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神展開
「兩位丞相,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一年,大安僅僅剩下一座城市,我們是否可以再攻?!」蕭東先拋出這個大問題,接著又說,「曾經我們常常提起的一個天才少年如今已降於我們不息,你們認為如何?」
柴旦同薛寶城對視一眼,坐在椅子上行禮說:「臣認為,受降之人肯定十分想表達自己的誠意,如此便讓那位天才少年上戰場聊表誠意!」
蕭東點頭,將目光移到薛寶城臉上。
薛寶城立刻站起身,說:「臣亦認為如此。」
上面如果放棄,下面的人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得到,這算不上是戰場,大安的統帥,一個在過去連個名都叫不上的人,一個學文卻做了武官的人,直接了當的在兩軍大將交戰的時,跪在地上,帶著十萬人直接投降。神奇的是竟然無一人反對,似乎是早就交流好,這位名叫文彥的統帥跪在地上,山呼偉大的敬愛的不息皇帝萬歲,他身後數萬人和著他的聲音。
此刻,杜卜生的身子竟然因著激動抖動,步伐踉踉蹌蹌,好在赫苗動作極快地將他扶住,說:「大帥,你可還好?」
「好,很好!」杜卜生淡定回著,接著笑的痴狂,人的一生所經之事千千萬萬,一瓢水無法平天,一個人卻能毀掉一個國家。
笑夠了,杜卜生便推開赫苗,放下手中挑殺用的長槍。他翻身下馬,雙腳落地的同時將杜觀劍從劍鞘中拔出,赫苗欲要跟著杜卜生往前,杜卜生擺手阻止說:「我自己去,他要不了我的命的。」
文彥還跪在地上,時間或許長了些,他的膝蓋微微發僵,這種僵硬的感覺很快傳到他的心臟深處。
此時陽光正好,文彥卻覺得某種不同尋常的寒冷環繞在自己周圍,他仍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大安文管武,即使是同一品階的文官仍舊能夠壓武官半個頭。文彥當然知道且清楚,可問題是上面已經失去信心,他又怎敢拿著數十萬的士卒的生命開玩笑,兜兜轉轉數十個月,心中恐懼愈加強烈,於是便有了今日。
杜卜生朝文彥的方向來,他拿著劍的手垂在一旁,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說:「你看起來柔柔弱弱地,不像是個將軍統帥!」杜卜生將劍低著文彥的脖子,「你不可能是整個大安軍的主事人,若你說出真相,我便饒你這一條命!」
眼前的男人並沒有被現實發生過的事情沖昏頭腦!文彥只是輕微被嚇住,他仍舊冷靜,能文不能武的他並不是一個愚忠的人,為民為天下是他做官的最初心愿,即使現在所想已經有輕微偏差,他仍舊放不下。
「說話!」杜卜生大吼,杜觀劍離文彥的脖子又近了一毫。
「年輕人,你難道不打聽打聽嗎?」文彥抬起頭,他望著杜卜生的眼睛,「稚嫩稚氣,可是啊大安命數將盡,你若不信,我的命是去是留你自行決定,只求給個痛快。」
杜卜生的情緒波動很大,一路上的確遇到多種城市的領頭人不打而降,杜卜生本該早就適應,可是現在他卻變得奇怪。
不息軍十個副將沒有一個人上來,手上或多或少沾染過人血,見著杜卜生這副模樣也不覺奇怪,各自將身前寶馬的韁繩握住,靜靜地看著。
赫苗覺得奇怪,按照他自己所想,一個處之高位的人不會有這麼低下的懷疑,腦子無論何時都很重要。更加令赫苗感到奇怪的是不息軍數萬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進行制止,他根據自己心中所想走上前,杜卜生回頭,將是赫苗,仍舊沒好氣的說:「你來幹嘛?!」
「將軍,愚以為您這做法有些過激了,無論他是誰,竟然起了帶頭作用,您既然不忍心下手,就關起來吧,時間還長,坐等結果便成。」
「不!」杜卜生直接拒絕,他只是想通過現在的做法在大安軍中立威,「編製大安軍,大安軍人數過多,分散在每一個角落,減少他們對於此事的交流,即刻開始,什麼時候完成,我們在攻城!」
又是一個喘息的機會,榮三秋心中想著,手上拿著裁布時才會出顯得剪刀,心心煩意亂,於是用剪刀將花園中長勢正好的花朵盡數減掉,地上留了一地花朵,嬌艷明媚的模樣短暫的存在,片刻后暗淡了顏色。
高廣柏的年紀雖然還小,但來自於他母后的異常情緒也能感覺的到。高廣柏小,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開口後母后是否會做應答,更不知道自己能否將母后的情緒安撫下來,因此他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可如今,高廣柏撞見了母后拿著剪刀氣沖沖地將一朵朵美麗的花兒剪去。
高廣柏不知道自己在原處站了多久,只想去陽光刺的他微微眯了眼,因此回神跑到榮三秋身邊,問:「母后?您怎麼了?這些花兒好好的!」
一時之間,榮三秋完全懵住,她回頭看著高廣柏,心中一片柔軟,但她開始大喊:「誰讓你過來的?!茗心茗安快將陛下帶進屋子裡!」
高廣柏沒想到自己得到了一頓臭罵,更沒有想到母后如此驅趕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因此張嘴開始大哭,在茗安與茗心來之前他一把抱住榮三秋的腿,因著有了依靠的物體,他的哭聲越來越響亮。
「娘娘?」茗安先茗心一步趕來,茗心見著茗安已經站在榮三秋身前,身子因著跑太快而劇烈起伏,因此朝著榮三秋行禮立刻回到小廚房。
茗安見著小皇帝流淚心中驚慌不已,抬頭又看著榮三秋獃獃愣愣的模樣,眼眶中還掛著若有似無的淚,心中急躁難安,可是現在的安和宮最不需要的是崩潰的人。茗安蹲下身左手搭在小皇帝的背上,輕輕哄著:「陛下陛下不哭啊,不哭,娘娘只是心情不好,沒什麼事,陛下您隨奴婢去玩玩吧。」
高廣柏仍舊不肯撒手,茗安也沒有其他好的方法,因此站在兩人身邊,茫然無措。榮三秋不知道何時回過神,她蹲下身子將高廣柏抱在自己懷裡,說:「柏兒,母后並沒有難過哦,母后只是想起你的父皇,他一個人在地下該是多麼的無聊。」
「母后,」小小的男孩兒定定的望著自己的母后,露出心疼的表情,對於一個小孩兒來說這個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簡直是不可思議,「抱,抱!」
文彥被不息軍十個副將中的一個關在一間並不算小的屋子裡,有吃有喝,日子過得倒是比在大安時要好上許多。
杜卜生常常繞著這處營地走,數萬人,所需的空間更加大,那又如何?杜卜生每天會花上近兩個時辰走一圈,最後回到自己的屋子中處理事件,姚城那邊並沒有來信,因此杜卜生從不讓赫苗一起處理。
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夢,蕭東認為自己踩在了七彩霞的上方,腳下是雲,天上的也是雲,沒有多大的變化,虛無縹緲,可是桌子上堆著的一疊又一疊的摺子、信件、紙張,一切都表示著就是現實。
蕭東在自己的心裡做了一陣又一陣的小聲的歡呼,自內心而發的快樂使得他就此亂了腳步,他離開椅子離開桌子,站起來繞著屋子周圍走來走去,左腳伴著右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蕭東感覺到痛,他沒有起身,而是在地上滾了一圈,頭朝著門的位置。
門沒關,門外有心的人把頭往屋子裡放,便會發現他們至高無上的陛下在屋子裡滾圈圈,這簡直是無稽之談的事實。
柴旦才收到信,還沒拆開信來看,便匆匆拿著信坐上肩輿匆匆往大院來。他不敢拆開這封信,即使到了他這般年紀,也會因為行差一步而恐懼。
屋中,蕭東盡情將心中的興奮表現在實際行動中,而門外,柴旦一隻腳放進門檻一隻腳還在門外,他抬頭便見著一個穿著玄色衣裳的人在地上滾來滾去,一瞬間柴旦更希望自己瞎了,他見著當事人仍然在狀態外,於是輕輕咳嗽。
蕭東這一圈滾到一半,忽然停住,心中羞愧不已,他迅速從地上站起來,見著是柴旦沒來由心中的秤砣歸位,因此說:「丞相來怎麼不讓他們通傳一聲?」
柴旦走進屋子前左右看了看是否還有眼睛盯著這個地方,將大家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因此放下心走進屋子裡,說:「方英都在門外唱了四五回了!」
蕭東走往椅子的動作又一次定格,下一刻他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個被人訓斥的小孩,片刻后他緩過來立刻讓站著的柴旦坐下,他望著柴旦翹起來的鬍鬚有些過意不去,但事情過去無法補償。
柴旦並沒有坐下,而是將手中的信件放到蕭東面前的桌子上,說:「這是甘城送來的加急件,老臣第一時間給您送來了。」
蕭東整個人就此愣住,他緩了好一會兒,拆著信,嘴角的笑容也藏不住,一種自發而露的笑容。
柴旦觀察著蕭東,他懷疑甘城的信息早就被這位年輕的皇帝知道,可是這與他而言並不矛盾,因此他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坐到椅子上靜靜地等著皇帝的迴音。蕭東裝模做樣地將手上這封信翻來覆去地看,殊不知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封信吸引過去。
天色向晚了,夕陽正對著這道門,於此並無人會認為這間屋子的風水不好,信風水的大有人在,但從來不會有人因此而對蕭東直接言明此事,而蕭東從來不會相信這些。
「太好了!」蕭東的假裝就此結束,他興奮地站起身,手上緊緊拽著那張寫著簡單信息的紙,匆匆跑到柴旦身前,他想將柴旦拉起來搖一搖,但他發現這個想法並不適合柴旦,因此蕭東在屋中走了一圈后再一次出現在柴旦身前,「丞相,您一定要看看,大安的主將投降了,他們都投降了。」
柴旦忘了去思考蕭東的異樣,凡事有了苗頭就會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想去,如今有了更加衝擊且更具有攻擊性的事,使得柴旦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他今年的行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迅速過,他起身抱著蕭東,露出憨笑。
因著杜卜生這一偉大勝利,蕭東給大部分的人都放了一到兩天的假,而甄林儉這是被蕭東責令休息。甄林嘉早前就同他說過,不要安排太多的事到甄林儉身上,蕭東是個直接的人,於此他也是小心翼翼地提了出來,沒想到甄林儉直接同意。這就相當於剝削吧,慢慢地人便會習慣,會覺得理所當然,到最近這段日子,甄林儉居然一點兒其他的想法都沒有產生。
甄林儉能夠猜到這件事是自己的姐姐吩咐的,他也能猜到姐姐希望他在這段空閑的時間裡做些什麼,可是他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猜測,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別去,可是感情大部分時間能夠左右理智,除非失去人性。
現在甄林儉坐在高明雪屋子的門檻上,心中像是被陰天各種灰色的雲塞滿,漂浮不定卻又沉甸甸的,帶著這顆心他靠在高明雪的門上,身邊的放著兩碗飯四樣菜,一點兒都沒少,徐徐升起的霧氣早已消失。
渾渾噩噩的日子高明雪知道不該,可是她要逃避,她想死又害怕死,曾經她也是踏進了佛門卻被佛祖一句輕飄飄的話打出來,什麼是紅塵?這就是紅塵!什麼看破紅塵,她一輩子都看不破!
高明雪坐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顆頭露在外面,還算是乾淨,雙眼獃滯無神,直勾勾的望著一處,所有的景色在她的眼中都是花的,恍惚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和尚。
高明雪嚇住,猛然回神,大叫一聲,那和尚也不驚不惱,他就這麼站在高明雪面前,靜靜等著高明雪回神。
「我認得您!」高明雪喃喃道。
誰在屋子裡?!甄林儉在屋外聽見了高明雪的聲音,可是他感受不到任何陌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