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糟心事
聽到丫鬟的喊叫聲,姜錦的眉頭不由皺起,顯然對丫鬟的打攪很不喜。
正在床前伺候的紫衣丫鬟見狀,連忙呵斥住闖進來的青衣丫鬟:「什麼事值得這般吵吵嚷嚷的,沒看到小姐已經睡下了嗎?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青衣丫鬟顯得異常興奮,彷彿沒聽到紫衣丫鬟的呵斥,徑直跑到床前向主子回稟:「小姐,七少爺回來了!七少爺回來了!真的,方才奴婢親眼看到七少爺回了自己的院子。」
「真的?」此話一出,紫衣丫鬟頓時驚喜地叫出聲來,真心替主子高興。
青衣丫鬟怕她們不信,忙雞啄米似的點頭:「真的真的,是奴婢親眼看到的,肯定不會錯。」
相較於兩位丫鬟的反應,床上的姜錦卻顯得無比平靜,憔悴消瘦的臉上甚至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這讓兩個丫鬟大感意外。
自兩年前七少爺離家后,小姐就日思夜盼,整日鬱鬱寡歡,因此導致身子異常虛弱,就在一個多月前更是生了場大病,病情反反覆復一直不曾痊癒。
現在好不容易把七少爺給盼回來了,小姐不應該很開心,然後迫不及待地去見七少爺嗎?為何會無動於衷呢?
青衣丫鬟見床上的主子對自己帶回來的好消息毫無反應,忍不住問道:「小姐,七少爺回來了呢,小姐難道不想去看看嗎?」
誰知青衣丫鬟話音才落,床上正安靜躺著的姜錦突然坐起身,對著青衣丫鬟揚手就是一巴掌,同時聲嘶力竭地咆哮著:「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這一巴掌打蒙了青衣丫鬟,也震住了紫衣丫鬟,兩人皆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突然暴怒的小姐,彷彿從不曾見過一般。
片刻后,最先反應過來的紫衣丫鬟匆匆說了句:「那小姐好好歇息,奴婢們先退下了。」然後扯住青衣丫鬟迅速往外走。
直到來到門外,青衣丫鬟似乎才緩過神,立刻捂著紅腫的臉頰委屈地哭訴起來:「小姐那麼喜歡七少爺,我只是想讓小姐開心。為什麼會這樣?小姐以前性情那麼好,從來沒打過我們。」
紫衣丫鬟輕嘆一聲,小聲安慰道:「自小姐生病後,情緒就一直不穩,我還瞧見小姐偷偷哭了好多次呢,連枕頭都浸濕了,咱們就忍耐些吧。現在七少爺回來了,小姐的身子也許很快就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房裡隱約有哭喊聲傳來:
「……爹……」
「……娘……」
……
「……阿禎哥哥……」
聲音撕心裂肺,讓人不忍聽聞。
兩個丫鬟不禁面面相覷。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精神好像有些失常?
小姐的爹娘不是早死了么?而且小姐對自己的爹娘並沒有清晰的記憶,現在為何這般傷心地哭喊爹娘?
阿禎哥哥又是誰?
小姐最喜歡叫的不是七哥哥嗎?
大將軍府。
「宇兒,你這樣不吃不喝可怎麼行,身子怎麼受得了。我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醬肘子,快起來嘗嘗。」寧夫人輕拍著趴在床上的兒子,苦口婆心地勸著。
一旁手端醬肘子的丫鬟也溫聲說道:「夫人說的是呢。府中本來尚在齋戒中,不應該出現葷腥的,可因夫人擔心四少爺的身子,所以才破例讓人做了醬肘子,四少爺可不要辜負了夫人的心啊。」
然而,床上的寧廣宇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紋絲不動地趴著,後來聽兩人一直嘮叨個沒完,本就憤懣的心情變得愈發煩躁狂暴,於是踢蹬著兩腿大聲抗議:「我不吃,什麼都不吃,不吃不吃不吃!」
見兒子死活不聽勸,寧夫人也不禁來了氣:「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不是。」
「那你為什麼連著兩天不吃不喝?」
「不想吃。」
「那還是想氣死我。」
「不是。」
「就是。」
「就不是。」
「就是。」
……
就在母子倆像兩個孩子般你一句我一句的鬥嘴時,一個魁梧雄壯的大鬍子中年男人突然闖了進來,二話不說衝到床前對著寧廣宇的屁股『啪啪啪』就是幾巴掌,沉重的力道直打得寧廣宇『哇哇』大叫不止。
而此中年男人,正是大將軍寧雄。
他一把扯下寧廣宇身上搭的薄被,聲如炸雷般地咆哮道:「再這樣胡鬧,看我不打得你屁股開花。」
寧將軍嘴上雖如此說,不過眼睛卻在盯著寧廣宇背上的傷瞧。
寧夫人見已有兩日不曾歸家的夫君突然回來了,滿心期待地問道:「老爺怎麼現在回來了?刺客抓到了?」
「沒有,只是路過家門口回來看看,馬上就走。」
寧將軍看過兒子的傷癒合的情況后,又如一陣旋風般衝出了門,可謂是來去匆匆,並且臨走時,餓到不行的他順手拿走了丫鬟手上的醬肘子。
寧夫人看看整日為刺客之事奔波辛勞,然而卻沒什麼收穫的夫君;
再看看曾在禁衛軍中當差,後來卻受帝后遇刺之事牽連,不止挨了軍棍革了職,甚至連即將定下的婚事都泡湯了的兒子;
再想想那個說是去靈隱寺住幾天散散心,結果卻一去不歸的女兒……
接二連三的糟心事,讓一向心態平和的寧夫人也止不住仰天發問:寧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寧夫人再次暗嘆一聲,又深呼吸幾下,繼續柔聲勸說床上的兒子:「宇兒,別為不值得的事、不值得的人難過了,等你養好身子,咱們重新挑娘子,肯定能挑到滿意的。」
「我不要,誰都不要。」寧廣宇把臉深深埋在枕頭裡,聲音沙啞地抗議。
「宇兒……」
「夫人!夫人!」
寧夫人慾再接著勸說,突然有個小廝大叫大嚷著跑了進來。
寧夫人渾身立刻緊繃,生怕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她脆弱的神經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她緊緊盯著滿頭大汗的小廝屏息問:「什麼事?」
小廝看上去卻是一臉興奮激動,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氣喘吁吁地說:「三小……小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