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節 官員
Dr2618-3-5,pm8:45
冰藍城,中城區。
紫荊環商業舊街。
一盞盞造型古老,由全銅製作,嵌著八面玻璃的街燈下,行人來來往往,熱鬧不凡。
燈光從木窗里透出,穿過半人高的柵欄,灑在斑駁的水磨石的階梯上。
「叮鈴……」
光影迷離的霓虹燈招牌下方,一名戴墨鏡穿風衣的男人推門而入,隨即嘈雜的樂聲撲面而來。
昏暗之中,棚頂的射燈忽明忽暗,無數彩色線條在氣霧中跳動,映射出一具具瘋狂扭動的身體。
裡面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喧鬧、混亂、瘋狂是這裡唯一的主題。
「兄弟,你似乎忘了買票。」一個彪形大漢攔住風衣男人的去路,雙手抱胸,顯得十分不友好,「別怪我不提醒你,這裡是哈特男爵的場子。」
風衣男人沒有看對方一眼,兩指一夾,亮出一張黑色荊棘圖案的卡片。
看到卡片的瞬間,看場保鏢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居高臨下的強勢馬上變成了謙卑討好。
黑荊棘卡代表著冰藍城最尊崇的身份之一,對方至少是個男爵頭銜的實權官員。
「大人,您有預定位置嗎?如果沒有,我給您安排最上等的貴賓……」
「不用!」風衣男人打斷對方,「帶我去見哈特男爵。」
看場保鏢有不敢絲毫怠慢,立即躬身道,「是,大人!」
雖然紅寶石藍寶石大街也有不少酒吧,但貴族老爺們更喜歡到熱鬧的中城區尋歡作樂。
畢竟在居住的地方,有可能不小心遇見散步的夫人或是子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或是做出不好的榜樣。
所以紅藍寶石大街的酒吧多是清水吧,中城區則多是歡場。
「讓開,讓開!」
看場保鏢在前面開路,護送風衣男人走向上方的貴賓區域。
巨大的音箱震動著,發出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樂。經過旁邊時,彷彿五臟六腑都在顫動。
風衣男人往高處走去,下方的舞池裡煙霧瀰漫,不時響起興奮的尖叫。
幻彩繽紛的光線中,性感火辣的身軀若隱若現。
「今晚來了一群辣妹,聽說是從西大陸那邊過來旅遊的,真是一個比一個能玩……」
看場保鏢說到一半,眼角的餘光看見對方表情陰沉,馬上識趣地住了嘴。
懂得察言觀色,是在冰藍城生存的基本條件。
這位貴族老爺似乎興緻不高,對這些予取予求的肉體沒有表現出足夠的興趣,這就意味著沉默無聲是最好的選擇。
「就是這裡。」
看場保鏢將風衣男人帶到最高處的包廂,躬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包廂里坐著一群男人,從他們光鮮的衣著上可以看出,身份非富即貴。
但此刻包廂里的氣氛卻有些陰沉,所有人埋頭喝著酒,沒有人說話,死氣沉沉的樣子。
其中一名男性貴族聽到動靜,抬頭看見風衣男人進來,隨即認出對方身份,有些喜出望外地叫道,「席恩子爵!」
其他貴族聽見叫聲,紛紛抬起頭,隨即露出驚喜的表情。
「哎呀,終於等到你了。」「還以為你有事兒來不了呢。」「快快請坐!」
席恩子爵微微點了點頭,在包廂坐了下來。
「情況怎麼樣?」「打聽到消息沒有?」
眾人都有些迫不及待,連給對方倒杯酒潤潤喉都忘記了。
席恩子爵隨手摘下墨鏡,扔在桌上,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後雙手抓著桌沿,鄭重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還是席恩子爵有辦法!」「我當年就說了,你姐夫是個人才!」
接著,席恩子爵就將從羅布子爵那裡打聽到的情況告訴了眾人。
聽完以後,眾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但這並不怪他們,無論是誰,一下子拿出五分之一的財產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這個貪得無厭的賤貨,她怎麼不去搶銀行!」
一名貴族官員控制不住情緒,破口大罵。
「噓,小聲點兒!」
旁邊聽見的貴族官員立即面露驚恐,一把抓住對方手臂,同時朝外張望,似乎擔心有人在外面偷聽。
彷彿傳染病一般,他的情緒迅速感染到其他人,包廂里安靜下來。
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女人亢奮的尖叫和醉鬼的嘶吼夾雜其中。嘈雜的環境,讓眾人安心下來,畢竟這種地方需要很近才能聽到聲音,並且錄音設備也很難正常工作。
「有時候,我真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一名貴族官員嘆息道,「這座城市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可是離開這裡,我們又能去哪裡?」另一名貴族官員嘆息道。
「或許,我們能去北邊?」第三名貴族官員提議道。
「金瞳魔女的名聲可不比血腥皇后的好。」有人提醒道。
「放棄一切,然後從一個惡魔的手中逃到另外一個惡魔的手中,這樣有區別嗎?」
「四皇子那裡呢?」
提到馬蘭皇族的正統繼承者,馬蘭二十三世和他的嵐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原因很簡單,沒有人願意去陪一個沒落的皇子吃苦,更不用說還有陪葬的危險。
但實際上,他們的選擇很少。
當然,他們可以選擇放棄這裡的一切,跑到國外去,比如青國、黃國,甚至是外大陸。
但這樣一來,他們的權利和地位就會統統消失,一切從零開始。
他們並不是依靠武力獲得權力的戰將,而是依靠管理能力和家族背景的文職官員。
只有紅國才會承認他們的爵位,如果去到外國,就要憑實力說話。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之中的一小部分或許能依靠鎮守級的實力做個邊緣鎮的小鎮長,但絕大多數都要靠吃老本度日。隨著資產的縮水,他們會逐漸淪為社會底層。
權力就像罌粟的毒,一旦沾染,終生沉醉其中,無法戒斷。
即使面對死亡的威脅,他們也不願放棄手中僅有的一點兒權力。
「或許情況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糟糕。」一名貴族官員說道。
「難道還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時候嗎?」另一名貴族官員反駁道,「你看看現在的冰藍城,鬼怪橫行,烏煙瘴氣,上上下下一片混亂,市政機構幾乎癱瘓了一半。你們或許還不知道,財政局都快沒錢發工資了。或許過不了幾年,隨便哪個邊緣鎮都比我們過得舒服。」
「可是除了留在這裡,我們還能去哪裡?孩子要讀書,夫人要遛狗。離開冰藍城,我們什麼都不是!」
「不,我是說換個角度思考。」那名貴族官員說道,「皇后的目的不是摧毀冰藍城,相反,她是想要發展的,只是還沒有出現合適的橋樑。」
「橋樑?」
「對,橋樑!我們的皇后需要一座跟前朝官員建立合作關係的橋樑。」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仔細聽那名貴族官員的分析。
「或許翠麗絲並不是我們想象中那樣的瘋子,你們看阿喬木,在她身邊不是混得很好嗎?」
「翠麗絲對她信任的人,給與了非常大的權力。」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能得到女皇大人的信任,那麼,我們將會獲得比老國王在世的時候更多的機會。」
「老國王畢竟年紀大了,安於現狀,停步不前。他在位的時候,我們雖然身居要職,卻什麼事情都幹不了。」
「但翠絲麗不一樣,她是真正的至尊強者,野心絕不是老國王能比的。」
「只要能得到她的信任,我們就能夠大展拳腳,實現心中的抱負。」
眾貴族官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們之所以還留在這裡,除了眷戀原本的權利地位之外,還有一個幻夢。
而這個幻夢就是,翠麗絲如果想要發展國家,就需要一批有真本事的官員,而不是現在那群只會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庸才。
「那你說,什麼人能成為橋樑?這個人既能得到翠麗絲的信任,又能理解和同情我們這群前朝臣子。」
「別跟我說是阿喬木,這個賤貨只對錢和折磨人這兩件事情感興趣。」
「說起來,還要加上一條,既能得到翠麗絲的信任,又能理解和同情我們這群前朝臣子,還能制衡黑獄衛隊。」
「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吧……」
「就現在來看,白夜公國的白夜風華,或許能成為我們的橋樑。」那名貴族分析道,「白夜風華是王族出身,懂得權謀之術與治國之道,而且她在白夜那邊的名聲很好,不僅天資聰穎,勤奮刻苦,又謙虛穩重,禮賢下士。」
「我聽說女皇非常看重她,只是現在還在突破關口,無法分心。」
「這麼說來,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跑去白夜公國,提早拉近關係。」
「沒有這個必要。」
「我聽說白夜風華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只要我們有真才實學,治國之能,就能得到她的賞識。」
「但如果她不是這樣的人,我們就算提早去拜訪也沒有任何意義。」
「要說溜須拍馬的那一套,我們中間可有人比起羅布子爵之流更專業?」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