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彷徨歲月

第三百五十四章 彷徨歲月

周子然看到渣哥,急忙站起身說:「哎喲,老朋友,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好嗎?」

渣哥走過來,跟他握了握手說:「半死不活的,生活就是,生下來就得幹活,大家都是勉強的活著,周總最近忙什麼呢?」

周子然坐下身說:「服裝生意不適合我,最近我跟朋友合夥開了家二手車行,生意還不錯,渣哥要是有買車的意向,可以過來找我,我幫你物色一輛好車。」

渣哥擺了擺手說:「得了吧,我坐地鐵就行了,一年到頭也出不了幾趟門,買車也是自添煩惱,交保險上稅檢車,還有很多日常保養開銷,比養孩子還費錢,我可不遭那罪,哈哈…」

渣哥憨笑著著,周子然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便轉移話題說:「渣哥,剛才聽你們王總說,現在的服裝生意很不景氣,依我看,你們還是早點抽身比較好,別太貪,掙點養老錢就行了。」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這是原則性的問題。」

渣哥淡淡地說。

周子然嘆口氣說:「你不能跟錢過意不去吧,現在這個社會,誰還中規中矩的做生意了,包括我們的馮董事長,別看現在家道中落了,那之前可是呼風喚雨,跺一跺腳,整個城市都要震顫三分的,他能起家,可不是本本分分做起來的。」

我瞥了他一眼,心裡暗自想著,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馮老闆沒有入獄之前,周子然做為他的助理,可謂是盡心儘力,卑躬屈膝,現在馮老闆什麼都不是了,錢財兩空,他又在這說起了風涼話,真是人走茶涼,人心可謂呀。

渣哥點了支煙,輕輕吸了一口說:「馮老闆的事我聽說了,他這些年為這個城市也做了很多貢獻,什麼希望工程的捐款,什麼支援山區的兒童,什麼看望留守老人等等,要不是罪惡深重,法院也不會判他死刑的。」

周子然悻悻地說:「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我們平時還是要多多行善,臨時抱佛腳肯定沒有用,其實我們馮董事長這些年過得也很辛苦,您想想,一個人每天都活在罪惡和恐懼之中,連覺都睡不好,即使有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一個全新的自己。」

這句話說得很中聽,人活一世,還是要多積累一些善行,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就是這個道理。

周子然又跟我和渣哥聊了幾句,便匆匆告辭了。

一旦安靜下來,我內心的憂慮情緒便湧進腦海,自己該怎麼辦,該如何渡過難關,分公司已經倒閉了,分店也關閉的只剩一家,如果這個方法還不湊效,那正如老媽所說的,混不下去了就早點回來,那邊生活節奏太快,你看不清楚的事情有很多,何必跟自己較真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人生在世,不需要急功近利,更不要活得太生硬,要學會柔軟,學會不動聲色,在安靜中,才能顯示出一個人的高貴品質,也能學會生活,享受生活,熱愛生活。

有的時候,你覺得自己看透了一切,但你要知道,你永遠也猜透不了人心,社會是很殘酷的,世事也非常複雜,總有你想象不到的事物存在,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本以為自己看透了一切,卻不知是一切早已看透了自己。

渣哥坐在沙發上,悶聲悶氣地抽煙,我坐在辦公桌后的轉椅上,也擰眉緊蹙,沒有話語,空中飄蕩著香煙的味道,一縷縷湧向半掩的窗縫,如歲月一般,匆匆流逝掉了。

「我讓筱瀾訂了家飯店,晚上同事們想聚一聚。」

渣哥喃喃地說著,他把手中的煙蒂掐滅,又抬起頭說:「你也別太上火了,遇事不怕事,慢慢解決就是了,實在不行就向銀行貸款,把資金鏈補上,讓手頭有足夠的流動資金,目前應該做的是,把老店這邊的服裝賣出去,別只顧著省外的分店。」

「工作的事先別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無絕人之路,目前的情形的確很不樂觀,但既然已經走到這步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

我淡淡地說著,站起身,端起面前的杯子,看到裡面還有半下涼掉的咖啡,我仰起頭一飲而盡,又抿了抿嘴說:「下班了,喝酒去,走…」

渣哥也站起身,笑著說:「這就對了嘛,不要多愁善感,愁也沒用,還不如喝個痛苦呢,沒準明天一早醒來就有轉機了。」

我和渣哥相擁著,走出辦公室,窗外的光線暗淡下來,公辦大廳的燈光也打開了,幾名同事正穿著外套,準備下班回家,何磊和秦筱瀾坐在前台旁邊的沙發上,正低頭竊竊私語,金晨和蕭晴也穿好了外套,站在前台旁看著我,張雪瑤正掐著秦仂的耳朵,咬牙切齒的謾罵著。

這就是生活,人生百態,五味雜陳,每個人的身上都肩負著一種使命,我們早出晚歸,只為融入這個社會,只為適應這個時代的潮流,歲月的波瀾起起伏伏,飄忽不定,在我們還未找到方向的時候,就已經匆匆遠去了。

我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這一點估計隨我老爸了,他看到不公平的事情就懟,討厭那些高高在上,頗有勢利的達官貴人,小的時候我以為他很正確,甚至還讚賞有加,認為他是一個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男人,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我才慢慢明白,人各有命,即使你百般仇視那些權貴之人,他們也不會在你的怨恨中憑空消失。

這讓我想起了嚴歌苓在《少女小漁》中寫道:天地雖有大美,但最美的,卻無過於人心,只是欲得人心,便要用己心去換取。

車子仍在公司樓下,一群人簇擁著幾輛計程車,嬉笑著,打鬧著,謾罵著,似乎把公司的種種困境拋在了腦後,卻笑得如此恓惶。

這是一家中檔西餐廳,裝修頗有義大利餐廳的風格,低調老舊,卻又不失品味,同事們在大廳入座,擺有兩桌酒席,我身旁分別坐著渣哥和秦仂,然後是張雪瑤,金晨,蕭晴,張曉穎,段蕊,劉強。

另外一張桌子旁,坐著秦筱瀾,何磊,前台小麗,助理小張,財務職員黃楚軒,還有其他部門的一些同事,也都紛紛入座了。

我端著酒杯站起身,大聲說道:「感謝同事們的一路陪伴,今天我做東,大家喝個痛快,公司雖然面臨著倒閉的危險,但只要能跟你們並肩同行,那不管多大的困境,我相信也能破冰而出,重現光明的,為了我們的明天,乾杯!!!」

「乾杯…」

同事們紛紛站起身,端著酒杯,情緒都有些亢奮。

這頓晚宴,在別人看來,很像是一頓散夥飯,但在我心裡,還沒達到那個程度。

秦仂湊到我旁邊說:「哥,公司這次能捱過去吧?」

「你說呢?」

我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著。

秦仂嘆口氣說:「我剛買完房子,公司就出了這碼子事,如果一旦破產了,那我該怎麼辦呀?」

渣哥聽后,瞪著他說:「秦仂,閉上你那烏鴉嘴,做人不能太自私了,王濤你希望公司破產嗎?誰不想多賺點錢,老婆孩子熱炕頭,舒舒服服地生活?」

「渣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我現在壓力有多大嗎?」

秦仂一臉苦相地說著,似乎已經被逼到了絕路,白皙的臉頰上也掛著一絲落寞之情,看來他最近真的沒少操心,就連整個人都憔悴下去了。

渣哥嘆口氣說:「誰沒有壓力,現在全國的服裝生意都很低糜,能渡過這次危機的,一般都是一些頗有實力的大公司,即使不賺錢,也賠不倒他們,可我們不同呀,我們資金薄弱,經驗匱乏,前期步子邁得太大,現在又不好收尾,你怎麼不多考慮一下公司的事情,每天除了房子還是房子。」

秦仂低下頭,神情有些沮喪,他端起酒杯,徑直喝了一大口,又長吁一口氣說:「哎,早知如此,還不如窩在地下室里舒服。」

他這句話也說出了我的心聲,我盯著他看了片刻,覺得自己現在不管做什麼,都變得膽怯起來,沒有從前的衝勁和毅力了,生活是向前發展的,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在等待著你,有好有壞,我們無從應對,但還是得艱難地走下去,如果這輩子都窩在地下室里,那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我看著秦仂說:「兄弟,公司剛剛起步的時候,多虧了有你的幫忙,我才不會亂了陣腳。」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還記得咱倆第一次去馮老闆的倉庫進貨嗎?」

秦仂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那時候我們花了很少的錢,在馮老闆那裡進購了一批美國貨,服裝成本將近一百萬,凈利潤也在六七八萬左右,當倉庫的捲簾門被打開的時候,咱倆都看傻樣了,從沒見過這麼多的服裝,簡直是堆積如山,你我都很興奮。」

我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白酒灌進嘴裡,咽到肚子里火辣辣的,連目光也變得迷離起來,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眶,喃喃地說:「就是在那時候開始,你對我說,哥,如果這些服裝都賣出去,你幫我交房子的首付吧。」

「我答應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首付交完了,房子也裝修完了,我也盡責了,可你現在卻說公司如果一旦倒閉了,你該怎麼辦?哈哈…」

我仰起頭咯咯笑了起來,吸引了旁邊幾名同事的目光,渣哥低聲說:「喂,喝多了吧,早點回去吧,我看大家也喝了很多。」

我沒理會渣哥的話,只是看著秦仂說:「秦仂,哥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您見到公司樓下停的那輛車沒?如果你喜歡,那也開走吧,我他媽儘力了,至於你怎麼還房貸,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能力了,你走吧,啊…」

我感覺整個餐廳都在旋轉,胃裡也翻江倒海一般的涌動,我艱難地站起身,還沒走兩步,便摔倒在座椅中間,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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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是秋聲半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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