和見月蒼連立即迎上去，阻擋銀翅鳥的撲殺。

銀光穿梭，血花飛濺，兩女身上不斷出現新的血痕。

陳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神寧定，堅若磐石，彷彿整個世界都暗下來，只剩下準星上的衛海棠。

九重奏，發動！

頃刻之間，靈海中風浪大作，無數金沙飛向九重奏符文。

吸收金沙的符文綻放金光，發出巨大的嗡鳴。

靈池中的水位急速下降，陳興身上冒出大量星沙，猶如成群結隊的螢火，瘋狂地鑽入槍身。

槍膛中的鋼芯穿甲彈由藍轉金，耀眼如初生旭日。

感受到龐大的靈能波動，衛海棠臉色驟變，所有銀翅鳥衝天而起，飛回宿主身邊，收攏羽翼，作出防禦姿態。

完全形態的水銀飛鷹，通體銀光流動，散發著屬於暗流王者的氣息。

四周的沙土形成一條條細線，彷彿失去地心引力，逐漸浮空。

抗拒力場！

「破！」

東方玄遠朝前一指，鋼鐵巨龍發出清澈的龍吟，朝著水銀飛鷹衝去，試圖破開防禦。

「鐺！」

氣勢恢宏的鋼鐵巨龍卻像撞在一塊鐵板上，當場如同脫軌的火車，翻滾著摔出數百米。

「蜉蝣撼樹，自不量力！」

衛海棠冷哼道。

雖然東方玄遠號稱是最接近傳奇的人，但傳奇就是傳奇，永遠不可能被聖域撼動。

東方玄遠臉色一黯，接連退後數十步，似乎已萌生退意。但凡是做國主的人，只要敵人沒有打到家門口，都會奉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理念。

簡單來說，就是情況不對，掉頭就溜。

「你以為……」

「你擋得住嗎！」

陳興雙眼燃起金芒，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緩緩開啟。

蒼茫浩瀚的氣息奔涌而出，巍峨壯闊，磅礴無邊。

一瞬間，彷彿世間的一切都變得渺小無比，只剩下那浩然天地的氣息。

「是英靈……」

東方玄遠喃喃自語，即便是一國之主，也露出了敬畏之色。

「嗚！」

汽笛鳴響，一艘燃燒戰船從靈海中緩緩駛出。

「來啊！」

衛海棠面露猙獰，滿頭銀髮飛舞，如同發怒的雄獅。

燃燒戰船看似緩慢，卻彷彿穿越虛空，瞬息而至，朝著水銀飛鷹撞去。

觸碰的瞬間，船頭彷彿撞進大壩，水銀噴涌而出。

「轟隆！」

水銀飛鷹如同融化的白蠟，分崩離析。水銀如同滔天洪水，奔涌咆哮，一瀉千里。

看著最大的倚仗在眼前崩潰，衛海棠臉色煞白，轉身狂奔，想要逃離陳興的準星。

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自己人生的片段。

從牙牙學語，到少年張狂，青年得意，中年掌權……

「嘭！」

陳興壓下扳機，金焰噴發，強大的后坐力當場將他的肩胛骨震碎，整個人倒飛出去。

與此同時，衛海棠彷彿感受到危險來臨，身體微微傾斜，然後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身體如同被汽車撞飛的罐子，在地上翻滾拋飛，上下起伏，摔出數十米遠。

當煙塵散去，地面只剩下一具殘破的身體。整條肩膀不翼而飛，鮮血從巨大的創口中噴出，白骨森然，血管和經絡如同胡亂塞填的電線，看得人頭皮發麻。

正在重構身體的水銀飛鷹發出不甘的嘶鳴，身形逐漸虛化，變得透明，最後的輪廓融入空氣之中，徹底消失。

衛海棠噴著血沫，奄奄一息。

正在拼殺的銀爪士兵紛紛扔掉武器，舉手投降。

國主已敗，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