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與她的糾葛,只怕是一輩子都掙脫不開了
靳新宇笑道:「作曲系那幫牛人拽得很,料定楊教授肯定彈不出這十首世界上最難彈的曲子來,當即就應了下來。可是楊教授說了,她怕人多欺負人少,怕這一班的人不認賬,非得立下字據,這才算數。於是雙方立了字據,各自簽了名,這下就變成鐵證如山了,楊教授還不放心,還把孟菲菲教授拉來作見證,大家都知道,孟菲菲教授是鋼琴皇后,有她做裁判再公正不過了。結果呢,楊教授以極高超的水平彈出那十首曲子,把作曲系那一幫牛人直接震在了原地。再然後,作曲系全軍覆滅,就出現了整個作曲系轟轟烈烈伏地作伏卧撐的現象,太搞笑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劉師兄,你不知道,當時那個場面有多壯觀,我們全北音的人都跑過去看了,作曲系的面子算丟盡了。自那以後,作曲系的那些牛人對楊教授服服帖貼的,再也不敢亂來了。」
「楊教授真的這麼厲害?」劉玉鋒十分的驚訝,尤其聽到靳新宇說到納蘭彈那十首世界上最難彈的曲子時,居然能達到行若流水的地步的時候,他都震驚了。他是彈過那十首曲子的,想當年孟菲菲教授就是用這十首曲子來折磨他,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他當然知道這十首曲子的難度。
「你也不相信吧?」靳新宇看著他道,「劉師兄,還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也不知道,你知道楊教授為什麼彈鋼琴能夠彈得那麼神嗎?原來她竟然是孟菲菲教授的乾女兒,是打小就待在孟菲菲身邊長大的,而且,我還聽得以前的師兄師姐說,說人家小孩一般在五歲左右才學鋼琴,但這位楊教授就是厲害,人家兩三歲的時候,孟菲菲教授就開始培養她了,如此說來,不厲害都不行啊。」
「原來她竟然是孟菲菲教授的乾女兒!」他不禁有些感慨,「怪不得她的琴彈得好呢,原來是鋼琴皇后的乾女兒啊。」
靳新宇忽又說了:「楊教授彈鋼琴是很厲害,但還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孟菲菲教授的兒子。」
「孟菲菲教授居然有個兒子?」這回他真的是驚奇極了,這可能嗎,他怎麼沒聽殷玲教授說起過?
靳新宇搖頭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這是前幾屆的師兄師姐們這樣說的。他們說,當年孟菲菲教授收養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的名字叫做鍾國銘,那鋼琴彈得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個天分極高的人......」
「後來呢?」劉玉鋒忍不住問道,「後來怎麼樣了?這個鐘國銘我好像真的沒有見過.......」
他當年求學的時候,經常往殷玲教授的家裡跑,有時候還住在殷玲教授的家裡,殷玲教授的家跟孟菲菲教授的家就是上下樓的距離,但是,他承認,他從來就沒有見到過孟菲菲教授的兒子,那個叫做鍾國銘的人。
「劉師兄你當然不可能見得到他。」靳新宇道,「那個時候,這個鐘國銘已經被孟菲菲教授趕出家門了。」
劉玉鋒倒吸一口涼氣:「趕出去了,為什麼?」
他實在想像不出,孟菲菲教授竟然也有如此冷血無情的時候。即便是養子,不管怎麼說,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啊,何況孟菲菲教授還傾注了那麼多的心血,把那個鐘國銘培養成了彈鋼琴的高手,怎麼說趕出去就趕出去了?
「說到底,都是為了一個女人。」靳新宇繼續說道,「聽說當年鍾國銘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但是孟菲菲教授不同意,於是那個女子就騙鍾國銘說,自己懷孕了,那個時候的鐘國銘眼裡只有那個女子,不顧孟菲菲教授的反對,死都要跟那名女子在一起,並且兩個人還搬到外面去住,好像還打算跟那名女子結婚。孟菲菲教授非常生氣,斷絕了母子關係,而且,登報宣布他不再是自己的官宣弟子。」
劉玉鋒這回真的是有些震驚了。他知道孟菲菲教授惹不起,但沒想到的是,孟菲菲教授狠下心來的時候,真的是六親不認的。
他想起自己當年,也曾惹得殷玲教授傷心生氣,但是殷玲教授實在是太善良了,哪怕快要被自己氣死,也還要包庇和原諒自己。他想起孟菲菲教授經常說的那句話,說他幸好遇到了善良的殷玲教授,什麼事情都替他擔著,如果換成其他人的話,像他當年那般姿意妄為,只怕早就跟鍾國銘一樣的下場,被逐驅出師門,永世不得翻身了吧,哪裡還有現在的劉玉鋒呢?
他覺得,自己從今往後,一定要好好的孝順殷玲教授才行。
「後來那個鐘國銘怎麼樣了?」他再問道。他覺得這個鐘國銘實在有些可憐,為了一個女子理工得個身敗名裂,到最後,那個女子居然是騙他的!
「還能怎麼樣?」靳新宇也是唏噓不已,「反正後來,那個女的見他什麼也沒有了,就離開他了,他非常落魄。有同學說,早些年的時候,還能夠在地下歌廳看到他,這些年見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說到地下歌廳,劉玉鋒忽地想到了多年前在地上歌廳遇到的鐘哥。
那個時候,黃芳芳要做手術,他四處籌款,最後,還差那一萬塊錢。實在沒辦法了,他想到去地下歌廳駐唱。就在他走進的第一家地下歌廳里,他遇到了鍾哥。鍾哥訓斥他,不許他到地下歌廳駐唱,還給了他一萬塊錢,說好不用他還。是鍾哥的雪中送炭救了他,不然的太陽島,要是被北音知道自己私自去駐唱的話,非開了他不可。後來他成名了,也去那家地下歌廳找過鍾哥,他想把錢還給他,併當面向鍾哥說聲謝謝。但是多年後的那家歌廳已經變成了超市,鍾哥也不在了,聽說很久以前就走了,沒人知道他去哪裡。
這成了他心中一個永遠的遺憾。
現在聽得靳新宇這麼一說,雖然他不知道小師弟口中的那個鐘國銘是不是當年資助過他的鐘哥,種種跡象表明,他極有可能就是鍾國銘,但是現在人去樓空,想去尋也無跡可尋了。
轉眼間,就到了金象獎歌曲大獎賽的決賽。
奪冠熱門林婷婷因腳傷無法參加比賽,桂冠被當下一名歌手,出身瀋陽音樂學院的張樂樂摘得,瀋陽音樂學院一下子名聲鵲起。
說到這場比賽的震憾,當然是華北分賽區無法比擬的。本來劉玉鋒是以一種嚴肅認真,全神貫注的態度對待這場決賽的,但是,他全程幾乎都是一副心不在蔫的狀態,直到孟菲菲教授警告的看他一眼,他才努力集中起全副精神應對面前的賽事。
他失神的原因,只因主持人在介紹每位裁判時,都會附帶介紹裁判的簡歷。在介紹到納蘭的時候,他清晰地聽到主持人說,現在走過來的是北京音樂學院楊納蘭教授。楊教授蘭教授早年跟從當代著名作曲大譜兒陸建波教授學習,是陸建教授的官宣弟子,后出國,在義大利著名的音樂學院弗蘭克大學從事音樂教育工作,師從著名音樂作曲家羅斯福教授,其本人也是著名的作曲家,是國際上唯一與其導師齊名的作曲家......
他當時就愣了,後來主持人說了什麼,他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腦子裡來來回回就是主持人的那句話「楊教授蘭教授早年跟從當代著名作曲大譜兒陸建波教授學習,是陸建教授的官宣弟子......」
兜兜轉轉了那麼久,原來自己心心念念,一直想見的那個人,居然一直都在自己的面前!
那一瞬間,他真心說不出什麼感覺,好像一件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突然就那麼輕易的實現了一般,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無法相信納蘭就是陸建波老師的徒弟,更不敢相信如此溫柔,如此善解人意的納蘭,竟然就是那個揪住一首曲子不放,把他折磨了整整兩個月的那個陸建波老師的愛徒!
他有一絲的迷茫,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樣的納蘭。他印象中的納蘭,是溫柔可人的,他印象中的陸建波老師的愛徒,是強悍無理,讓人恨得牙痒痒的。現在性格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居然重合成同一個人,他有點接受不了。
他就這樣努力剋制著自己,剋制住自己滿腦子的疑問,一直捱到比賽的結束。金象獎歌曲大獎賽的決賽時長兩個半小時,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主持人宣布比賽結束,歌手謝幕,觀眾退場,裁判退場。他四處尋找納蘭的影子,他有很多話要對她說,他有很多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她,比如,她真的是義大利著名音樂作曲人羅斯福的首席大弟子維麗婭嗎?她真的是早年拜在陸建波門下,是陸老師口中引以為傲的那個得意弟子嗎,還有就是,為什麼這麼多的秘密,她都不告訴他呢?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就這樣帶著所有的疑問,追尋著納蘭的影子。終於,他看到她了,她正攙著孟菲菲教授下樓,去的方向是停車場,想必她是要送孟菲菲教授回家的。
他沒有別的想法,就這樣看著納蘭和孟菲菲教授上了車,然後跟了一路。
納蘭送了孟菲菲教授回北音,自己則倒車出了北音,轉向自己居住的小區。
他就這樣在後面跟著她,他想,待她到家之後,再上去找她,他真的有很多話想問她,一刻都等不了。
納蘭白色的車子在前方不急不緩的前行著,他也不急不緩的跟在她的後面,與她保持著約莫一里的距離,只要保證她的車子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就行。
就這樣約莫跟了兩分鐘,其實她家住得離北音並不太遠,只要再過一分鐘左右就到了。然而,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彭」的一聲巨響,把正在沉思中的他震得瞬間清醒過來。
前方有一段路是沒有路燈的,想必交通事故就這樣發生了。
他停下車,降下車窗,探出頭去看。他看到,納蘭白色的車子已經停下,在她的車子前方,緊挨著另一輛藍色的車子,那藍色的車子一看就是違章駕駛,逆道而行,特別又是在這種沒有路燈的路段,不用說交通事故是避免不了的了。
納蘭的車發生了車禍?
這個想法一進入他的腦海里,他覺得心臟猛然緊縮了一下,整個人差點要驚跳起來。下車打開車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都好像有些發抖。
前方兩輛車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彷彿在那一聲巨響之後,一切都歸於平靜。但這樣的平靜卻令得他沒來由的產生一絲的恐懼,他一步一步的走進那兩輛車子,這份恐懼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沒有路燈的路況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他只能藉助著天上清冷的月光,還有其他地方傳過來的光亮,勉強看清兩車緊緊挨著,可以說是在「親密親吻」在一起,黑色的車子的車頭還好,只凹進去一部份,但是納蘭的那輛白色車子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車頭毀損得嚴重多了,車頭嚴重變形,車頭的玻璃也裂了幾道裂縫。
黑色車子終於有了一些動靜,有個三四十歲,滿面鬍鬚的男子踢打著車門,這才把車門打開,連滾帶爬的爬下車來,坐在地上呼呼地喘氣,顯然也被自己導致的撞車意外給嚇到了。
他走近前去,一股濃烈的酒氣正從那個男子身上散發出來。
「你居然醉駕?」劉玉鋒怒不可遏,揪住那人的衣領,把那個人從地上拽起來,就要打他。
那人本來醉得厲害,如今也被嚇醒了一半,被他揪住衣領提了起來,脖子被扼制住,說話也不利索,他斷斷續續地指著前面道:「那車,那車……還有人……」
劉玉鋒這才醒悟過來,自己真是氣糊塗了,都這個時候了,當然是救人要緊啊,這筆賬待會再跟這個酒鬼算。
他扔下那個酒鬼,衝到白色車子的旁邊,拚命拉著被撞得變形的車門,一邊拉著一邊叫道:「納蘭,納蘭。」
這個時候,有一台藍色的小車經過,見此現狀,車上坐著的兩個年輕小夥子也趕忙跑下車來幫忙。三人合力,終於把變形得厲害的車門打開。借著後來的那台車的車燈,劉玉鋒看到納蘭整個人仆在方向盤上,氣囊已經打開,側著的臉龐上,一縷鮮血正從額頭蜿蜒而下,觸目驚心。
他忙招呼另外兩個小夥子幫忙,三人合力把納蘭抬了出來。
納蘭看樣子像睡著一般,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萬幸的是,她的身上除了額頭撞破之外,並沒有其他外傷,看起來氣囊在關鍵時刻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納蘭,納蘭!」他抱住她,不斷地喊著。他不敢隨意搖晃她,只得一聲一聲的呼喚她,希望可以叫醒她。
但她就這樣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安靜得令人不安。他無措得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先前在心裡儲存的對她的埋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他不要再去計較她為什麼要騙自己,不要再去計較她為什麼對自己忽冷忽熱的,不要再去計較她以前的過往,他只要她好好的,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時不時的調侃一下自己,哪怕像錄那首曲子那般折磨他,他也不介意,他只要她好好的,哪怕拿自己的生命去換。
那一刻,他才發覺,自己是這般的在意這個煙花般的女子,這般的愛著她,他與她的糾葛,只怕是一輩子都掙脫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