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為早年婆婆偏疼么兒,因而四房手裡握著不少值錢的鋪子和地契、莊子,加上長輩給的賞賜、紅封,比起其他開銷大、愛揮霍的三個房頭,四房過得有滋有味,私產頗豐。
手上有錢易遭人嫉妒,蔣秀翎明顯遭到排擠,三個妯娌有意無意的明嘲暗諷,妄想瓜分四房的房產,其他三房聯合起來對付她一人,讓她應接不暇,身心俱乏。
但是婆婆的嫌棄和刁難才是最令她難受的,她曾在懷孕中期被婆婆罰跪在冰天雪地的庭院一整天,只因她聲音太大聲,嚇得婆婆養的畫眉鳥如意掉毛了。
最終那孩子沒留住,是個已有手的男胎。
顧四郎找上母親大吵一頓,母子倆徹底決裂,從那時起,四房的人便被侯府厭棄了,任憑他們自生自滅,雖仍有分例卻少得可憐,比打發乞丐還不如。
好在他們還有莊子上的出息和鋪子上的租金,以及蔣秀翎自個兒的嫁妝,身處困境中仍可怡然自得,不必求助於人。
不過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蔣秀翎再度有孕,即將臨盆前,她還特意回娘家待產,就防大房、二房、三房下毒手,不給一條活路。
誰知熬過一個月的月子,回到侯府的第三日,不知是誰胡亂傳她生的是龍鳳胎,老夫人不喜媳婦卻是愛孫子的人,便命人抱走傳說中的男嬰,也就是雙生姊妹中的妹妹。
阻止不了的蔣秀翎只聽小女兒哭了一聲,從此她就回不來了。
老夫人發現那孩子並非孫子后,氣怒交加,下人看人下菜碟,疏於照顧,導致孩子被一位臉生的婆子偷抱出侯府,再找到人時已兩手空空。
婆子說她因欠債而動了心思,原本要將人賣個好價錢的,小小姐粉妝玉琢太得人疼,定能賣高價。但是出了城往南走,她忽地尿急,便把孩子放在停在路邊的驢車上,怕孩子被人發覺,還裝入車上的空籮筐內,準備等她方便后再來抱回。
哪曉得撒完一泡尿后,連人帶車都不見了,地上還留著一坨剛拉的驢糞,她左瞧右瞧就是瞧不見驢車。
泥牛入海,孩子失蹤了,下落不明,杖責那婆子亦找不出絲毫線索。
得知此事,蔣秀翎一下子病倒,病情來勢洶洶,原來能一槍挑十名壯漢的身子垮了一半,變得虛弱無力,稍一吹風便受涼,葯吃得比飯多,巾幗英雄成了病西施,三天兩頭捧心長吁短嘆。
雖然顧四郎請了太醫開藥調理,可身子骨還是受損了,連著數年都未曾有身孕。
想抱孫子的老夫人在此時落井下石,送了五、六個如花似玉的身邊人給顧四郎,要他為顧家開枝散葉。
好在情深意重的顧四郎拒不收用,把嬌滴滴的美人兒送回老夫人的院子,並撂下狠話,終身只此一妻,永不納妾。
老夫人氣炸了,威脅說他們再不生齣兒子來,便要強行除族分家,不認顧四郎為顧家子孫。
得知此事的蔣秀翎哭了一整夜,為了不讓丈夫左右為難,她忍著苦澀服下極其傷身的虎狼之葯再與丈夫行房。
果然一年以後誕下一子,惡語諷刺的婆婆才稍做平息。
只是孩子生下來,母子倆的情況都不太好,因為是藥物強催的結果,兩人時不時的就要請大夫,面色是少了血氣的青白,能活幾年沒個定數,全看天意了。
「定一大師是你相交多年的棋友,雖然出家人不打誑語,但應你所求還是會說一、兩句違心話。」人生有幾個十年?她等得太久、太久了,也許下一個十年她已經不在了。
在絕望中等待的蔣秀翎不再有盼頭,在四面是敵的侯府中她舉步維艱,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定一大師不會說謊,即便我們是知交好友,釘是釘,鉚是鉚,有一句說一句。」是她太失望了才不敢相信。
「或許吧!但我已經沒多少心力等下去了。」她累了,想好好地休息,不為紅塵俗事煩憂。
聽出妻子有些厭世念頭,顧四郎面上一慌,緊緊握住她的手,「翎兒,我們還有銀子,多派人去找。」
「是嗎?」她眼睛亮了一下又熄滅。
「你忘了我們還有蓮姐兒和真哥兒,他們還小,需要你的照顧。」他們並非一無所有。
「蓮姐兒……真哥兒……」是的,她還有兩個孩子,怎麼能任他倆在污濁的世間沉浮。
顧四郎猶豫又小心翼翼的問:「荷姐兒和蓮姐兒是雙生姊妹,容貌必定相仿,我想能不能以蓮姐兒的容貌畫張像,讓人尋找長相雷同的姑娘?」
「你是說……」她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不試試怎知成不成,死馬當活馬醫了。」他豁出去了,不想再憋屈的活著,被人當狗打。
「……四郎,我怕。」她反手握住丈夫大掌。
「別怕,我在呢!」他是個沒用的男人,連妻子也護不住,顧四郎面有憐惜和痛苦之色。
她纖細的雙肩微微顫抖,「會不會害了蓮姐兒?」
他面一沉,「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們顧不了許多了,要嘛一家團聚,否則四房分出去,由嫡支變成旁系。」
自古嫡庶有別,嫡子所在處便是本家,享盡家族的榮耀,有本家的扶持可省下不少事,還可利用其人脈和管道,以及銀錢上的幫襯,更加無往不利的做自己想做之事。
反之若為旁系則得看人臉色行事,好的升遷位置永遠輪不到自己,累死累活的做事只是為人作嫁,還得傾其全力給予助力,不然很快會被無視,想藉助家族上位是不可能的事,如墊腳石般不受重視。
「我受夠府里的你爭我奪,彼此算計來、算計去,我們想個法子外放吧!」眼不見為凈。
「你不怕荷姐兒回來找不到我們又被欺負了?」沒有父母在身後撐腰,下場堪慮。
「這……」她一頓。
顧四郎輕拍妻子後背,語氣和緩,「這件事交給為夫去辦,你養好病才是最重要的,我和孩子都需要你。」
「嗯,都聽你的。」他是她的天,一生的依靠。
他鬆了口氣,「不要擔心蓮姐兒閨譽不保,大不了從岳父舅兄的麾下去找一個,武官不在乎這種小事。」
她一聽,噗嗤一笑,「婆婆會氣死,公公會指著你的鼻頭破口大罵,說你是大逆不道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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