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獄
幽皇朝，宜陽府，明城。
囚牢的大門打開了，一步邁出，陽光灑在了慕修寒破碎布衫上，用手遮擋了一下光線，隨後眯了一下眼睛，慕修寒逐漸適應了一番春天那生機盎然的氣息。
三年了！
在這天行大牢當中囚禁了三年，讓慕修寒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茹兒，我出來了，你現在還好嗎？」
想到那個明眸善睞的女子，慕修寒心中便有種溫柔。
這三年，能夠讓他堅持下來大部分原因就是她了。
如果沒有那事情，那麼他們兩個也已經成婚了，那個女子一定會給他帶來好運。
或許慕修寒業已成為明城一代響噹噹的青年高手了，將來不論是參加軍伍，亦或是加入書院，都能闖出一番名頭。
雖然現在都改變了，但那個女子應該還在等著自己吧。
想到這，慕修寒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寒...寒少爺.....」
就在這時，一道干啞的聲音打斷了慕修寒的沉思。
好熟悉的聲音。
慕修寒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到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身影，顫顫巍巍的站在遠處的棕樹下。
那身形極其的消瘦，似乎就像是一根樹杈插在地上一般，十分的單薄，不過看體型能夠發現是一個女子。
「你...你是？」
慕修寒覺得面前人影有些熟悉，但是內心卻不敢去確認她到底是誰。
「寒少爺真的是你......」
那蓬頭垢面的女子無比激動，踉蹌的走到了慕修寒的面前，清冷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了下來。
慕修寒呼吸一滯，難以置信的道：「你是明玉？」
他怎麼也看不出來，面前這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女人，就是他的貼身丫鬟。
在自己進入獄中三年，她怎麼落得這步田地？
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我，是我啊......」
明玉已經激動的難以自拔，聲音當中帶著哭腔。
慕修寒心頭狂震，連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嗚嗚...嗚嗚」
明玉聽到慕修寒的問話，哭腔變得更大了。
慕修寒內心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一把抓住了明玉的手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應該在慕家嗎？」
明玉沙啞著聲音，淚如雨下：「慕家現在已經變了，都變了，寒少爺，明玉終於等到你了。」
慕修寒心中一個咯噔，道：「不要著急，細細說來。」
明玉深深吸了口氣，抽泣道：「現在慕家的家主已經不是二爺了，而是大爺，而且寒少爺你家主候選人的身份也被家族族老給否決了，而新的家主候選人變成了慕龍少爺，是他們把我趕出來的。」
慕修寒臉色猛地一變，寒聲道：「那我父親呢？莫不是......」
明玉連忙道：「寒少爺，不是你想的那樣，二爺已經搬遷去了禹州城。」
慕修寒聽到這不禁緩了口氣，不解的道：「我父親為何搬遷去了禹州城？」
「大少爺現在業已飛黃騰達，乃是禹州城的副千戶，短短三年的時間便成為了整個禹州境內有名青年翹楚，譽為禹州未來的越陽候，二爺和夫人也被接去了禹州城。」
慕修寒重重吐出口氣，心中不禁暗道：「副千戶可是五品官職，好高的職位」
幽皇朝建朝三千餘年，耕地千萬，作坊成群，路上的販夫走卒都是絲綢長衫，錦緞步履，乃是有名的富庶之國。
而幽皇朝雖然強盛無比，但是周圍也是強敵林立，武備不斷，戰事頻繁，所以兵家，儒家，陰陽家，道家等在幽皇朝大盛其道。
雖然有著戰爭在，但是幽皇朝官吏升職都是極為困難的，一般需要資歷，實力，還要上面有人，才能官運亨通，扶搖直上。
但是在慕修寒進牢獄的時候，他分明記得他大哥慕成還是一階白衣，沒想到自己入獄三年，大哥都已經人前富貴，顯赫不已了。
這也不費三年前自己的心血。
慕修寒沉思數息，疑惑不解的道：「大哥雖然資質上佳，但是應該不可能成為副千戶的吧？」
「寒少爺.......」
明玉淚眼婆娑，話語都是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好像帶著極大的委屈一般。
「看你樣子，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
慕修寒看了明玉一眼，沉聲道。
明玉壓抑住內心的顫抖，道：「其實三年前，大少爺就和郭茹小姐成親了，所以這三年才能一路晉陞的。」
什麼！？
慕修寒聽到明玉的話，彷如晴天霹靂一般，心中一片冰寒，身軀都是一晃。
慕修寒難以置信的道：「你說的是真的？」
明玉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道：「此事千真萬確，整個明城，禹州都知曉這件事情啊，我明玉怎麼可能會欺騙少爺呢？」
饒是這三年心如冰堅的慕修寒，此刻眼眸都是一片渾濁，心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竟然三年前就和自己的大哥結婚了？
慕修寒一下子愣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人彷彿都傻了似得。
直覺告訴他，明玉沒有騙他。
他的腦海當中不禁想起了那個在他身邊，淺淺一笑的少女，那麼的溫柔，那麼動人，此刻竟變成了一張破碎的網。
明玉擦拭了眼角的淚水，看著慕修寒，徐徐道：「在二少爺進入牢獄不久，慕家為了大局考慮，直接革除了二少爺家主候選人的身份，郭家也是懼怕不已，直接讓郭小姐斷了與二少爺的婚約，然後大少爺訂了這門婚事，起初夫人是不同意的，但是後來.....」
聽著明玉的話，慕修寒面上沒有絲毫表情，但是腦袋卻是嗡嗡作響。
明玉穩住了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的看了慕修寒一眼，繼續道：「不僅如此，大少爺被兵家三星王侯墨海欣賞，直接被收入門下，短短三年時間，大少爺就成了禹州境內新崛起的寒門新貴，而現在明城的慕家就是依靠禹州城大少爺而興盛榮辱了，儘管他們在禹州城，慕家還是有不少人和大少爺有著聯繫，渴望有一天可以沾到大少爺的光。」
轟！
慕修寒眼中崩裂出血絲，心如刀割，聲音卻是越漸冰寒的道：「看來我是要去一趟禹州城找他們，怎麼著也要討一個說法吧。」
他怎麼也不相信，自己大哥竟然和自己最愛的女子成親了。
而且還是自己剛進入牢獄的時候，他們就成親了。
「二少爺。」
明玉一把拉住慕修寒，連忙道：「慕家族老暗中已經給你下了禁令，不讓你私自離開明城，就是害怕你去禹州城鬧事，惡了大少爺和現在慕家的關係。」
「我還聽說郭小姐也暗中叮囑過慕家之人，讓你好好的待在明城，不要想著去找她，慕家可以保你一世富貴。」
「........保我一世富貴？這是她說的嗎？」慕修寒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
明玉看著慕修寒，問道：「寒少爺，三年前的那件事真是你做的嗎？」
「哈哈哈哈！」
慕修寒聽到明玉的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雙手緊握，指甲陷入肉中，鮮血流淌滴落到了地上。
慕修寒笑聲帶著無盡的冷漠和悲涼。
自己因為聽信了郭茹的話，幫助自己的大哥，背負了三年的罵名，被人戳了三年的脊柱骨，到最後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當年震驚禹州的醜聞已經隨風而去，在外人眼中他是一個十惡不赦，膽大包天的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過是一個『心甘情願』的替罪羊罷了。
慕修寒低頭，眼中充滿了別人看不到的苦澀和無奈。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頭在滴血，現在他就算道出真相，還會有人相信他嗎？
在外人眼中，慕修寒就是是十惡不赦的存在，要不是『上面』網開一面，他早被千刀萬剮了。
現在，就算是牙齒被打落了，他慕修寒也只能將血和牙齒吞進肚子裡面了。
明玉低著頭，哽咽道：「寒少爺，不管怎麼樣，明玉一天是你的丫鬟，一輩子都是你的丫鬟。」
慕修寒慘然一笑，問道：「這三年你是怎麼過得？」
明玉低著頭，道：「頭一年我在三爺府中還能做事，但是後來.....因為一些變故，我被趕了出來，並且責令不能去別府做幫傭，只能一直流浪。」
「不過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在等著少爺。」
明玉話語不多，但是卻藏著莫大的酸楚。
慕修寒雙眼彷彿變得清明了起來，好半晌才道：「明玉，我們先回慕家。」
說完，慕修寒向著明城的方向走去了
「少爺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明玉看著慕修寒的背影，倉冷，孤寂，好像有一座山峰重重的壓了下來，落在慕修寒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