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殺伐
?熹平六年,檀石槐率部向曹操表示願意歸附,對於檀石槐這突然的臣服,曹操也是將信將疑,不過他還是在小孤山大營親自見了檀石槐。而檀石槐亦是孤身一人前來,身邊不帶一個衛士,曹操的眼中泛起了訝異之色,內心閃過一絲猶疑:檀石槐也是一方梟雄,如此天賜良機。殺,還是不殺!不過失神瞬間,曹操自笑了起來,這蠻酋亦有如此膽魄,難道他還不如他嗎!
刀兵殺伐,是謂霸者;止戈為武,是謂王者!過去的曹操,總是霸道勝於王道,而現在他終是將兩者逐漸糅合為一,不失之偏頗!這天下大道便是如此。
「請坐!」中軍帳內,曹操道,此時大帳之內只有他和檀石槐二人。「謝過曹公!」檀石槐坐了下來。「大王來此,說是要歸附大漢,莫不是開玩笑!」「我檀石槐來此降的是曹公,而不是來歸附漢庭的,若是曹公不願以誠相待,檀石槐這便回去,與曹公一決死戰!」檀石槐轟地站起來怒道。「好,我信你!」看著檀石槐的眼睛,曹操一字一字道。當下二人坐於帳中,把酒而論,至於這其中所談的內容,卻只有他們二人知道,旁人則是諱莫如深,不得而知了!
在北庭小住了半月之後,曹操便踏上了歸途,此時還不是他叱吒風雲之機,那麼便暫且好好地磨礪爪牙,靜待風起雲湧,亂世興起之時在嘯傲天下,快意縱橫!
歸途之上,路經幽州城時,曹操竟是遇上了一個熟人。酒棧之內,看著那邋遢的男子,曹操徑自走了過去坐下道,「管先生,可還記得曹某乎?」管軻抬起了頭,原本模糊的眼神漸漸變地清晰起來,驚聲道,「是你!」「管先生當年與我面相,聽家父說只是相了一半哦!」曹操又道。「你如何知我?」管軻奇道。「世間只需有此物,何事不可知!」曹操的手中已是多了幾錠金子,「不知管先生可否替我再相上一面,這酬勞定不會短了先生!」這世上有著太多匪夷所思之事,曹操雖是不盡信,但也不敢就那麼完全否定!
管軻靜靜地看著曹操,眼神專註,過了良久才驀然道,「七煞北望,貪狼西起,破軍中顧,三星命照,天下易主,亂世興起!」「殺破狼嗎!」曹操微笑了起來,「若是就這樣的話,操已知道!」說罷,幾錠金子扔在了桌上。「你已知曉!」管軻的眼抬了抬,見曹操要走,「那你又可知你是雙星之命!」
「雙星!」曹操止住了腳步。「七煞,紫薇雙星互嵌,我遍閱古卷,除你之外,只有一人還曾有過此命格!」管軻飲下了杯中之酒。「何人?」曹操已是再坐了下來。「始皇帝贏政!」管軻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哦!」曹操的嘴角揚了起來,見管軻將自己與贏政這千古一帝相提並論,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嘆,贏政的武功的確是曠古爍今,但他的暴虐也是前無古人!
「你最奇特的地方,便是你的雙星命格之序與贏政恰恰相反,你是殺破狼命格在先,紫薇帝命在後!」管軻神色古怪地道。「那又如何!」曹操問道。「你出生之時,熒惑入照七煞,戾氣沖霄,射於紫薇,當主『世界』有大殺伐之劫!」「大殺伐!」聽著管軻的話,曹操自語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管軻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麼惶恐不安!(這一段冰風絕不是為了騙字數,這裡關係著本書未來的走向,等到大家看到以後的內容時,就會明白了!*^_^*)
「管先生,你心裡想的什麼,孟德也略知一二,只是這星命之數,也未必盡准,先生若是無事的話,可去北庭府見一下那裡的墨名先生!」曹操再次站了起來,淡淡說道,然後便消失在了管軻的視線中!「墨名嗎!」看著曹操的背影,管軻喃喃道!
一路之上,為著管軻的一席話,曹操沉思不已,這時代的人篤信方士神仙命數,自己向來嗤之以鼻,但是現在看來,怪力亂神,祖宗留下來的那些神秘之術未必就都是騙人的玩意兒!想到張角以佈道之名,竟是可以聚得千萬人心,曹操腦中靈光瞬逝,心下已是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騎在馬上竟是細細思量了起來,由著馬兒向前胡亂走去了!當曹操從沉思中蘇醒過來時,天色已是暗幕重重,看著周圍一片破敗,曹操狠狠地錘了一下坐騎的馬頭,嘆道,「早知道就該騎匹老馬出來!失策,失策啊!」
就在曹操嘆息的時候,一陣打罵聲從遠處傳了過來。「你這個野小子,我叫你偷東西,給我打,狠狠地打!」意外地,曹操沒有聽到任何求饒的聲音,心念動下,他竟是騎著馬朝那裡馳去了。
堅硬的地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伏在地上,口裡緊緊咬著一隻兔子,周圍幾個家僕模樣的人手裡拿著棍子狠狠抽打著,但是那少年始終是牙齒緊咬著,不吭一聲。曹操看得出來,那伏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可以輕易地殺掉那幾個人,但是他卻只是默默忍受著那毒打,少年眼中的孤寂寒冷的眼神讓曹操心中悸動了起來,「那是從未感受過關愛的孤獨啊,就像前世的自己!」
曹操驀地憤怒了起來,「住手!」怒喝聲下,那幾人被怔怔地嚇住了,不過當他們看清楚曹操只有一個人時,叫罵了起來,「哪來的野人,敢對!」那說話的人還沒說完,一顆頭顱已是被削到天上去了!一蓬血雨灑得他身旁的人滿臉都是,「殺,殺,殺人了!」周圍那幾人已被嚇傻,隔了好一會兒才叫喊起來。
曹操下了馬,扶起了那少年,「你沒事吧!」「謝謝!」那少年驀地開了口,但是那聲音卻是彆扭得好象他不會說話一樣,說完,竟是掙脫了曹操的手臂,風一樣地跑走了!
看著那消失少年的身影,曹操笑了起來,「好大的力氣,要是練武的話,恐怕會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猛將吧!」說罷,曹操已是看向了那幾個瑟瑟發抖的惡仆,「給我滾!」「是!」「是!」那些人如喪家之犬般地逃走了,連同伴的屍體也不顧及!
當曹操進入此處的村子時,卻發現那些村人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他,細細想了一下,曹操明白自己剛才殺的那人必是此處土霸惡豪的家人,看來那些村人是不會留自己在此處過夜的了!曹操掉轉了馬頭,向著那少年消失的方向疾馳而去!
破敗的山林木屋前,曹操拴住了馬匹,大步地跨了進去,果然如他所料一般,那少年就在這附近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有瓦遮頭的地方。見曹操進來,那少年的眼睛亮了起來,似乎有著一種欣喜,「娘,恩人!」他忽地朝身旁硬聲道。此時曹操才看清楚,那少年身邊還躺著一個女人,看上去消瘦的可怕,雙眼無神,頭髮枯黃。
曹操走近前後,才看見那少年手裡正自拿著那血淋淋的兔子,喂著那個女人!茹毛飲血,他當年在塞外也不是沒有食過,只是這樣的情景卻出現在一對母子身上時,他卻怎樣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在還沒有到天下動蕩,百姓流離失所的亂世啊!
見曹操盯著自己手上的兔子,那少年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將半隻血兔遞了過去,「你吃!」「為什麼不生火,烤熟了吃?」曹操沒有接那兔子。「下雨,火熄了,他們,火種,不給!」少年努力地結巴著說到。「我們烤熟了吃!」曹操努力地擠出了笑容道,從身邊拿出了火褶子,生起了火!
看著曹操不斷翻烤著那半隻兔子,香味四溢,那少年眼中全是欣喜,驚訝之色。「給!」曹操將烤好的兔肉遞給了那少年,感激地看了曹操一眼,那少年接過後,跑到了他母親身邊,「娘,吃肉,熟的!」也許是被那香氣所激,那如死屍一般的女人猛地咬在了那兔肉上,大嚼了起來。火光中,曹操看清了那女人的臉上赫然有著官妓的烙印,一下子他全明白了,怪不得那些村人容不下他們母子,在他們眼中,這母子根本就是這世上最下賤的人!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便是世道啊!只是這世道卻是如此的可恨!
「給,你吃!」就在曹操憤憤不已的思量時,那少年已是將那女人吃剩的兔肉遞了過來。看著少年那拙劣的掩飾,曹操淡淡地笑了起來,「我不餓,你吃!」將那粗糙的小手推了回去。看著曹操,那少年低聲道,「你,好人!」「吃吧!」曹操點了點頭。於是那少年大啃了起來,竟是連骨頭都咬碎了吞了下去。
屋外,忽地響起了如雷的馬蹄聲,驚破了屋子內的寂靜,那少年的母親瘋子般地跳了起來,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絲神智,她死死地抓住了曹操的衣角,喉嚨里嘎嘎地叫著,像是想說些什麼,驚破的火光中,曹操看見了那女人嘴裡舌頭竟是齊根而斷。「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曹操明白那女人定是哀求自己照看她的孩子。
「娘!」那少年已自拉住了她娘,想讓她安靜下來,卻看見他娘朝他笑了,「娘,笑,笑!」那少年高興得大叫了起來,敢情自他懂事以後,就沒再見過他這如死屍一般的娘笑過了。「謝謝,你!」他猛地朝曹操跪了下來,也就在這瞬間,一支呼嘯的利箭穿透了他娘的心窩,笑容永遠地凝固住了!「娘!」凄厲的喊聲響起,那少年瘋狂地抱住了他那癱軟下來的娘親。
「走啊!」沒空再讓那少年悲傷,曹操一把抱住了那少年,猛地從側窗旁撞了出去。黑暗中,曹操可以看見屋外有著不少騎馬的健漢,手上拿著弓箭,心下駭然道,「難怪史書說漢末豪強才是禍亂天下的罪魁禍首啊!這小小的一村之豪,就敢如此肆意妄為!」
「那裡!」忽然那些漢子大叫了起來,竟是朝著曹操他們奔過來了,黑暗中,曹操不敢多停留,挾著那少年就往山上奔去,就算他武藝再強,在這麼多勁弩強弓之下,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疾跑中,曹操忽然覺得手臂上一陣劇痛,低頭一掃,只見那少年竟是狠狠地咬了進去,曹操知道那少年喪母之哀比之他這噬咬之痛更加徹入心骨,心下歉疚,若不是他一怒殺了那土豪家人,又怎會如此!
狂奔遁入山林之後,曹操終是擺脫了那些追兵,將那少年放了下來,看著曹操手臂上那被自己噬咬得血肉模糊的地方,那少年猛地抱住了曹操大哭了起來,「娘,死了!死了!」曹操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任由那少年哭泣著。終於過了良久,那少年才停止了哭泣,曹操蹲了下來,看著他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名字,沒有!他們,雜種,叫我!」「那好,從今天起,你就叫曹布,哪個敢再叫你雜種,你就殺了他!」曹操看著面前衣衫襤褸的少年大聲道。「曹布,我,我,曹布!」那少年點著自己,看向曹操道。「不錯,從今天起你就是曹布,是我曹操的兄弟!」曹操站了起來,指向了山的那邊,「我們一定會回去殺光那些人,替你娘報仇!」「殺!」聽到曹操的話,那少年的眼睛變成了一抹赤紅,喉嚨里嘎嘎地笑了起來,「殺!殺!殺!殺!殺!殺!殺!」瘋狂地吼叫聲回蕩在了山林之中,讓人聞之毛骨悚然,寒徹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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