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節 根基
Dr2618-10-26，am8：15
深秋的風吹過東部平原，麥田裡光禿禿的，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堆捲起的東西，那是機械收割后留下的麥稈。晒乾后原地焚燒，作為肥料回填到田裡。
發動機的轟隆此起彼伏，由步兵和機甲構成的軍隊正越過麥田，朝遠處的城市逼近。
這是東部平原最大的城市——大東庭。此刻郊區的上空，懸浮著三個身影。他們分別站在不同的方位，呈三角形包圍著遠處的王宮。
屬於傳奇強者的靈能波動傳向四面八方，深深地震懾著城中的男女老少。
這三位傳奇，分別是白夜大公白萬成、紅桑侯爵埃里克以及諾頓侯爵。
晨曦之中，白夜風華身披戰袍，英姿勃發地站在郊區的一處高地上，俯視著下方一望無際的麥田。
「大統領，我們已經完成了包圍！」
早上十點，白夜風華率領的冰藍城聯軍完成了對曉月公國王城大東庭的包圍。
白夜風華朝手下點了點頭，然後接過對方遞來的藍色金花戰旗，雙手插在地上。
插旗宣戰！
按照王國內戰的傳統，居住人口超過一千萬以上的城市，軍隊不得直接攻打。
插旗宣戰，就是進攻方在城外選擇一處人煙稀少且土地相對平整的區域，插上旗幟，向防守方宣戰。
如果進攻方包圍了城市，防守方就必須出城應戰，否則將會被視為懦夫，遭到全龍涎河人民的唾棄。
這種情況多出現於王國內戰，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壞的都是自家的東西，或者是其中一方具有壓倒性優勢，沒必要再頑抗下去，做無謂的犧牲，否則就會進入殘酷的城市攻堅戰和巷戰。
現在是紅國內戰，不是影響國家、民族存亡的外來侵略，沒有全民皆兵的必要性。為了減少內戰帶來的損失，曉月女大公必須出城應戰。
此時，大東庭王宮內一片死寂。
百萬大軍兵臨城下，所有人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王廳內光線昏暗，沒有開燈，只有天窗灑下的一縷晨曦。
四下幽靜，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重型盔甲的中年女人站在一副巨大的油畫前。只見她劍鋒指向地面，兩隻鐵手搭在劍柄上，仰頭望著油畫中的人。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線條分明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身白色的貴族禮服穿得大方得體，面容俊朗，渾身散發著陽光般的氣息。
畫中的男人，是正值壯年的馬蘭二十二世。在這個花樣年華，邂逅了青春洋溢的黛麗絲·曼特。
女人似乎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中。一晃眼，百年過去了，她也成了一個中年女人。雖然傳奇強者的壽命遠高於普通人，但依然無法留住逝去的青春。
這一百年裡，她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平民女戰士，一躍成為龍涎河四大公國之一曉月公國的女公爵，掌握著全世界水土最豐美的土地。
這是情人對她的恩寵，給了她最美好最幸福的一百年。
「屬下無能，導致今日破城危機，懇請主上降罪，屬下萬死不辭！」
思緒之間，身後傳來年輕人哽咽的聲音。女公爵緩緩轉過身，看著年輕人俊朗的面容，思緒再次飄遠。
他們是那麼的相似，眼睛如同蔚藍的大海，笑容如同陽光般溫暖。
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司空家的青年才俊，司空家的長子長孫，其實是她和愛人的結晶，是貨真價實的馬蘭王子。
只是這個秘密，永遠不會讓當事人知曉，更不會讓天下人知曉。
「城裡的門閥世家怎麼樣了？」女公爵問道。
「他們，他們……」司空聖傑面露痛苦，艱難地蠕動著嘴唇，「全都閉門不出。」
聽到這個消息，女公爵仰起頭，閉了閉眼睛，嘆息道，「今日之果，早已註定。」
「你起來吧，不是你的錯。」女公爵上前扶起年輕人。看著這個近在眼前，卻永遠無法相認的骨血至親，眼中透出了慈愛。
女公爵寬容的模樣，讓司空聖傑的心裡更不好受，愈發地感到自責。主上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卻節節敗退，最終被逼到了城下。
「你不必自責。」女公爵輕撫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出身平民，靠著國王的寵愛一步登天，始終是根基不穩。」
「世上的東西，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百年的經營，還是沒能站穩腳跟，是我能力不足，不怪任何人。」
聽著女公爵的喃喃自語，司空聖傑再也忍不住，掩面流淚。
女公爵緩緩蹲下來，抱著年輕人的雙肩，柔聲道，「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城破之時，你就跟其他門閥世家一樣，向新王稱臣。」
「不！」司空聖傑咬著牙，用力地搖著頭，「不，我不會投降，絕不！」他抬起頭，堅定地望著對方，「我要與主君共存亡！」
「不，你不能死，你還年輕，還有無限的未來在等著你！」女公爵嚴肅地說道。
「就算是你不同意，我也會這麼做！」司空聖傑激動地站起來，近乎瘋狂地喊著，「該死的是他們，他們才是王國的叛逆，要我向奸臣賊子投降，我寧可去死！」
「啪！」
女公爵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年輕人的臉上，鐵手套又重又硬，年輕人的臉頰瞬間腫脹起來。
「你不能死！」女公爵抓著年輕人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哪怕全城的人都死了，你也不能死！」
司空聖傑一臉茫然地看著對方。他從未見過主君對他發這麼大的。，任何時候，主君都是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可今天，主君卻像變了個人似的，讓他感到巨大的不安。
看著司空聖傑害怕的樣子，女公爵的臉色緩和下來，柔聲說道，「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就算是為了我，好好活下去。」
司空聖傑茫然地點了點頭。女公爵伸手抱住他，輕輕地撫摸著他腦袋。
時光彷彿靜止一般，凝結在了這一刻。
同一時間裡，當白夜風華插下宣戰的旗幟，大東庭城內亂作一團的時候，陳興正在三岔河城的自由貿易大廈和副主教斯雷德·玉田與副主/席劉歡喜共進午餐。
「上次一別，我們兩人對大人甚是想念。」「是啊是啊，一日不見大人，如隔三秋啊。」
斯雷德·玉田和劉歡喜你一言我一語，輪流拍宰相大人的馬屁。而面對陳興的問題，他也是知無不答。
午餐吃了一半，陳興就大致了解了三岔河城各大勢力的狀況。
三岔河城由商會管理，商會的全稱是「三岔河城自由貿易聯合商會」。
商會是由九個以三岔河城為據點的財團構成。
九大財團分別是，金跳蚤、黑火、銀狽、金長耳、夜尋街、深巷、金蟾蜍、不叫鳥、銅銹門徒。
其中金跳蚤、銀狽、不叫鳥、銅銹門徒四家是資本財團，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實業，通過給各行各業提供資金協助而產生營收的財團。
黑火是軍火供應商協會，金長耳是情報販子的聯合組織，夜尋街是夜店行業的協會，深巷是地下市場的協會，金蟾蜍是三岔河城珠寶商協會。
另外三岔河城還有三個影響力巨大但是沒有參與制定規則的勢力，分別是龍涎河物流運輸協會、糧食供應商協會和能源供應商協會。
期間陳興又問道三岔河城的稅收問題，因為他沒聽說過三岔河城的稅收會上繳到哪裡去。
劉歡喜回答了這個問題。
三岔河城是沒有稅收的，屬於資金和貨物自由流通的地點。
龍涎河聯合王國的進出口稅務分為海運和陸地運輸兩大塊。
海運的關卡在金粉港，收上來的稅金上繳給冰藍城，主要用於皇城禁衛軍和龍鱗衛的開銷。
陸地運輸的量比海運小很多，主要是和中部荒野的中立勢力，以及青國、黃國做生意，稅金由白虎城代收，主要用於護國軍的開銷。
三岔河城主要是各地經銷商來進貨的地方，因為關稅很重，所以國內零售沒有另外收取稅金。
由於沒有固定的稅金收入，三岔河城幾乎沒有資金投入公共事業，所以顯得破舊異常。
簡單來說，可以把這裡視為一個貿易中轉站。
陳興大致了解了情況，就讓兩人通知九大財團的負責人，讓他們到這裡來開會，他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在龍涎河，沒有人的手臂能比他粗，敢和他掰手腕。
「大人，他們已經在下面恭候多時，等待大人的召喚。」斯雷德·玉田笑呵呵地說道。
「嗯？」陳興眉頭一皺，怎麼他還沒通知，別人就知道他來了。
斯雷德·玉田露出一臉誠惶誠恐，「大人，您誤會了，我和劉主/席並沒有透露您的行蹤。」
「但是商人的嗅覺，可以說是全世界最靈通的。」
「自從大人您的浮空艇在這裡降臨，大概他們已經知道宰相大人的大駕光臨了。」
陳興微微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然後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就請他們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