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殺不死的青
第二天，周瑾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他揉揉腦袋，宿醉後頭疼的不行，嗓子幹得要冒煙，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才舒服了些。
穿上衣服，兜里沉甸甸的，掏出來一看，是昨晚光頭哥付的工錢。
這部戲一共拍了半個月，一天三百，算起來是四千五，但是周瑾因為出租屋裡自己抽自己，所以又多加五百，一共五千塊。
這是周瑾穿越以來拿到的第一筆片酬，捏在手裡很厚實，讓人心安。
手裡有錢了人就闊氣，簡單洗漱一番，下樓吃早點，還是那家賣雞蛋灌餅的。
「給我加仨雞蛋！」周瑾一副土豪模樣。
老闆動作很麻利，很快就做好了，拿塑料袋包上遞給周瑾。
周瑾刷地抽出一張紅色毛爺爺，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遞給老闆。
「你這不是假錢吧？」老闆接過錢，對著太陽照了好久，才狐疑地找了周瑾一大把零錢。
嗨，移動支付還不普及的年代，就是麻煩！
不過要說移動支付普及以後，這樣的裝逼機會還真不多了，全特么讓那兩姓馬的裝了！
回到房間，一邊吃灌餅，一邊打開了電腦。
這台破美帝良心想，買的時候就是二手的，現在卡得要死，開個機得要好幾分鐘，開個網頁風扇都得呼啦啦地轉。
照例打開網頁，瀏覽下新聞八卦什麼的，可是卻有點心不在焉的。
他總是會想起昨天光頭哥說的那些話。
並不是什麼大道理，可總讓人按捺不住那顆躁動的心。
誰特么沒年輕過，誰不想轟轟烈烈地愛一場，誰不想為了夢想奮不顧身一回。
有些人這麼想，就真的這麼做了，另一些人這麼想，卻選擇了洗洗睡。
可問題是我特么要做什麼呢？
沒人能告訴他。
周瑾打開郵箱，發現編輯給了回復，很高冷，就幾個字：可以簽約，加我QQ。
本來是件高興的事，因為他可以做文抄公了，從此一書封神，盡情享受撲街作者們的崇拜了。
可是現在周瑾卻猶豫了，他在QQ里輸入了編輯的Q號，可是他的手卻怎麼也點不下「加為好友」的按鈕。
一件他很早就想到，但是一直刻意忽略的事，涌在周瑾的心頭，讓他久久不能釋懷——這可是抄襲啊！
抄就是偷，將別人的成果據為己有，要多不要臉才能將這樣的事情，做得心安理得，甚至沾沾自喜。
光頭哥跟他說，心裡要有一股氣，他摸了摸，那股氣不見了。
上輩子，他家老爺子告訴他，練武之人練的就是心中一口氣，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胸中自然一口真氣足。
雖然他到最後也沒做出什麼成就來，可是那口氣卻從來沒松過。
哪怕窮歸窮，可他無愧於心，從來不曾坑蒙拐騙、作姦犯科，最多也就是愛看個小說。
可是夜那麼長，不看小說要怎麼打發時間呢？
可是現在他穿越了，心中那口氣也不見了，他知道原因，是因為他心虛了。
從他穿越以來，他就沒把這輩子當回事，他一直以一種玩遊戲的心態，在對待眼前的一切。
嘿嘿，我知道以後的世界是怎麼發展的，你們不知道吧？就不告訴你們！
一種莫名的優越感讓他飄了，對一切都失去了敬畏之心。
做文抄公？好像挺好，不怎麼費力，還能名利雙收。
至於寫作，雖然沒寫過，可是誰上學那會兒還沒寫過作文啊，更何況還是抄本小白網文呢？
最爽的是，就算我抄了，還沒人知道。
做群演？挺新鮮，以前看電視就好奇是怎麼拍的，現在終於有機會看看是怎麼回事了。
嗨，原來就是演個木頭人啊，沒什麼難的，工資還挺高哈，蠻好蠻好。
他甚至產生了，「現在也挺好的，就這樣吧」的錯覺。
很快，生活就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在抗戰劇組頂著盛夏七月的大太陽，累死累活一天，才七十塊錢！
就這，還多少人求而不可得！
他終於意識到群演不是那麼好當的。
《行走的雲》劇組到來，則給了他一個契機，雖然陳恩自認失敗，可是他們每天臉上的神情，都好像在說：
我熱愛我所做的事情，哪怕最後會失敗，但是我不後悔。
這是現在的周瑾不從有過的熱情。
所以那天晚上在出租屋，周瑾狠狠地抽自己，不全是演戲，也是在鞭笞他自己。
周瑾坐在電腦前，臉上的掌印越來越疼了。
他掙扎半天，咬咬牙，還是選擇了放棄。
給編輯回復了封郵件，委婉地拒絕了簽約，然後將那些稿子和大綱全部刪除。
以後會有一個更優秀的人來完成這部小說，他在心裡說。
而我，也會找到自己應該去做的事。
是演戲嗎？
不知道，也許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裡依舊在跳動著。
……
傍晚時分，陳恩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周瑾去送他們。
幫著把大包小包的東西運到樓底，光頭哥找了輛麵包車，正停在下面。
「陸姐，我以後會想你的。」兩個女孩和陸姐依依惜別。
周瑾笑道：「會想我嗎？」
「才不會。」化妝師妹子嘻嘻一笑，又道：「周哥，你以後去魔都記得找我們玩啊。」
周瑾點頭道：「你要是包吃包住，我就去。」
一提到吃，化妝師妹子頓時又蔫了，「錦衣衛的西湖醋魚可好吃了，可惜以後吃不到了。」
陸姐捏捏她的臉，「好啊，原來你不是捨不得我，是捨不得魚。」
周瑾幫著他們把東西運上車，攝影師走過來和周瑾擁抱了一下，看陳恩過來，直接上車，冷著臉一言不發。
陳恩尷尬笑笑，和周瑾擁抱一下，道：「那個，謝謝你。」
周瑾認真地道：「我也要謝謝你。」
「以後QQ上多聯繫啊。」
「嗯。」
最後是光頭哥，他確認完東西都帶齊了，招呼司機準備發車，又對周瑾道：「兄弟以後可以考慮來魔都發展啊，你這樣的人才留在橫店太可惜了。」
周瑾狠狠地和他握一下手，道：「我會認真考慮的。」
「對了，這個給你。」光頭哥遞給周瑾一個光碟。
「這是什麼？」
光頭哥道：「你演的真的挺不錯的，我讓陳恩連夜把你的戲份剪了出來，都在這裡了，你會用得上的。」
這下周瑾真的有些感動了，「嗯。」
他拍拍光頭哥的肩膀，沒說謝謝，都記在心裡了。
「行，走了啊，以後來魔都玩啊。」
麵包車慢慢開走，周瑾和陸姐一直看著它遠去，才回到屋裡。
「怎麼，捨不得啊？」陸姐笑道。
周瑾搖搖頭，道：「就是一塊拍了這麼久，看著他們走了，還……還真有點感觸。」
陸姐道：「是啊，他們可真年輕，真好。」
周瑾道：「陸姐你也不老啊。」
陸姐笑道：「算你會說話，對了，我把你的視頻資料遞上去，現在有消息了，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