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它的瞌睡蟲被嚇跑了,原本發懶且難得正常,現下一臉驚悚,又開始裝無辜求饒了。
所以說,人難當,連做狗兒的都難當呀!
一如過往,寵物診所又開始準時營業,準時打烊。
日子終於恢復正常……當然,這是對蕭駒來說。
洗好澡后準備回房睡覺的商芊曄一踏進房裡,果不其然的再次看到那一人一狗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明明習慣睡在庭院里的魯可,不知何時開始,竟然喜歡睡在她的房裡。
再看看那個理直氣壯的霸佔她的床鋪的男人,明明自己有床,卻老是爬上她的?
「怎麼了?快來睡啊!」看她站在房門口盯著自己,蕭駒熱情的對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她睨了他一眼,發現他沒有半絲尷尬,理所當然得好像這間房間的主人是他……想想也是,這整楝房子都是他的,他當然有理由理所當然。
嘆了一口氣,老實說,她不知道原來這一人一狗是這麼的黏人,二十四小時非要跟在她身邊,只差連她進廁所都要跟了。
愈是認識這個男人,她發現他真的愈來愈無賴,也愈來愈會耍賴,雖然性情沒有多大的差別,他依然是她認識的那個稱得上良善的溫和體貼男人,可是啊,有時卻又皮得讓她氣得牙痒痒。
轉身離開房間,她直朝二樓走去。
既然他愛上她的床,那就讓給他。
安穩舒服的躺在他的床上,置身在屬於他氣味擁抱的氛圍里,她滿足的閉上眼。只是這種滿足安穩的享受時間不過五分鐘,她的身邊又多了一抹灼熱的體溫。
令人發燙的擁抱將她圍繞,兩人的身子緊密的貼在一塊,連點縫隙都沒有。
她身旁的男人貼近她的耳朵,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怎麼又下樓了?」
「你跑下樓,我只好跟進了。」
「我以為你愛我的床,所以我把它讓給你。」她閉上眼,輕聲的說。
「我是愛上總是躺在那張床上的女人。」
「你這幾天很不對勁。」她的手輕輕覆在環抱她腰肢的手掌上。
「哪裡不對勁?我以為這幾天我的表現很正常。」
「你在煩惱什麼?」
她感覺腰間的手掌逐漸收緊,他的頭窩進她的頸間,不知在隱忍些什麼?
「蕭駒?」
「沒什麼……我沒什麼煩惱的事。」他的聲音明顯不正常,卻又不願說「蕭駒,如果有什麼事就直說,我雖然了解你,但不代表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在想什麼,我不一定懂。」
她身後的男人沉默不語,只是擁著她,輕輕喘息。
「有人來找你嗎?」他什麼也不說,她只能自己猜。
他還是不說話。
「那就是有人打電話給你?」
他的手再次收緊。
「和你說了不好的事?集訓所里的那些人還是從敏兒那裡得到你的消息了?」她才剛知道,原來他雖然也是集訓所的成員,但是早在十年前便已經離開了。
她和小鎮里的人為了離開集訓所,進行一場大規模的叛變,不只將曾經待過的集訓所瓦解,連帶的在這十年間攻擊不少城市內的集訓所,把裡頭的人救出來,給予大家一個安逸自由的生活環境。
然而蕭駒不同,他是帶著自己訓練的狗單獨離開,在執行任務中突然決定不再回去,從此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沒有,敏兒答應過的事,絕對不會食言。」他嗓音沙啞的說。
「那麼……就是小鎮里的人與你聯絡?是源一、歐文、還是其他人?他們對你說了什麼?」
他又收緊雙手,環抱著她。
閉上的雙眼帶著沉痛的不安,也許是在這段時間裡得到太多令他覺得奢侈的幸福,所以他不安的害怕一切都會消失,好怕她有一天會被帶走。
所以,她猜到了。是小鎮里的人和他聯絡,和他說了些什麼?
「蕭駒,他們說了什麼,你不打算告訴我嗎?如果你說了,我們才能把你心中的……
「你是我的女人。」他低沉的說,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她眉頭微蹙。
「我是你的男人。」他又說。
「這是當然的事。」
「我在哪裡,你就得在哪裡。」
這次不只是蹙起眉頭了,她怔愣住,又嘆了一口氣,不再出聲。
原來他還是不懂啊……她與他之間的關係,與她所想要的兩人關係,他仍然不懂……
明明是躺在溫曖、有他懷抱的大床上,商芊曄卻隱約感覺自己的身子正被移動。
頭昏目眩,她已經清醒,無奈睜不開眼。
就像千斤的重暈將她壓著,不只雙眼沉重,身子也動彈不得?
「蕭駒……」她難受的呻吟。
「她快醒了。」
隱約中,她聽到人聲,但距離十分遙遠。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快到了。」又是另一個聲音。
她吃力的想掙扎,就算思緒再模糊,也知道發生什麼事。
她被綁架了!
「我就說了,下那點葯對她沒有效。」
「至少那男人和那隻狗沒有發現我們把她帶走。」
「說得也是,不過沒想到她竟然對這些迷藥免疫。」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小鎮里的成員對它們都免疫,倒是那個男人和那隻狗的保護能力實在太差了。」
「等她醒了,大概會嚇一跳吧!」男人的口氣隱含著期待與愉快。
「是嚇一跳嗎?」另一個男人不這麼認為。
「唔……反正這主意不是我們出的,她想算帳也不該找我們,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你說那個男人會追來救她嗎?」
「我猜啊,那傢伙搞不清楚狀況,不會出現吧!諒他就算想找我們算帳,也找不到我們的所在位置。」
「說得也是,不過如果他真的能找到,也得看我們放不放行。」男人愉快的輕笑。
她的身子仍在輕晃著,商芊曄知道自己正在車上。
是誰抓了她?方才說話的那些人又是誰?
總覺得似乎對那些聲音感到熟悉,又有些不熟悉,因為她的思緒一團混亂。
等她有氣力睜開眼時,已經過了很久。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大床,以及空氣中充滿熟悉又令人疑惑的氣味……坐起身的同時,她驚訝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在這裡……也就是說,她睡了整整一天。
從蕭駒那裡抵達這裡需要花費一天的車程,而她卻昏了這麼久……明明對迷藥免疫,卻還是被迷昏,到底他們下了多少的劑量在她身上?
啊!突然想起了什麼,商芊曄微微陰冷的臉龐隱含著怒氣,立刻跳下床……她的床,她居住在小鎮里,屬於她房子里的卧房大床。
以極快的速度衝出房間,走到樓下,又開啟大門,來到此時正熱鬧的廣場。
「李譽!赫昂!你們竟然敢綁架我!給我死出來。」
商芊曄被綁架回家的一個月後,小鎮里出現了不速之客。
天才剛亮,這裡的氣氛已經很不對勁。
早起運動的老人,以及總是充滿活力、一大清早就爬起來變成野人的小孩,發現站在廣場正中央的一人一狗。
男人渾身散發出暴戾氣息,看著自己周圍聚集愈來愈多的大大小小,半句話都不吭,任由所有的人對他進行雷達式的打量。
坐在他身旁的狗兒同樣心情不太好,小孩們露出稀奇古怪的神情望著它,它則瞪著他們。
當商芊曄因為眾人的呼喚而來到廣場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可笑的情景。
「蕭駒?」
她不甚確定的出聲,看著那滿臉胡碴、不修邊幅的男人,有那麼一刻不只是安心,還有那麼一點想笑的心情。
看到那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狠心女人,蕭駒很是不爽的沖向她。
他才剛要到達她的面前,沒想到有很多電燈泡十分不識相的擋在他的前方。
「小子,你是誰?想找誰?」一名老人面色不善的瞪著他,大聲質疑。
明明他們身後的商芊曄才喚了他的名字,表示是認識他的,這人卻像聾了一樣,還問他找誰。
「我是蕭駒,我找我的女人。」
「這裡有人叫做我的女人嗎?」另一名老人皮皮的沖著他笑。
「她是我的女人,我來找她。」蕭駒伸出手,指向他們身後的商芊曄。
「她是你的女人?你要如何證明?」老人挖挖耳朵,擺明了就是找他麻煩。
「白爺爺,蕭駒是……」因為一個月沒見到他,商芊曄十分思念他,直想和他親密的抱抱,所以出聲想解釋。
「你閉嘴,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麼嘴?」前頭的老人出聲制止她說話。
「她能證明我是她的男人。」蕭駒瞪著老人一副賴皮樣,心情很差。
「她又沒說話,怎麼證明?」
「你可以問她!」
「芊曄,我說了大人說話,小孩不準出聲,你可得乖乖給我聽話,知道嗎?現在我問你,他說你是他的女人,是真的嗎?」老人一臉認真的詢問。
商芊曄忍不住笑出聲,又翻翻白眼,現在她知道這些人在整蕭駒了,於是含笑的點頭。
「看!她點頭了。」蕭駒大聲的說。
「她沒有開口。」老人吹吹自己的手指頭。
「是你叫她不準說話。」蕭駒咬牙,瞪著老人。
「我有叫她閉嘴嗎?你能證明?」老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不良態度。
「芊曄,你過來。」蕭駒當然也知道自己被整了。
老實說,他不只是現在被整,正確來說,他已經被整了整整一個月。
「芊曄,我說你不準過去。」
老人沒良心的又提出警告,「想想你從小就是我把屎把尿拉拔長大,要是你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不顧白爺爺,可是會傷了我的小心肝的?」老人轉身,看著一臉無奈的商芊曄。
「你們從一個月前就在整我,整到現在,還不想讓我和她在一塊。」蕭駒眯起眼,低聲的說。
「一個月前?沒有啊!我哪有整你?」白爺爺露出不解的神情。
商芊曄則是驚訝不已,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個月前我就到達山下了,別說那天我遇到的人不是你。」蕭駒瞪著老人,看著他的神情,彷佛能感受到他體內的火氣。
「是我嗎?」
「就是你,先是給我亂報路,害我困在這座山裡兩天,又把我的車偷走。」蕭駒大聲控訴。
一旁的魯可也咬著牙,對著老人咧咧嘴。
老人一臉迷惑。
「還對我下迷藥,害我在山上躺了整整兩天才醒來。」
蕭駒又指控,這次的情緒有點悲憤。
「我有這麼做嗎?我怎麼不記得?」白爺爺轉身,很誠懇的對商芊曄做出保證。
「昏迷前,我很確定自己已經走到山中央路段,可是醒來后,卻出現在自己的家門口。」
「我一個老人,哪有力氣搬你?」白爺爺當他瘋了。
「然後我又在來到山底下時遇到那個老人。」蕭駒突然又伸出手,指向某一名老者。
那是住在商芊曄家隔壁隔壁再隔壁隔壁的楊爺爺,現年七十三歲。
楊爺爺同樣一臉疑惑,伸手指向自己,「我?」
「對!你在山下告訴我可以帶我上山,因為小鎮不歡迎不速之客,所以如果是你帶我上去,他們不會為難我。」
「我沒有下山啊!我已經好幾年沒下山了?」楊爺爺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清。
「沒想到我才讓你上了我的車,又被你下藥,昏迷過去。」
商芊曄扯了扯嘴角,瞧蕭駒說得義正詞嚴,一點也不像說謊,但兩名老爺爺也同樣是一臉莫名其妙,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