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營救
孟婉雲已經多日沒回過家了,自打上次被孟昭軒罵走,她接受了大哥孟憲君的建議,也是為了父親的健康著想。
這次藤井離開聖城,讓她心裡輕鬆很多,於是買了幾樣補品,回到孟府的家。
孟憲君彷彿早就料到她會回來一般,早早讓張靈玉帶人把房間收拾乾淨,讓廚房做了孟婉雲喜歡吃的桃花糕,房間的花瓶里還插了她最喜歡的桃花。
就連固執已久的孟昭軒都已經被做通了工作,何錦蓮自是心疼女兒,免不了在一旁添油加醋,孟昭軒只能長嘆一聲家門不幸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總不能一輩子不相見吧。
好久沒在家裡住了,吃完晚飯,孟婉雲躺在漿洗乾淨的玫紅灑金錦緞蠶絲被上,心裡溫暖平靜。
玫粉色幔帳用檀香細細熏過,上面系著她曾經親手打的流蘇絡子,胡桃木的床頂雕著富貴牡丹,油潤細膩的紋路在洋油燈下閃著柔光。
這次回來,父親的態度明顯有了改善,吃飯的時候還主動給她夾了她最愛吃的竹筍滑雞,飯後母親更是高興的抓住她的手不放,聊著家裡的雞毛蒜皮。
母親真的老了,沒有了從前的銳氣,跟父親在一起倒比從前更恩愛了。
孟婉雲在檀香厚重的香味里閉上眼睛,恍惚間還是從前的自己,時間從未流逝,世界安詳靜謐,這一夜,竟是沒有噩夢。
睡了一個舒心的長覺,孟婉雲神清氣爽的起床,和兄嫂一起吃早飯。
沒吃兩口,慶泓醒了,張靈玉趕緊放下碗去了裡間,孟婉雲笑道:「有了孩子,連個完整的飯也吃不肅靜,大嫂真是太賢惠了!」
「是啊,得虧有你嫂子操持家務,我才能安心的當我的先生,這不,爹身體不好,學校也停課了,你二哥那裡忙不開,我呀,天天待在鋪子里照顧生意。」
「現在我才知道爹有多辛苦,當年養活咱們這麼大一家子,做生意太不容易了!」孟憲君搖著頭感慨著。
「現在生意還行嗎?大哥你也別太辛苦了,有的賺就行,世道亂人手也不夠,就別和以前比了。」
「是啊,妹妹你是不知道,世道艱難,現在咱家那些鋪子基本不賺什麼錢,也就靠著布莊和藥鋪能入些賬,最近藥鋪也不如以前了。」
「原先那些山民挖些草藥,曬些蜈蚣蟬殼什麼的,送到藥鋪,收的便宜還新鮮,最近日本人查的嚴,進城送葯的人突然一個也沒有了,要是從外面藥販子那裡進貨,成本就高得多了,唉!」
孟憲君唉聲嘆氣,一臉愁容。
「嗯,也是真不容易……」孟婉雲若有所思,「大哥,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有辦法的,別太憂心了!」隨便吃了兩口,便匆忙的回去了。
回到營房,孟婉雲找出劉明亮的供詞,翻看了一遍,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作了,便命人將劉明亮帶出拘押所,趕出了城。
沒有兩個時辰,山本就來到審訊科,要提審劉明亮,說是據可靠消息,劉明亮是游擊隊派到聖城的姦細。
孟婉雲徹底傻了,只好承認自己判斷失誤,以為他只是普通的山民,與其白白糟蹋糧食,還不如趕出城去。
山本立刻派人去追,哪裡還有人影兒,孟婉雲挨了山本的耳光,進而關禁閉反省。
在不足三平方的禁閉室里,孟婉雲發現自己最近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頭腦不冷靜就容易做出愚蠢的判斷。
可是,大哥這是無意的巧合呢?還是有意而為之?她一時失去了判斷。
藥鋪里的孟憲君並不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他心裡既惴惴不安,又興奮難安,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鋪子里走來走去。
連邵掌柜都打趣說,大少爺走的讓人眼暈了。
自從他把自己的想法通過姜桐莘請示了組織,得到了上級組織一致的支持,這讓他非常的興奮又緊張,這是他為抗日革命做的第一件實際工作,他希望能夠成功。
雖然這樣很可能遭到孟婉雲的懷疑和反目,但他感覺至少孟婉雲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不會拿他怎樣,何況她也沒有證據說他通匪。
傍黑時有消息傳來,劉明亮同志順利脫險,已經回到了劉家峪。
孟憲君當晚是喝了兩杯酒的,張靈玉自然以為他成功修復了公爹和小姑子的關係,心裡高興才這樣,也可能是鋪子大賺了一筆,總之,孟憲君高興,她更是高興的。
六月,孟婉瑩有了身孕,陳之洲高興的逢人便說自己要當爺爺的事情。
陳文俊到底年紀尚輕,要當爹對他來說是件高興的事兒,只是孟婉瑩現在是碰不得鬧不得,讓他感到十分的無趣。
孟婉瑩孕吐的沒那麼厲害,這讓她看起來精力還算充沛,每天除了縫製些嬰兒衣服,就是給未出生的寶寶綉肚兜。
婆婆江氏更是親自打理飲食,伺候的妥妥帖帖,這讓陳文蘭十分不快。
這天早上,孟婉瑩吃了早飯,由春妮陪著,和婆婆江氏領著文玉在後院溜達。
雖然月份還輕,但江氏說多活動一點對以後生產有好處,婉瑩也不想老悶在屋裡。
初夏的風溫溫柔柔的,陽光暖暖的,婉瑩心裡有點想家,可是文俊帶著家丁下鄉去督促夏糧收割了,沒個十天半月的回不來,等他回來一定要他帶著回娘家看看娘去。
春妮摘了點豌豆尖,等會兒給婉瑩做清水豆苗面,婉瑩天一熱胃口就不太好,清清甜甜的豆苗尖一向是她的最愛,早就盼著豌豆苗長多點,掐了煮麵,最是清口。
江氏最拿手的是做點心,所以在後院的園子里,親手種了豌豆、綠豆,紅小豆、大扁豆等等作物。
外面雖然可以買到,但她習慣了用自己種的東西,做出來的豌豆黃的月餅,綠豆糕,紅豆包,蜜豆分外可口。
尤其是豌豆黃的月餅,層層起酥,餡料晶瑩剔透,別說吃了,看著就有胃口。
江氏抱著文玉,讓丫頭端著豌豆尖回廚房了,臨走囑咐春妮,陪著少奶奶早點回房,一會兒太陽毒起來,小心臉上長斑。
春妮答應著,攙著婉瑩沿著樹蔭下慢慢走著。
「少奶奶,你說這日本人多咱能離開聖城啊,我現在連上街買個扎頭繩都不敢,上次是託買菜的二虎子給買的,可他買回來的東西也太難看了!」春妮抱怨著。
「打扮那麼好看幹啥?當心讓日本人看上了!」
婉瑩故意嚇唬春妮,「咱們還是呆在家裡別出門的好,這小日本都不是人,上次去李家莊搜查路過咱門口,大路邊上兩個過路的,啥事沒有就給殺了,頭割下來掛在路邊好些天,你忘了?」
「沒忘沒忘,把老爺嚇得夠嗆,讓全家的女眷臉上天天塗著鍋灰藏在後院,得虧了咱夫人送來的聖府分府的牌子,這日本人還真挺敬重魯聖公的,掛了牌子就不進來禍害。」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小日本哪裡是敬重魯聖公,就是想一邊殺人放火,一邊收買人心,殘忍又偽善,這道理大哥過去常講。」
婉瑩憂心忡忡的說,「也不知道咱家三哥仗打到哪裡了?受沒受傷?」
「可說呢,少奶奶你還不知道吧,大小姐變成日本人了,聽說可威風了,二虎子買菜遇見孟府的劉媽媽,聽她講的,還說三老爺沒了,沒得不明不白的,大老爺的病是大小姐帶著日本人給治好的……」
「我聽文俊說了,我這大姐啊,打小就不是一般的人!」婉瑩想起供桌上供品流淚的眼睛,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