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 藏拙
「我知道,她們肯允許我回去,一來是被你嚇住了,二來是出於情面上,我猜的不錯的話,季家如今應該還有我爹娘當初的手下。」
比如今日那季三娘……
花蟬衣臨走前,塞給了季三娘一張字條,約她今夜單獨見面。
她想要賭一把,花蟬衣今日看得出來,季三娘是真心想要接自己回去的。
儘管她偽裝的很好,見到自己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激動還是被花蟬衣敏銳的捕捉到了。
……
是夜,花蟬衣今日請假沒進宮,也沒去靖王府,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兒內。
到了臨近半夜時,一身黑衣的季三娘果然來了,見到花蟬衣,二話不說,激動的便要對她下跪:「見過小姐。」
花蟬衣連忙將她扶了起來,猛不丁被人喚作小姐,還真有些不適應。
「如今我早就不是什麼小姐了,您不必如此,我叫您來,就是想問一下山莊如今的情況,和季家當年的事。」
季三娘見花蟬衣頭腦清晰,絲毫沒有白日時那畏畏縮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我慢慢同你說……」
堂屋內,燃著的粗蠟漸漸燃燒殆盡,不知不覺間,天色便泛白了。
季三娘告訴了花蟬衣許多她不知道的是,原來她的爹是那麼一個醫術高明,舉世無雙的男人,她的娘雖然被小人陷害,頗受質疑,三娘卻告訴她,廖明熹是這世間最心善的女子,就是少了幾分心眼兒,才會被人算計著名聲盡毀。
三娘還告訴了花蟬衣如今山莊內的形勢,如今的家主人稱二夫人,其夫君季凌是季太醫的一個堂弟,也熱愛醫術,奈何沒有季太醫的本事。
原本季家就是尋常人家,季太醫功成名就后,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些內勤外戚也跟著沾了些光。
不想最後竟出了那種事兒,可笑季太醫夫婦大難臨頭前,還想著護住這些親戚,女兒,和府中幾個老奴,讓我們帶著季府的獨家醫書逃走了,原本應該帶著你一起逃走的,只是廖明紗瞞著我們所有人,單獨帶著你離開了!
按理講,季凌夫婦等人應該對此感恩戴德才是,然而他們非但不這麼想,反而覺得是因為季太醫夫婦惹了事,才連累他們沒了太平日子。
提起此事,季三娘氣的不輕:「這些沒心肝的東西,當初跟著你爹娘沾光的時候不知道記恩,出了事兒倒是反目的快!」
花蟬衣聽著也有些憋屈:「然後呢?」
季三娘告訴她,後來季凌死了,二夫人便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帶著季家這些人,找到了崖底那大片空地,就是你之前到的那個小村子,叫季家村。
季家村潛心鑽研醫術,如今更是出了季卿然這等天賦高又刻苦的小輩兒,二夫人便打著復興昔日季家的由頭,開始籌謀自己的事。
花蟬衣聽的忍不住冷笑:「為了季家?怕是準備取而代之當年的季家吧?」
「就是這麼回事兒!昔日府中的奴才都信了二夫人的,唯獨老奴始終不信,卻也拿她們沒辦法!……還好小姐您回來了,原本這些年,老奴還在想您是不是出什麼意外了,每日惦記你惦記的茶飯不思,您這些年真沒受什麼委屈吧?在鄉下的時候吃得飽穿得暖么?真沒想到還能見到您。」
花蟬衣鼻頭一酸,其實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軌跡,早就該死了,而且死的慘不忍睹,更別提她這些年所遭受的那些糟心事兒。
花蟬衣搖了搖頭:「我如今這不好好的么?您瞧我像是受過苦的樣子么?」
季三娘眼眶泛淚:「那就好,還好沒遭受別的,單是您在鄉下長大,這條老奴聽著心裡便難受的不行,您幼年時在府上可是個金疙瘩,老爺夫人將您含在口裡都怕化了,幾乎誰見到您的都要誇上幾句,您怎麼會在鄉下長大的呢。」
花蟬衣有些茫然的聽著,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回想起自己幼年時活的那般苟且卑賤,竟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被人捧在手心裡寵過。
季三娘同她說過的話花蟬衣都信了,唯獨聽見這個,卻莫名覺得三娘是在哄自己開心。
「小姐,您想什麼呢?」
花蟬衣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有些困了,能靠著您睡一會兒么?」
季三娘沒答話,花蟬衣自覺的伏在了季三娘的大腿上沒吭聲,看樣子是睡了,可是季三娘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花蟬衣趴著的地方,漸漸被什麼浸濕了……
花蟬衣是次日回到的山莊,這事兒在山莊內傳開了,花蟬衣由山莊內的下人引著來到正堂時,二夫人帶著山莊內幾個老人都在,季卿然季卿澄等人也在,每個人貌似都極歡迎花蟬衣回來似的,面上帶著熱情。
唯獨沈東子,神色有些複雜,大概是想起花蟬衣昔年在花家村過的日子,如今得知她本來的身份,心下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兒。
季卿然始終留意著沈東子的反應,見他似乎有些激動,不禁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沈東子見狀,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二夫人一身黛藍色綉穿雲鶴對襟長衫,著了身同色流蘇裙,一頭烏黑的發高高挽起,看著莊重且威嚴。
花蟬衣上前,對著二夫人恭恭敬敬的行禮,禮數周全,行為舉止落落大方,讓人挑不出絲毫問題。
二夫人淡淡的開了口:「蟬衣是在鄉下長大的吧?這身規矩,是誰教你的?莫不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現學的?」
「二夫人英明。」
花蟬衣知二夫人這是存心給她難堪,她的存在令季家人如今很忌諱,今日未表現的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已經令這些人有些不滿了。
原本花蟬衣是想一裝到底的,大概是自尊心作祟,還是未裝徹底,不過二夫人既然開了這口,花蟬衣便裝模作樣的順著說了下去。
果然,此言一出,重新令人對她不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