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功夫
功夫兩個字，一橫一豎，對的，站著，錯的，倒下。
就這麼點事兒。
那些說自家功夫有幾百年歷史的，祖師爺從熊、鶴、虎、鷹、蛇、螳螂的動作里，悟出功夫來的，基本都是扯淡。
真正能打的武術，源頭只有一個，就是古代的軍隊，那是用成千上萬條人命換出來的，最簡單、最有效的攻擊方式。
江湖有言：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意思是，真想教你功夫，也就一句話的事，只想收學費不想教你功夫，才會扯出來一堆套路、口訣。
那些開武館的武師，為了多收學生，多收學費，才會花里胡哨地弄出一堆花架子。
其實屁用沒有，要真遇上能打的了，基本只能躺倒挨錘，最多被錘得有尊嚴一點。
徐豪峰想拍的就這麼點事，他試圖將武術還原到最本來的模樣。
宋陽文藝小青年一個，斯斯文文的，對武術這點事兒，知道的可沒周瑾多。
當下周瑾就慫恿道：「聽你這麼一介紹，我覺得有門兒啊，去試試唄，說不定是條路子，不比你在那些爛片里打滾強？」
宋陽在鴛鴦鍋里划拉划拉，發現燙好的羊肉都被周瑾撈走了，幽怨地看他一眼，「你就瞎慫恿我。」
「那得練大半年呢，要接了他那戲，我下半年的戲都得推了。」
周瑾道：「你沒聽過寧嘗仙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嗎？能拍一部拿得出手的電影，你就算出頭了。」
「而且還是徐豪峰這種電影，說是另開一門都不為過，多有歷史價值啊。」
徐豪峰的電影，劇情有夠爛的，不過最獨特的是武打風格，不同於李聯傑和程龍，也不用吊威亞飛來飛去，而是特寫實。
可能是宋陽在演仙劍三里的溪風時，被周瑾狠狠取笑了一番，這傢伙明明清秀的很，非要給自己留上鬍子，肌肉也練起來了。
看起來還真像個純爺們，可能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才被徐豪峰給看中了。
聽周瑾這麼一說，宋陽還真有點動心，「我再想想吧，哎，不對，你怎麼這麼清楚啊？」
周瑾道：「多新鮮啊，我能告訴你，我以前遇到過武行的高人嗎？」
宋陽繼續往清湯里燙羊肉，可一放進去，就被周瑾划拉到麻辣的那一邊了。
合著他燙了半天，一塊都沒到嘴裡。
宋陽怒道：「你練過武啊？你練武就為了跟我搶羊肉啊？」
周瑾吞下最後一口羊肉，拍拍肚子，笑道：「我練的都是些花架子，真正的用法，我估計那高人也沒教我。」
宋陽瞥他一眼，「是教了你，你給忘了吧？」
周瑾訕訕一笑。
上輩子他家老爺子，早就去世了，就連他自己都嗝屁兩年多，一切都過去啦。
「對了，有空把那導演引薦給我認識認識啊，你要不去我還能撿個缺。」周瑾腆著臉道。
「滾蛋吧你，你有那個毅力去練武嗎？」宋陽笑罵一聲，沒當回事。
兩人吃完飯，來到天橋上，看著霓虹初上，夜風習習。
宋陽提議道：「要不去看電影吧，最近有部《決戰剎馬鎮》上映，聽說還不錯。」
周瑾道：「也行啊，哎，等會兒……」
「就讓往事都隨風，都隨風，都隨風……」
手機鈴聲響起，周瑾拿起一看，是劉思思，「喂，思思？」
劉思思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你怎麼退出幫會啦？」
周瑾納悶：「幫會？什麼幫會？」
劉思思道：「就我帶你玩的那個遊戲啊，你怎麼退出啦？」
「不知道啊，我好長時間沒登陸了，」周瑾無所謂道：「你不是要考試了嘛，居然又玩遊戲？」
劉思思哀嚎道：「我不想考試啊，一點都不想看書……」
周瑾忍著笑，道：「反正就幾天了，你熬一下不就過去了，考完出來玩啊。」
「說得輕巧，」劉思思在床上直打滾，「哎，你在幹嘛呢？」
周瑾走到一邊，俯身看著天橋下的車流，道：「和宋陽剛吃完飯，打算去看電影呢。」
「不行！」劉思思從床上蹦起來，「說好的同甘共苦呢，你居然跑去看電影，有點良心沒有？！」
周瑾蛋疼，我說同甘共苦，沒說要陪你考試啊。
劉思思在電話里磨嘰半天，死活不同意，周瑾懶得跟她掰扯，一臉無奈地掛了電話。
這個時候宋陽走過來，「去看電影嗎？我去買票。」
周瑾看著遠方的黑夜，一臉嚴肅，突然問：「你見過真實的世界嗎？」
「真實的世界？」宋陽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
周瑾悠悠地道：「這個城市有上千萬的人，可是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和你我沒有關係，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城市可能是被摺疊起來的。」
「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摺疊空間里，只有摺疊空間重合的時候，兩個不同空間里的人才會相遇。」
「摺疊空間？」宋陽低頭思索一陣，「這個想法很有意思啊，是新電影的創意嗎？」
「不，」周瑾回頭嚴肅地看著他，「我們倆今天在這裡吃飯，只是空間的偶然重合，現在……」
他看著走過去的行人，嘆了口氣，眼睛里都是哀傷，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可挽回了一樣。
「空間又要裂開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宋陽怔住了，他從沒見過周瑾這樣哀傷的眼神，於是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你的意思是……你要回到你的空間去了？」
周瑾輕輕搖搖頭，「當空間再次重合的時候，我們還會再見的。」
他緩緩後退著，然後轉身離去。
宋陽看著周瑾的背影，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是啊，我們都是活在不同空間的人，這個城市上千萬人，和我有關係的又有多少呢？
只有空間重合時，才能相見，大概這就是緣分吧。
一但空間裂開，相識的人就又要分別，只能等待著下一次空間的重合，這該是多麼大的幸運啊。
而周瑾，我們下一次再見，又是什麼時候呢……咦？等等。
我想找他，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嘛，扯這麼多搞什麼？
宋陽終於反應過來，艹，被你丫騙了。
有事先走直說嘛，至於跟我閑扯淡嗎。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作為電影題材，周瑾的這個想法很有創意，且富有現實象徵意義。
想明白過後，宋陽莞爾一笑，轉身回家。
他跟周瑾相識於橫店，那個時候周瑾還只是個群演，他也只是個男配。
如今，周瑾已經如潛龍騰躍一般，即將向這個世界發出自己的聲音。
那麼他呢，是要繼續潛伏，還是要一鳴驚人呢？
宋陽走在人海里，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他是決不甘於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