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飯館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只見劉媛媛穿著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腳上穿著一雙灰色筒靴,胸前系著一條粉色的圍脖,扎著高高的馬尾,畫著一個淡淡的妝束,給人一種清新自然的感受。
「走吧…」
她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走到門口的位置,又看著她妹妹說:「好好看店,不許貪玩,知道了嗎?抽空把作業做了,整個寒假就知道抱著手機玩遊戲,都高三了,還不知道努力。」
「哎呀,姐,你就是安心的約會去吧,你越說我,我就越緊張,我這情緒一旦起伏太大,就更不能擊中注意力去學習了。」
小姑娘翻著白眼,朝劉媛媛吐了吐舌頭。
「就知道貧嘴,像你這樣的野蠻丫頭,以後都嫁不出去。」
劉媛媛笑罵著說。
小姑娘也笑了笑說:「那正好,嫁不出去,我就蹲在大姐家,吃香的喝辣的。」
這姐妹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貧了好久,我站在一旁卻有些尷尬,劉媛媛似乎意識到我的難堪,她乾笑兩聲說:「不好意思啊,這丫頭平時讓我父母給慣壞了,放寒假到我這裡來幫忙看店,身邊得有個人管著她。」
我點點頭說:「你們姐妹倆感情很好嘛。」
劉媛媛抿嘴笑了笑,她抬頭瞥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說:「哎喲,都這個時候了,咱倆先吃飯去吧,邊吃邊聊。」
「好…」
我倆走出了小超市,外面寒風肆虐,一縷縷白色的雪花被狂風捲起,拍打在各家商戶的門窗上,幾張發皺的A4紙,也在半空中盤旋了幾圈,又隨波逐流一般,被冷風卷進了巷道,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我和劉媛媛走過一個街區,街道兩旁的行人稀少,馬路上的車流卻有很多,拐過一個路口,便可看到有一排小商販,正蹲在馬路旁賣烤紅薯和糖葫蘆,有的已經出來賣財神畫了,還有賣雪糕的,賣花生糖果的,賣爆竹煙花的,賣棉鞋襪子的等等,這些商品是為過春節而準備的,在北方過年,老百姓們都喜歡提前備好年貨,以防春節期間物價暴漲或者店鋪關門。
「你家住在哪個小區?」
劉媛媛走在我身旁,她一說話,那一團團氤氳的白霧便飄散在她的嘴邊,於是她把圍脖往臉上拉了拉,不出片刻,她所喘出的氣息,便在圍脖上凝聚成了一小片白色的冰霜。
「我家在新區那邊,打車到這裡的話差不多要半個小時左右。」
一股股寒風迎面撲來,把我吹得有些迷楞,我雙手插在大衣兜里,看著街邊賣年貨的小商販,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記得小時候,每逢春節前夕,老爸老媽都會帶我來到這裡,買一些豬肉粉條和帶魚之類的東西,而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些糖果雪糕了。
我倆又走了片刻,在第二個街區的正前方,看到了她妹妹所說的那家小笨雞燉蘑菇的飯館,推門而入,一股暖流輕撫著凍僵的臉頰,這家飯館規模不大,分為一二樓,一樓的空間很小,我和劉媛媛便來到了二樓,坐到一個包房內。
「二位想吃點什麼?」
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服務員,手中拿著一個本子和一支筆,抬起眼皮瞥了我和劉媛媛一眼。
我脫掉棉服,看著服務員說:「聽說你們家的小笨雞燉蘑菇很好吃,給我們來一份。」
「好的,還需要別的嗎?」
她在本地上刷刷的記著。
劉媛媛抬起頭說:「家常菜來幾個吧,比如青椒炒干豆腐,或者溜肥腸之類的。」
「這兩樣都點嗎?」
服務員淡淡地問道。
劉媛媛似乎拿不定注意,她瞥了我一眼說:「你,你喜歡吃炒菜還是燉菜?」
我笑了笑說:「這兩樣都點了吧,你們家還有什麼特色菜,推薦幾個?」
服務員抿了抿嘴說:「醬骨頭,醬豬蹄,水煮肉片,酸菜魚等等,這些都很好吃,很受顧客們的歡迎。」
我聽了之後,心想,這些菜在南方也是最常見的,怎麼回到家以後就成了特色菜了呢?
因為已經點了一道小笨雞燉蘑菇,還有兩道炒菜,說實話,三樣菜我倆都未必能吃的了,如果在點的話,那就有些浪費了,我看著劉媛媛說:「就這些吧,吃沒了再點。」
劉媛媛似乎有些不高興,因為今天是她做東,如果我執意想點三道菜,那有損她的面子,我不明白這個面子到底能值多少錢,隨後我又補充道:「不妨再點兩塊醬骨頭,怎麼樣?」
劉媛媛輕輕點了點頭說:「行吧,那就這些吧,你喝酒嗎?」
我剛想說這麼冷的天,喝點酒可以暖暖身子,但聽她妹妹說,劉媛媛很不喜歡男人喝酒抽煙,我笑了笑說:「能喝一些。」
「那就喝點酒吧,反正都不開車,喝醉了直接打車回去,也很安全。」
劉媛媛爽朗地說著,我沒想到她竟然會讓我喝酒,這真是顛覆了我對她的想象。
待三道菜都上齊之後,服務員拿來一瓶二鍋頭,我擰開蓋子,剛要給劉媛媛倒酒的時候,她攔住我說:「我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啊?」
我有些愣怔,感到無比尷尬,既然不會喝酒,那我自己也沒有必要自斟自飲了,於是我又把蓋子擰了回去,悻悻地坐下身。
偌大的包房內,氣氛一度沉悶下來,我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牆壁上的電子鐘錶發出噠噠噠的響聲,看向窗外,光線已經暗淡下來,冷冽的寒風裹挾著一縷縷雪花,吹拂著路邊的枯樹,葉子早已掉光的楊樹發出嗚嗚嗚的響聲,像是在拚命的哭泣,又像是在抗議這寒冷的氣候。
我訂了第二天返程的車票,第一程是要坐火車到達臨近的城市,然後搭乘飛機回到公司總部,坐火車需要四個小時左右,坐飛機需要三個半小時,這樣下來,我明天一天的時間,就都要交代在返程的途中了。
「你是賣衣服的吧?」
劉媛媛看著我說,她的嗓門較粗,說話聲音有些發憨,我不知道她的年齡,但從她那張經歷過雨雪風霜的臉頰上可以看出,這個女人並不膚淺,也不矯揉造作。
我點了點頭說:「是呀,低價進購,高價賣出,我在中間賺點小錢。」
她皺了皺眉說:「你今年多大了?」
既然她先問我的年齡,那我也可以反問她了:「哦,過完年我就31歲了,你呢?」
她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我比你小一歲,呂場長跟我們家沾點親戚,但是不近,那天他給我爸媽打電話,說有一個非常合適的相親對象,讓我抽時間去看看,還說了一大堆好話,什麼一表人才,年輕有為呀,今天第一次見面,我對你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她這是在誇獎我,我聽得出來,但總感覺少了些什麼,是逢場作戲,還是發自內心的誇讚,這我就有些搞不清楚了。
我嘆口氣說:「什麼年輕有為呀,在南方那種大城市生活,能勉勉強強糊口度日,如果以後想在那邊定居的話,自己還需要多努力一些。」
「你以後想在那邊生活?」
她擰眉緊蹙,低聲問道,似乎對南方城市,存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她的這個表現跟我老媽非常像,與其在那邊吃苦受罪,還不如早點回到家來,開個小店,過著安逸的生活,每個人的想法和目標是不同的,但現在對於我來說,那邊有自己的一份事業,如果冒然回到家鄉,拋棄公司於不顧,自己以後也會後悔和自責的,所以我現在還不敢保證回到這裡來生活。
我看著她說:「我在那邊攢了個攤子,有很多朋友跟我一起做服裝生意,至少在這幾年當中,我還沒有回到家鄉的打算。」
劉媛媛聽后,露出一臉失望的表情,她聳了聳肩說:「那照你這麼說,咱倆的這次相親也沒什麼意義了。」
「為什麼沒有意義?」
我輕聲問道。
她冷笑一聲說:「你要在那邊生活,可我根本不想踏出家門,我爸媽和妹妹都在這邊,雖然家裡不太富足,但好歹還能養活自己,我作為家裡的長女,不能卸掉責任和義務,跟你跑到南方去生活,你能理解我嗎?」
我非常理解她,女兒不遠嫁,男兒知回家,劉媛媛是一個非常孝順的女孩,她懂的自己身上所肩負的責任和義務,不能因為結婚而輕易卸掉,也不能因為找到了一個自己愛的人,而拋棄父母和妹妹,單單這一點,就很讓我感動。
我長吁一口氣說:「我理解你的苦衷,父母在不遠行,我之前也是這麼告誡自己的,可一旦眼界放寬了之後,自己的想法也會隨之改變,雖然家鄉是早晚都要回來的,那不妨趁著年輕多出去走走看看,這樣也能積攢一些閱歷。」
「我要閱歷有什麼用?」
她瞪著我說,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僵化和無奈。
我喃喃地說:「有閱歷當然說好事了,比如…」
我腦子有些短路,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可能我倆之間的想法有很多差異,她喜歡安居樂業,留在家鄉的土地上生根發芽,我喜歡走出家門,去更加遼闊的地方闖蕩,這便形成了莫大的反差,而且這個矛盾會越拉越大,以至於我倆最後都不能理解對方。
她冷笑一聲說:「我覺得咱倆還是做朋友比較合適,做情侶和夫妻的話就太艱難了,你覺得呢?」
我的心在瘋狂地跳動著,這不是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而是劉媛媛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給我帶來一些莫名的壓力,讓我激動,又讓我沮喪,這個人並不像表面看來的那般溫順。
我笑了笑說:「做朋友當然好了,我在家鄉城市的朋友,都跑到南方去了,如果還能交上三兩好友,那是我的榮幸。」
「那就這麼說定了。」
她咧嘴憨笑著說,方才臉頰上的僵硬表情也消失不見了。
「好,一言為定,等春節我回來之後,在請你吃頓大餐。」
我倆以茶代酒,接下來所聊的話題就很全面了,拋去身上的擔子,身心也很放鬆,不給自己施加壓力,就表現的很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