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住店
火車站的候車室內,人山人海,擁擠嘈雜,老人帶著小孩,情侶們手牽著手,拉著行李箱,站在自動售票機前,排隊取票,上歲數的人不會用這種機器,一般都喜歡到售票口去買票。
雖然還沒到春運高峰期,但已經有不少人提前買了票,一年之計就盼著春節這幾天能早點回家,跟親人們團聚。
而職業小偷也趕在這個時候頻頻出來活動,他們的偷盜技術非常高超,甚至還訓練小孩成為扒手,利用人們的同情心而胡作非為。
我買了一張硬座票,向南行駛的列車人數較少,但車廂內還是非常擁擠,四個小時的車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能慢慢熬著,相比之前的返鄉經歷,現在我還能好過一些,因為趕到另外一座臨城,便可搭乘飛機,坐上兩個多小時,便可飛到我要去的城市。
小吃車從別的車廂艱難地推過來,售貨員邊走邊說:「讓一讓,讓一讓,來,腳收一下…」
乘客門都賴洋洋的側過身,讓售貨員走過去,然後在賴洋洋的站著,不時的低下頭看一眼手錶,或者靠在座椅旁玩著手機。
我也沒事可做,打開手機看起了小說,是梁曉聲寫的《雪城》,講述北大荒返城知青的心酸故事,我們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自然不會理解作者筆下主人公的遭遇,如果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都普遍提升了,對物質生活的追求稍有降低,對精神文化的嚮往卻很高漲。
一名小商販推著小推車,擠過人群,來到車廂的正中央,扯開嗓門喊道:「帥哥美女往這瞅,吃的喝的啥都有…」
他還真是個人才,說什麼都一套一套的,而且口才也特別好,真的非常適合做銷丨售行業,不去賣車和賣樓房都浪費了。
「我給大家推薦一款特別好吃的藍莓,新疆特產,送小孩送老人送親友送朋友都可以,如果有哪位小夥子喜歡一個姑娘不敢表白的話,那就送給她幾袋藍莓,這個莓和媒人是諧音,代表著好事成雙,長長久久。」
他喊得唾沫橫飛,臉頰上也掛著一絲燦爛的笑容,年齡在四十歲上下,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
我心想,如果一袋藍莓就能換一個媳婦的話,那我買一車也不心疼。
已經有幾名乘客站起身,向男子走來,他們似乎是被說動心了,打算買幾袋嘗嘗,或者送給家人和同事。
男子又撕開一個包裝袋,從裡面抓出一大把藍莓說:「來來來,大家都嘗嘗,覺得好吃的話,那就買幾袋,如果不好吃的話我也不收您的錢,哎喲,這位大姐,您長得可真年輕,有五十了沒?」
他走到一位乘客面前,眉飛色舞地說著,而那名乘客,少說也得有六十多歲了,這就是語言的魅力,聽著舒服,又太高了別人的臉面。
那位老太太笑了笑說:「你可真會說話,我都六十五歲了。」
男子一聽老太太的年齡,便涎笑道:「哎喲,大姐,您一點都不顯老,真的,不信讓大傢伙說說。」
他把目光轉移到別的乘客身上,恰巧看到我了,便笑了笑說:「這位帥哥,您來看看,這位大姐年不年輕?」
我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但又不能折了人家的面子,便瞥了那位老太太一眼,淡淡地說:「是呀,真的很年輕呢,根本不像六十五歲。」
「您瞧,這可是大眾人的眼光,過完年您就六十六歲了,在這裡我也祝福您六六大順,身體健康,多多抓錢。」
他竟然想到了六六大順這個詞,想一想還真是這樣,不過我覺得還是叫六六大壽比較恰當。
「大姐,您嘗嘗這個藍莓肉,越吃越年輕,越吃身體越硬朗。」
他從包裝袋裡又掏出一把藍莓來,塞到老太太的手裡說:「這是沒有果仁的,不咯牙。」
老太太終於被他說心動了,一口氣買了十代藍莓,我看得頭皮有些發麻,那麼大的包裝袋,又買了那麼多,估計過完年都吃不完,而且這個東西吃多了倒牙,迎上冷風的話,嘴裡也有一種淡淡的藍莓味。
男子的小吃車上,藍莓越來越少,買的人越來越多,他走到我面前說:「帥哥,買兩袋送給女朋友吧,現在的女孩都很愛吃這種果肉,保證她吃完之後膚白貌美,越長越好看,這還省去了她化妝品的錢,可謂是一舉兩得呀,對吧?」
我心裡冷笑著,保證膚白貌美,你拿什麼保證,這客套話說的有點誇張了吧?但我又不想跟他抬杠,便笑了笑說:「我女朋友是黑人,怎麼吃也不可能變白了。」
男子聽后,轉了轉眼珠說:「那就祝福她吃完之後,膚色發亮,健康美麗。」
他咯咯地笑著,把其他乘客也逗樂了,我買了兩袋,這可不便宜,正常超市或者特產店賣的話,這麼大的袋估計要一百塊錢左右,他卻要價三百元一袋,既然已經買了,也就沒什麼好埋怨的。
列車晚點了半個小時,到達臨近城市的時候,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而我還沒買飛機票,走出火車站,我找到一家川菜館,點了一道水煮魚,等菜的間隙,我掏出手機,打算訂一張機票,仔細看了看才發現,當天沒有飛往我要去的城市,我腦子有些混亂,早知道昨天就應該訂票的,這下可糟了。
火車票倒是有,可要逛盪到明天中午,而且只有站票,硬座已經賣光了,浪費時間不說,還很浪費體力,看來只能在這個城市休息一晚上了。
吃完午飯,我拉著行李箱走出川菜館,找到一家賓館,標間一晚上460元,要價可不低了,我問吧台的服務員說:「怎麼這麼貴?旅遊季節不是早都過去了嗎?」
服務員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說:「旅遊季節雖然過去了,可現在是春節前夕,而這個城市又有飛機場,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旅客多的話,價格當然要上調了。」
我嘆口氣說:「那普通的賓館是什麼價位?」
「都差不多…」
她不冷不熱地說,似乎對我的問話很不耐煩。
交完錢,登記完身份證,我乘坐電梯來到了六樓,找到自己的房間后,門卻打不開了,起先我以為自己走錯房間了,反覆確認之後,才發現沒有走錯,我把房卡貼在門鎖上,指示燈不亮,沒有任何反應,估計是房鎖沒電了。
我又拖著行李箱坐著電梯來到樓下,走到吧台前說:「我那房間的門怎麼打不開了?是不是房鎖沒電了?」
「怎麼可能,六樓的房鎖都是新換的電池。」
她依然不冷不熱地說著,態度有些蠻橫,像是我在說謊或者根本不會使用房卡,這讓我有些火大。
「新換的電池為什麼還打不開?」
我提高了音量,語氣也變得冷冰冰的。
服務員瞪著我說:「那是感應門鎖,房卡得貼到感應面上才能開門。」
我心裡暗罵道,你只管幫我把門打開就是了,怎麼那麼多廢話,再說了,門鎖打不開,又不是我的責任,這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多不可理喻的奇葩。
我壓制住心中的怒火,看著她說:「這東西有什麼難的,貼上去就是了,可門鎖就是打不開,不信你上去看看。」
我把手裡的房卡扔到吧台上,就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真想投訴她,但一想到大家出來掙錢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算了。
服務員非常不情願地站起身,拿著房卡隨我進了電梯,來到六樓的房間前,她比劃了兩下,房鎖依然沒有反應。
「咦,這是怎麼回事?」
她輕聲呢喃著,似乎很不相信是房鎖沒電了。
她拿起對講機,低聲說道:「王哥王哥,你來六樓一趟,這裡有一個房鎖打不開了。」
對方沒有回話,她又喊了一遍,對講機依然沒有聲音。
她皺緊眉頭,輕聲罵道:「一群死人,什麼活都不幹。」
說完,她便轉身向電梯口走去,我急忙問道:「幹什麼去?不開鎖了嗎?」
「等著吧,維修的人不在。」
她淡淡地說著,依然沒有停下腳步,態度已經惡劣到了愛答不理的程度。
我瞬間火冒三丈,大聲吼道:「你站住。」
「怎麼了?」
她終於停下了腳步,抱著雙臂,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
「你讓客人在門口等著?就因為維修的人員不在?對嗎?」
我喘著粗氣,真想走到她面前,揍她兩拳,但我還是壓制住了內心的火氣,要放到從前,自己指不定揍她幾回了呢。
她哂笑道:「對呀,維修人員不在,我又不會修鎖,沒辦法,等著吧。」
「你他媽是死腦筋嗎?你不會給我換一間房嗎?」
我已經氣到出口罵人的地步了,可她還是一臉的雲淡風氣,似乎我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
「你他媽才是死腦筋呢,一看你就沒上過學,沒有教養,竟然開口罵人,小心我告你人身攻擊。」
我鬆開行李箱的拖桿,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說:「去把你們老闆叫來。」
「老闆不在,怎麼?你想投訴我?」
她聳了聳肩說。
我盯著她看了片刻,沒好氣地說:「那行,把錢退給我,我不住了。」
「那可不行,錢已經入賬了,就不能退。」
「那你給我換一間房總行了吧?」
我深呼吸著,真怕情緒激動,失去理智,再說我也不能打女孩呀,馬上快要過年了,弄不好在被派出所抓走,蹲個十天半個月的都有可能,所以我一再控制自己的情緒,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了一些。
服務員說:「標間都賣沒了,套房倒是有兩間,你住嗎?」
她用眼睛打量著我,見我穿著樸素,一臉的苦相,怎麼可能去住套房呢。
我低聲問道:「套房多少錢一宿?」
「普通套房三千五,豪華套房六千七,你想住哪一間?」
她又從下到上的瞄著我,似乎在等著我出洋相,或者根本就是個窮光蛋。
一聽到這個價格,我就感到脊背發涼,我指著她說:「你給我小心點。」
「怎麼?你還想打我?」
「別以為我不敢。」
我冷冷地說著。
「呵,真是笑話,來,照這打。」
她上前一步,側過臉,陰惻惻地笑著。
我攥緊雙拳,怒火已經戰勝了理智,身體也被氣的微微顫抖。
「怎麼回事?」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