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來自右翼的威脅

第286章 來自右翼的威脅

在極短的時間中,唐國強手中的五十份書面聲明便被記者們哄搶一空。沒有搶到記者則圍住許望秋,連珠炮似的拋出各種問題。

有記者問道:「《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是中日合拍片,東瀛代表團也到威尼斯來了,請問他們會退出嗎?」

許望秋點頭道:「會退出,東瀛代表團在這件事上跟我們是同一立場。東瀛代表團成員知道這件事後也非常氣憤,當場鄭重表示,如果組委會不糾正錯位,導致中囯代表團和中囯主創退齣電影節,那麼東瀛代表團也將退出本屆威尼斯電影節。由於組委會拒不改正錯誤,我們雙方都決定退出本屆電影節。」

有記者道:「我們接到消息,電影宮前的旗子已經撤掉。你們還會堅持退出嗎?」

許望秋態度十分堅決:「昨天中午,我們已經向組委會表明,如果今天中午12點之前不撤旗,那我們將退出本屆電影節。在今天中午1點36分,組委會給我打了電話,告訴我,旗子已經撤了,讓我們繼續參加電影節。出了這樣的事情,組委會應該道歉,應該給出合理解釋,可組委會什麼都沒有做。我們無法接受組委會的這種輕慢態度,退出的決定不會更改。」

回答了幾個記者提問后,許望秋撥開人群往酒店裡走。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就快步向他走來,笑容滿面地伸出右手:「許望秋先生,你好。」

在場不少記者看到那男子都愣住了,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那是西柏林電影節主席德-哈登,他怎麼會在這裡?」

許望秋不認識德-哈登,打量了他一番,問道:「是的,你有什麼事嗎?」

德-哈登笑道:「我是西柏林電影節主席德-哈登,我看過你的《鋤奸》,那是一部非常出色的電影,我對你的電影《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很感興趣,能聊聊嗎?」

許望秋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倒不是奇怪能夠在威尼斯遇到西柏林電影節的主席。電影節是電影人的盛會,在電影節舉辦的時候,其他電影節的主席經常會來湊熱鬧,也順道挖牆角。他奇怪的是,自己剛剛宣布退出威尼斯電影節,怎麼西柏林電影節主席就找上門來。

在決定退出威尼斯電影節的時候,許望秋就已經想好,要把《一盤沒有下完的棋》送到其他電影節,要麼送西柏林,要麼送到戛納。他並不擔心戛納或者西柏林不收自己的電影,畢竟《一盤沒有下完的棋》的水準擺在那裡,只要不是瞎子都不會輕易拒絕這樣一部電影。而且三大電影節是競爭關係,選擇《一盤沒有下完的棋》這種退賽的電影,對他們來說,是在打對方的臉,他們對這種電影是很歡迎的。

比如1998年,張一謀送《一個都不能少》去戛納,但戛納電影節主席看到電影最後有升國旗的鏡頭,就說張一謀是在為政府作宣傳。張一謀一怒之下退出了戛納電影節,帶著電影去了威尼斯,最終《一個都不能少》在威尼斯拿到了金獅大獎。

不過在許望秋的心中,西柏林不是第一選擇,因為西柏林是三大電影節中最政治的濃。自創辦以來,西柏林電影節因為政治問題,曾經引發過多次衝突,除了1979年因為《獵鹿人》導致以蘇聯為首的代表團退出外,1970年更是因為政治問題導致評委會全體辭職,電影節不得不提前終止。

要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送到西柏林,又掛出彎彎旗,難道又退賽嗎?

現在西柏林電影節主席親自上門,許望秋感覺西柏林對《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是非常重視的,自己在威尼斯向組委會抗議了兩天,電影節主席都沒有露面,西柏林明顯更重視自己。他覺得可以跟德-哈登聊聊,把事情說清楚。如果對方能夠保證在西柏林不會發生同樣的事件,那《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去西柏林是完全可以的。

許望秋笑著跟德-哈登握了握手:「原來是德-哈登先生,久仰久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裡面談。」他手向前一伸:「來,這邊請。」

許望秋給唐國強說了一聲,讓他把發布會的經過告訴其他人,然後帶著德-哈登走進酒店的咖啡館。

兩人走進咖啡館后,找個靠窗的座位坐下。許望秋招手叫來服務員,點了兩杯咖啡。等服務員離開后,他看著德-哈登,好奇地道:「你怎麼知道我們退出本屆電影節,消息傳得有這麼快嗎?」

德-哈登笑著道:「是馬可-穆勒告訴我的。今天上午,他找到我,說你們會退齣電影節,而你們的電影是一部用超現實主義拍攝的現實主義傑作。他說中國在過去拍攝過很多優秀的電影,像《小城之春》,但由於種種原因,這些電影沒有在海外放映,也沒有產生應有的反響,非常可惜,所以,他建議我把你們的電影帶到柏林。」

許望秋恍然大悟,原來馬可-穆勒專門找過德-哈登,向他推薦我們的電影,這傢伙不愧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夠意思。他凝視著德-哈登,緩緩地道:「既然馬可-穆勒向你介紹過情況,那你應該是我們為什麼退賽,西柏林電影節能保證不發生同樣的情況嗎?」

德-哈登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知道埃德加-斯諾嗎?」

許望秋微微一怔,不確定德-哈登說的埃德加-斯諾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根埃德加-斯諾,問道:「你說的是《紅星照耀中囯》的埃德加-斯諾嗎?」

「是的,就是那個埃德加-斯諾,他是我朋友。」德-哈登見許望秋一臉狐疑,笑著解釋道,「1969年斯諾帶著他拍攝的,關於中囯的紀錄片到西柏林放映。坦白說,並不是多麼偉大的紀錄片,但我們逐漸成為朋友,我經常去他家拜訪吃飯。他也努力讓中囯政府邀請我們到中囯去看片、選片。可惜直到他去世,也沒能實現,那時候中囯沒有做好準備。1980年我受邀到中囯訪問,那次我看了不少中囯電影,大部分都比較平庸,只有一部例外,就是你的《鋤奸》。當時我就想帶這部電影到西柏林,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成行,最後選擇了《燕歸來》。我喜歡你的電影,也尊重中囯,威尼斯的事,絕對不會在西柏林重演。」

許望秋對德-哈登不熟,在他進電影圈的時候,德-哈登早就退休了。他不知道德-哈登跟馬可-穆勒一樣,對於中囯電影的偏愛是出了名的。在德-哈登掌管柏林電影節的21年裡,中囯電影在柏林是摘金奪銀。

1982年,魔都美術電影廠的《三個和尚》獲銀熊獎;1988年,張藝謀的《紅高粱》榮獲金熊獎,這是中囯電影第一回獲得重要國際電影節的大獎;自那以後,吳子牛的《晚鐘》、李安的《喜宴》、謝飛的《本命年》《香魂女》、李少紅的《紅粉》、張藝謀的《我的父親母親》等影片都摘取過柏林電影節的獎項。

許望秋覺得德-哈登的話很誠懇,應該不是空話,不過他還是問道:「要是胡金銓帶著他的新片到柏林呢?」

德-哈登十分肯定地道:「我們會堅持原則,絕對不會掛他們的旗子。」

許望秋聽到他這麼說,徹底放心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去柏林。」

作為電影節的主辦地,麗都島白天明星和大師雲集,星光熠熠,成了全球電影人的盛大節日,也成了影迷和追星族的歡樂嘉年華。到了晚上,整個島嶼變得更加熱鬧。明星、導演、製片人都穿戴整齊,出現在各種派對和酒會上。電影人們平時都分散在各個國家,難得有機會見面,而電影節就成為大家交流和溝通的平台。

就在電影人們在派對和酒會狂歡之時,在麗都島一家小影院里,正放映著英文版的《一盤沒有下完的棋》。現場觀眾很少,除了《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劇組全體成員,就只有馬可-穆勒和德-哈登。

一個多月前馬可-穆勒在大映公司看《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時,雙片剛剛完成,還沒有混音。當時他就驚為天人,覺得這是一部傑作。現在看到混音版后的《一盤沒有下完的棋》,他發現成片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

馬可-穆勒以為電影會大量使用音樂,通過音樂來加強觀眾的感受,卻沒想到成片完全沒有音樂,只有現實中出現的各種聲音,汽車鳴聲,人群聲,槍聲等等。只是在電影結束,出字幕的時候才有淡淡的音樂。不過有一種獨特聲音貫穿了整部電影,就是呼吸聲。

電影的呼吸聲非常獨特,是不斷變化的,內容激烈的時候呼吸聲特彆強烈,舒緩的時候呼吸聲特別淡,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這種呼吸的變化讓人清晰的感受到人物情緒和心境的變化,給人以強烈的心理衝擊。

馬可-穆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部電影,也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這部電影,它是如此獨特,又是如此出色。他相信組委會將來一定會後悔,甚至會成為國際笑柄,他們如此有眼無珠,竟然放走了這樣的電影。

德-哈登看過許望秋的《獵鷹》和《鋤奸》,知道許望秋能力出眾,可當他真正看完《一盤沒有下完的棋》,還是被深深震撼了。這真的是一部傑作,不,簡直是傑作中的傑作。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敢相信威尼斯電影節組委會竟然會讓這樣的電影退出。

德-哈登轉頭看著馬可-穆勒,用難以置信地語氣問道:「組委會是怎麼想的,竟然會讓這樣的電影退賽,他們腦力里進水了嗎?」

馬可-穆勒回過神來,長長嘆了口氣:「我反覆提醒過組委會,先看看《一盤沒有下完的棋》,看完電影再作評價,可根本沒人聽。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因為威尼斯79年才恢復正常,組織和管理比較混亂,柏林和戛納電影節會舉行12天,而威尼斯只有6天,時間特別緊,每天會放很多場電影。再加上,今年威尼斯電影陣容特別龐大,有很多電影節大師來,組委會比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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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人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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