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夫之死(一)

柴夫之死(一)

楊昭派出全縣的差役將此處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的人。

這段時日,邊水城接二連三的死人,讓這座原本安逸的小城陷入從未有過的恐慌之中,城中人人自危,驚怕,惶恐,都怕下一個面臨滅頂之災的是自己。

而楊釗在案發現場並沒有發現一絲有用的線索,甚至可以沒有一點任何蛛絲馬跡,殺人者行兇乾淨利落。

白寒煙俯身在屍體上仔細的檢查,希望可以在屍身上找到突破,尋到一絲有用的線索。

這柴夫雙目圓睜,面色蒼白,誰也不知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究竟看到了什麼?許是白刃出鞘,許是兇手嘴臉。

「屍身胸口還溫熱,明顯是剛死不久,甚至不超過半刻鐘,喉管被利刃割開,殺人者定是一個會武之人,乾淨利落一刀斃命。」

楊昭一掌拍在一旁的桌子上,呼吸不斷的起伏,看來是氣的不輕,好久,他輕輕的閉上眼,唇里溢出一聲嘆息,悲痛的道:「我若早來一步就好了,也許他就不會死。」

白寒煙緩緩站起身,目光定在屍體旁還在汩汩而流的猩紅的血和一地稀薄的茶水,忽然,她的臉色猛然一變,雙目沉了一下,楊昭走到她身旁,瞧這白寒煙此刻臉色有異,不由得皺起眉頭,疑聲問道:「白姑娘,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柴夫與上兩個人的死亡方式截然不同,他的死也許是個意外。」白寒煙緩聲道。

楊釗確是有些不解,驚疑出聲:「白姑娘的意思是說,柴夫的是死於意外?」

白寒煙唇邊漾著一抹沉沉的笑意,眼中一抹精光道:「也許吧,但現下確信的是,柴夫的出現是在兇手的意料之外,兇手本來並沒有打算殺他,而柴夫的出現將兇手已經布好的局打亂,所以不得不出手殺了他。」

楊昭凝眉思索他話中的深意,想了想,忽然恍然道:「白姑娘的意思是說他發現了兇手的身份,迫使他被逼無奈之下不得不出手殺了他,可是兇手殺人是按照規矩來的,所以才用割喉這種手法殺了他。」

白寒煙垂眸沉默不語,想起無涯老人的話,兇手是想利用綺羅花而開啟的祭壇那麼,男,女,老,幼,婦,五人便不可重複,死了一個老叟,那麼這個年紀有些大的柴夫決計不可用綺羅花殺死。

「而且,他應該與兇手認識。」白寒煙接著道。

楊昭詫異的看她,道:「白姑娘,何以如此說?」

白寒煙深沉的眸子落在地上打碎的茶杯和一地茶水,道:「被打碎的茶杯有兩隻,且茶水溫熱,茶葉嫩綠,顯然是為今年的新茶,自然是為了招待客人,想來這個柴夫並沒有想到兇手會殺了他。」

楊昭垂眸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眉眼低斂,神色微沉,而一旁的白寒煙沒有注意到他,而是輕輕嘆息出聲來,她道:「我想這幾日還會有人為此而死。」

事實證明白寒煙預料的不錯,在柴夫死的第二日,邊水城又死了一位壯年,死法是被燒死。

白寒煙去驗了屍,和之前二人一樣,渾身沒有一個傷口,衣物也沒有絲毫被火燒的跡象,可死者的身上,皮膚被燒得面目全非,眼睜的老大似乎死不瞑目。

她知曉,這一定是綺羅花的幻覺。

楊昭在案發現場尋了一遍,仍然沒有可用的線索,邊水城陷入一陣恐慌當中,氣氛越來越緊張。

喬初每日仍在屋內靜靜的看書,對於接二連三的死人他並不放在眼裡,這日日暮而至,夜幕四合,白寒煙一眼怒火的一掌擊開他的門,喬初坐在案台後看書的臉,沒有任何神色,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來了。」似乎知曉白寒煙的到來。

他滿不在乎的模樣,著實惹怒了白寒煙,她柳眉倒豎,胸口起伏,兩步竄進案台之上,抬起手一把抽出他掌心下的書,啪的一聲用力摔在案台之上,聲音尤為響亮。

喬初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抬眼看著一臉怒氣的白寒煙,身子斜倚在椅子上,莞爾一笑,道:「來找我興師問罪的?白寒煙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

一抹怒氣絞在白寒煙的眉眼間,她只覺胸口憋悶的厲害,下巴收緊,眸子凌厲,冷聲道:「你明明就是可以阻止的,你卻在一旁漠視,白白的讓這些無辜的人,為了你的計劃丟了性命!」

喬初眉目淺淡,清清冷冷的臉上神情冷淡,白寒煙恨透了他臉上的神情,似乎這就是他的一張面具,她猛然伸手一把揪住喬初的衣領,抿唇道:「你和殺人兇手有何不同,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縱容兇手犯罪,喬初你就是殺人者的幫凶!」

「那又如何?」喬初輕笑一聲,抬手一把拂掉她的手指,緩緩站起身,拂了拂衣襟上被她弄出的褶皺,緩步走的窗下,目光沉沉的看著窗外的夜色,陡然冷聲道:「我原本就不是一個善心的人,這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之事,也不差這一件。」

白寒煙想不到他竟然冷清到這個地步,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盯著他如死神一般的身影就覺得好笑,當初,在貴陽府時她怎麼會認為他是個好人,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喬初。

「當初我真是錯看了你,喬初你當真是心狠……」

她的話還未說完,喬初從窗下瞬間移動,陡然滑到她身前沉眸看著她,目光陰鷙的如窗外那看不透的夜色:「你有何資格來質疑我,這世上又何曾給過我公平,錯看了我?連我自己都不認得我自己,你白寒煙又憑什麼向我索要他人的生死?」

白寒煙看著絞在他眼裡的薄怒反而平靜下來,向她揚起頭,目光堅定不移:「殺一人和救一人,這兩種感覺截然不同,喬初,不是上天不曾善待你,是你自己不曾善待於你自己。」

喬初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嗤笑道:「錯了,我只做我想要的,其他人的生死不關我事,我等著你把他抓出來給我,還差兩個人,就看是你快還是兇手快。」

「你放心,我一定搶在兇手前頭,相信這世間天理……唔!」白寒煙未說完的話瞬間被喬初銜在口裡,他的雙手如鐵緊緊抱著她的身子在懷裡束縛住!

白寒煙此刻恍如如雷電擊,從天外狂奔而瀉,不斷的沖刷向她,讓她不由得全身顫抖!

她沒想到喬初竟如此逾越!

白寒煙不斷的開始揮舞著雙臂用盡全力掙扎,而喬初似乎嫌棄她太過吵鬧,貼著她的雙腿步步緊逼向前走著,白寒煙被他咄咄逼人之下不得不連連後退,直至身子抵在床旁的衣櫃之上,喬初將整個人都她禁錮在懷裡,微微從她唇上抬起了頭。

「喬初,你這個偽君子,你快放開我!」白寒煙臉色慘白,雙眼頓時蒙上了一層霧氣,整顆心如墜冰窟,只感覺從未有過的屈辱,讓她難堪的想死。

「你在為誰守著,段長歌么?」喬初的目光收斂,羽睫覆蓋下眸子轉為平靜,屋子裡光線昏黃,渡的他臉色陰森的滲人,眼珠深邃,好似深谷寒潭,沉到白寒煙幾乎喘息不過。

「你與你段長歌這輩子斷無半分緣分可言,我不會要他過得比我幸福,他有的我都要搶過來!」說罷,喬初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溫熱的唇印在了她的紅唇之上,彷彿要將心裡的仇恨和痛苦通通融入這個吻中,連續不斷的深吻讓他的神智開始紊亂,思緒也變得越發暴躁。

白寒煙驚駭的不停的晃動著頭,似乎想要逃脫他的束縛,而喬初像是著了魔一樣執迷不悟,連她的意識都開始不受控制,朦朧間,喬初只覺有兩道溫熱的液體滑流盡這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唇舌之中,那又咸又澀的味道,讓喬初怔了怔,一瞬間僵直的身體,緩緩的抬起頭,見白寒煙朦朧的淚眼裡全是絕望,紅唇微腫,喬初不由得痛苦的道:「白寒煙,我就這麼不如他!」

「殺了我吧!」白寒煙臉上毫無血色,嘴唇蒼白,聲音虛弱無力,那雙清明的眼睛也已失去光彩,半開半閉,里此刻一片死灰,毫無任何生機,抬起頭她,低低的悲愴著又道,聲音裡帶了祈求:「喬初,你快殺了我!」

喬初被她眼裡的絕望莫名的扎了一下,一股尖銳的疼痛在他心底蔓延,讓他的雙眸被染上了血色,胸膛里絞著難以壓制的戾氣,讓他低吼了一聲,有種野獸受傷后的兇狠和嗜血的神情,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甚至讓她從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他咬牙道:「你以為我不敢!」

喬初猛全身氣息凜冽似冰,只覺得心中有股憤怒無處發泄,不由得抬起右掌,四肢百骸的冷戾凝於掌心用力向她拍出,轟的一聲響,白寒煙身後衣櫃木屑飛揚,碎裂了一地,而裡面喬初的衣物全部淌了出來,鋪散了一地。

而白寒煙死寂一般的眼都未曾眨一下,看著近在咫尺的喬初,白寒煙臉上平靜,從唇角扯出一抹極淡的笑意,聲音低沉的咂入喬初的耳中,她道:「喬初,你若真的有本事,真的想要復仇,那麼此刻,你就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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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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