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腹黑的謝公子
但是,未等舒如綽開口,一屏風之隔,男眷那邊忽然傳來冷峻的聲音,浮浮沉沉讓人聽不出情緒:
「若以舒寧郡主財力都算清窮,那遼朝貴女,恐怕無一人能稱得上富裕。」
紗色屏風隱隱約約倒映出一個修長的身影,寬袖高冠,輪廓冰雕雪砌般舒朗。
謝遲在上京貴女中的影響力不可謂不小,這般出言,立刻有想討好謝遲的貴女倒戈:
「就是就是,舒寧郡主怎麼可能依靠別……這話也太過分了。」
「謝公子不愧是胸有經緯之人,不似一些人那般膚淺……」
榮淑公主一張臉頓時憋的通紅,想要瞪過去,但是倒戈的貴女實在太多,壓根瞪不過來。
舒如綽暗道謝遲真會招蜂引蝶,而後低下頭頗是鬱悶地揪了揪自己衣袖口的絨毛,就像是在揪謝遲一樣。
她還沒正式開口反擊呢,這謝遲來亂湊什麼熱鬧?
這下可好,他謝大公子一說話,這群貴女立刻倒戈,她憋的這口氣不上不下的發不出去,甚是難受。
鬱悶。
鬱悶歸鬱悶,但是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所以舒如綽漫不經心地說了句:
「多謝謝公子出言。」
一二三四五六七。
只說了七個字,而且語氣怪怪的,好像還有一絲……埋怨之意?
謝遲寒眸如夜星沉江,頓了一瞬,這才淡然回了一句:「禮尚往來而已。」
一二三四五六。
只有六個字。
聞言,舒如綽奇怪地掃了那屏風上的淺淡身影一眼。
今日謝遲所表現的世故,怎麼也不會寡言至此吧?倒像是……故意和她對著干似的。
「我說舒寧,你就算把眼珠都給看掉了,謝公子也不會多和你說一個字的。」
見謝遲反應冷淡,榮淑公主笑的開懷,邁步下去,一點點靠近那屏風上的影子,染了丹蔻的指甲輕輕在屏風上描繪那一抹身影:
「不過是宴會上你幫謝公子擋過了賜婚之事,謝公子禮貌出言而已,若是沒有這事在前,謝公子才不屑於和你說一個字……你說是不是,謝公子?」
說到最後一句,榮淑公主羞澀地低下了頭,在屏風上描繪影子的手收回,一派溫柔小意。
「……」
屏風那端忽然靜默,一絲聲響也無,空氣靜的令人尷尬。
恍惚之間,那屏風之上光影一閃,那端忽然傳來猥瑣又迫不及待的聲音:
「屏風那端,是哪位小美人啊?瞧這身影,嘻,爺喜歡!」
眾人定睛一看,一個大腹便便的身影映在屏風之上,哪裡還有那峻逸欣長的身姿?
榮淑公主見狀,臉色難看的如同吞了蒼蠅一般。
方才她還諷刺謝遲對舒如綽的冷淡態度,沒想謝遲竟然是連一個字都不願和自己說!
打臉實在來的太過轟轟烈烈,舒如綽忍不住掩唇低笑,心底鬱悶之情一掃而空。
……
待到一場宴會結束,舒如綽和唐初曉相攜著向外走,快到宮城之外的時候,舒如綽鬆開了唐初曉的手:
「初曉,今日翊哥哥身體不適,我放心不下,想折返回去,你一個人回府可以嗎?」
「翊哥哥……」唐初曉輕嘖了一聲,笑的曖昧:「你這叫的可真是親昵。」
舒如綽腹誹,私下我還叫他阿甜呢,翊哥哥算什麼?
見舒如綽不說話,唐初曉自覺轉過話題:「你放心,憑我父親的身份,是沒人敢動我的,更何況,還有老聶在。」
「老聶?」舒如綽重複這兩個字,恍然明白唐初曉說的是誰,忍不住笑了:「你說的是聶錚河聶大哥?人家明明只比你大了三歲,怎麼就老了?」
「這表示信任。」唐初曉抬眸,環視了一圈高高的宮城,然後揚聲喚道:「老聶!聶錚河,你在不在!」
尾音未歇,就有一個身著玄藍色衣袍的男子輕飄飄地落在唐初曉面前。
他如漆的隼眸帶著淡淡孤寂,波瀾不驚的開口,聲音卻喑啞渾厚:「何事?」
「護送我回府,順帶讓如綽安心。」唐初曉轉過身面向舒如綽,笑道:「你該放心了吧,我這就走了,你記得路上小心。」
「無妨,我也有暗衛,而且郡主府距離宮中不遠,御街繁華,自是無虞。」舒如綽目送唐初曉離開。
哪知唐初曉腳步一頓,又轉眸說道:「老聶不是暗衛,他和暗衛不一樣。」
舒如綽一怔,旋即忍俊不禁。
她說了那麼長的一段話,初曉的關注點竟然在這裡,真是……沒救了。
宮中自然是燈火長明,尋畫和攬書跟在舒如綽身後,向蕭承所在的昭慶殿走去。
眼見路上的人越來越少,想起今日經歷的事情,尋畫忍不住說道:
「那些貴女為什麼那麼無聊,總是沒事找郡主的麻煩?爭口舌之快,有什麼意思?」
昭慶殿是戒嚴的,舒如綽知道這裡沒有外人,便回頭淡淡掃了尋畫一眼,問:
「你以為,這只是一場貴女之間的口舌角逐?」
這個問題,倒是把尋畫問愣住了:「她們總是盯著郡主,找郡主的麻煩,難道不是口角之爭嗎?」
舒如綽淺淺一笑,搖了搖頭,輕聲解釋道:
「沒那麼簡單。其實,這是朝中的黨派紛爭,影響到了貴女鬥爭,南面官與北面官貴女,全部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尋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遠處,燈火明滅昏暗,人影寂寥。舒如綽知道,昭慶殿到了。
熟門熟路地進入宮殿,結果入目就是蕭承身著單薄的輕衫,靜靜地坐在窗前向外看。
冰藍色輕衫更襯的清寒,舒如綽快步走了過去,拿過擺掛在殿內的裘衣,披到了蕭承身上,不悅地說道:
「阿甜,數九寒冬,怎麼穿的這麼單薄,若是著涼怎麼辦?」
蕭承似乎這才回過神來,握住了舒如綽的微涼的手,揚眉微笑,將掌心溫熱傳遞:「阿寧,我的手比你還暖,放心,我不冷。」
感受到蕭承確實不冷,舒如綽這才暖和了眉眼,溫聲問道:「夜深了,怎麼坐在窗前?」
聽見這個問題,蕭承轉眸過來,長睫微顫,側顏如霜月般清華,讓人心旌搖曳:
「父皇壽宴很熱鬧,只可惜,這熱鬧是別人的,我只是一個看客。」
平日的蕭承是自持矜驕的,再多情緒,都只會隱藏在內心最深處,什麼時候面對舒如綽,都是溫和霽月的。
今日能將所思所想說出口,怕是受心性影響。正是這樣的蕭承,更讓舒如綽於心不忍。
緊緊握住了蕭承溫熱的手,舒如綽低聲道:「宮中繁華不過籠中鳥雀爭鳴,阿甜,不若你我二人此刻出宮吧。」
遼朝沒有宵禁,所以御街繁華,坊市更是熱鬧非凡。
「還是罷了。」蕭承雙眸微闔,月色拂上他清泠的面容,遺世而獨立:「習慣便沒什麼,我如今情況不穩,怕會給你帶來麻煩,不妥。」
見狀,舒如綽抱住了蕭承的胳膊,靠近了他耳邊,聲音低低的,柔柔的:「可是,阿甜,我想和你一起出宮,陪著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