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海的獻祭
是夜,從未起過風的湖面上突然颳起了乾爽的怪風,如同那不是湖泊,而是一片燥熱的沙漠。
火刑場上的火焰尚未熄滅,整個鎮子就已被熱風席捲。
這地方終年都是春天,從未像現在一樣炎熱過,就在大家都覺得奇怪的時候,奧斯丁告訴所有人,去湖岸吧,去那裡,接受海神的恩賜。
鎮民們成群結隊地來到湖岸上,果然發現湖水中漂來了大量的水果、蔬菜,還有魚和肉,甚至還有成箱成箱的香料。
鎮民們在岸上點燃了篝火,狂歡著、呼喊著,品嘗著海神賜予他們的瓜果和美食,自從郭侃失蹤以後,他們第一次嘗到這樣的實惠。
如果在之前還有人懷疑奧斯丁的話,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人再質疑他說的每一句話,從這以後的好幾年時間裡,所有人都成了海神最忠實的信徒,而奧斯丁也不再僅僅是大家的領袖,他儼然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先知和救世主。
這裡有一個在我看來很關鍵的小插曲,就是當鎮民們結束了狂歡,回到鎮子里的時候,卻發現火刑架早就被人給撲滅了,木頭搭建的架子和柴禾堆都沒有被燒盡,助手的屍體也不知去向。
奧斯丁告訴大家,助手已經被燒死,而他的屍體,也被海神帶走了,火焰就是被海神撲滅的。
聽到這兒的時候,我總覺得那個助手應該沒死,而是被奧斯丁給藏起來了。
奧斯丁第一次殺人,確實是以清除「罪人」為名號,他用這種方式讓鎮民們的手沾染鮮血,並用海神的恩賜洗脫了他們的愧疚感。
這只是一個開始。
當鎮民們認為殺人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妥的時候,他們的道德觀其實就已經被破壞了。
在這之後,奧斯丁通過不斷修改教義,建立起了一種特殊的獻祭規則。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按照海神的旨意,從鎮民中選出八個不忠實的信徒,先用海神賜予的神葯將他們麻翻,再將她們分別放在對應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八個方向的閣樓里,那些閣樓將會是他們的審判場,海神的使徒會在那裡對他們進行審判。
其中罪孽較輕的七個人,會在使徒的催眠曲中毫無痛楚的死去,而罪孽最重的一個人則不會死得這麼輕鬆,她會被帶回逆城,經受一系列複雜的酷刑,在奄奄一息之際,再被施以火刑。
所有人的罪人都被稱作海神的貢品,只有那一個被施以火刑的,才被稱作「祭品」。
這兩個辭彙在海神教徒的心中,彷彿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
但具體怎麼個不同法,老狼覺得不太重要就沒問。
自從奧斯丁將獻祭改成這副模樣以後,每一個祭品都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被燒死,但海神再也沒有將她們的屍體帶走。
對此,奧斯丁的解釋是,他們的小鎮是一個純凈之地,住在這裡的人,即便是有罪的,靈魂也要比外面的人乾淨,郭侃的助手因為是外面來的人,所以他死後,海神還要帶走他的屍體和靈魂,讓他死後繼續受苦。
同時他還告訴鎮民,如果還能找到外來者獻祭給海神,海神一定會更加愉悅,一個外來者,可以頂替十個祭品。
按照他那意思,所有的外來者都是罪人,每一個人來到此地的人,都要被處死。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那個女人從一開始就對我們心懷不軌,她是想用我們的命,換她自己的命。
畢竟一個外來者能頂替十個祭品么。
奧斯丁的這番言論可以說危害巨大,但同樣也是這番言論,讓一小部分聰明的鎮民漸漸對他起了疑心。
如果外面的世界充滿了罪惡和黑暗,為什麼大家從祖先留下來的書籍和筆記中,看到的卻是外世界的美妙與壯闊。
既然外面的世界充滿了罪惡和黑暗,那他們信奉海神,為的到底是裹腹,還是為了離開這裡,回歸外世界。
一個充滿了罪惡和黑暗的世界,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多凈土沒有的好東西,比如各種電器,比如用來代步的汽車……
不過這樣的懷疑根本無法形成規模,鎮民們對奧斯丁的信任幾乎是無以復加的。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我們來到這裡的時間點非常巧,正好是每年一度的獻祭時間,全鎮的人都去了地底逆城,只有八個貢品被留了下來,要等到五天以後,鎮民才會從逆城裡出來。
從我們進入小鎮至此,已經過去一天多時間了。
老狼的大段陳述到此為止,我聽了半天,感覺有兩個比較關鍵的問題他沒說,於是問他:「海神的使徒是誰?逆城裡的人要五天以後才出來,那活下來的一個貢品,就算沒餓死,也該渴死了吧?」
「那兩個人都沒見過使徒,所以也說不清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老狼低聲回應道:「聽女人那意思,好像只要中毒之後,就感覺不到饑渴了,我推測應該是她身上的毒比較特殊,可以讓她的新陳代謝都變得非常緩慢,能量和水的消耗速度大副下降,哎,就相當於,讓她進入了一種假死狀態,在這種狀態下,就算一個星期不吃不喝,人也死不了。」
我不太贊同老狼的推測,因為我為女人驅過毒,她身上的毒性,應該沒有這種效果。
不過回頭再想想,如果老狼給出的解釋不對,那就只有另一種解釋了,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從逆城裡出來,給活著的貢品送飯。
要真是這樣可就麻煩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逆城裡的人就會發現活著的貢品已經失蹤,說不定還會發現我藏在暗巷裡的屍體。
於其被動等待,倒不如主動出擊,探進逆城裡頭看看情況。
可問題是,逆城裡頭不知道藏著多少暗雷呢,貿然進去,弄不好要遭殃啊。
「嗤!」
就在這時,盧勝材朝我吹了口破音,聲音很很低,好在樓頂上非常安靜,我聽得非常清楚。
轉頭去看他,就見他抬起手,指了指小樓對面的青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