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相遇
「……你聽著,立即把手中的武器放下,否則別想再見到明天早晨的陽光!」
就在他心情好到想唱歌的時候,前方突然隱約傳來了威斯特高聲的喊叫,遠遠地就看見那小旅店門口聚集起了一群圍觀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道格心頭一凜,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中央,『王都之蠅』威斯特·卡貝支正氣急敗壞地當街大聲吼叫著,本來還算英俊的臉上此時卻帶著明顯的瘀青,腫脹的嘴角也不停地滲出鮮紅的血水、說話間隱約有漏風的聲音,聽起來牙齒的健康狀況很不妙。
被他威脅的對象則是三個一看就渾身透著『外地人』味道的人:衣著簡樸的一男一女,都是很年輕的樣子,女的姿容艷麗,********,即使是樸素的寬大長袍也遮不住那好身材,男的是個魁梧的大塊頭,明顯是戰士類職業的冒險者,身上的衣服都快包不住那鼓脹的肌肉了,手上拿著一柄幾乎和他一樣高、寬度也絕對超過他大腿直徑的巨劍。
另外一個則是個看起來不超過14歲的小女孩,被這兩個人遮擋在身後,打扮和身旁兩人同樣的不起眼,卻是很可愛,白凈細膩的臉蛋冰雕玉琢一般粉嫩,一雙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面對這樣的場景小臉上是一片的平靜,沒什麼害怕的表現。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王都之蠅』走到旅店門口的時候,恰好遇見了對面這個漂亮的女人正從旅店中走出來,心中立即對道格的『情報能力』狠狠地誇獎了一番,大模大樣地上前就要『邀請』人家回府里去XXOO或者OOXX——結果正好此時那個大塊頭男人結完帳走出來,看那男人的造型就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猝不及防的威斯特被人毫不客氣地賞了一記重拳、又追加了一記耳光,等他晃晃悠悠地清醒過來后頓時勃然大怒,立即就招呼爪牙們上場。
「圍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愚蠢的傢伙!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食人魔!竟敢襲擊我們高貴的主人!」
道格的『同僚』們紛紛響應主人的號召,抽出兵器呼喝著把三個人圍了起來,卻只是嘴上逞著威風,沒人往前沖;就連恩洛也在皺著眉頭看著對面那大塊頭男人手中體積驚人的大劍,守在威斯特身邊沒動。
而已經趕了過來的道格則謹慎地躋身在圍觀的人群中,沒有立即加入己方的陣營,冷眼看著那有美人陪伴的大塊頭戰士,心中有點不是滋味——熱愛冒險傳奇故事的他,在少年時那些帶著點粉紅色的『英雄夢想』中曾經無數次編織過這樣的『美女與英雄』的組合,現在自己的身份卻變成了完全相反的角色,心裡自然有些發酸。
「你們一塊上吧,我正趕時間咧。」
對面的大塊頭男對這些嘈雜的咒罵聲充耳不聞,憨憨地咧嘴笑了一下,大劍隨意地揮了揮,一股狂猛的鬥氣就開始在上面凝聚起來,基本和鐵板差不多厚度的劍身隨之輕輕震動,上面的鬥氣波紋一層層地震動著,似乎快要發光的感覺。
道格看在眼裡不由得呼吸一凝。說起武技,他在這些『同事』們當中基本上算是除恩洛外最強的一個,知道那大塊頭這看似隨意的一揮實際上需要多強的實力才能做到,單憑這一下,他所展示出來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在場的所有隨從——包括劍術高手恩落在內——特別是他看起來還這麼輕鬆,不知真正的水平又到了什麼程度?
……真是麻煩啊!
道格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開始借著周圍人群的遮掩悄悄地挪動腳步,目光四下游移尋找可資利用的『資源』。眼前這大塊頭真正的實力可慮,即使是恩洛也不一定能撐得住,先作點準備沒壞處,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要是平時他才不會有這麼高的主動性,但威斯特這次來平民區可是他的主意,真要出點什麼事情的話,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四處看了半天,他目光的焦點最終落在三人身後:相遇的時候這三人正從小旅店裡出來,和威斯特發生衝突之後一直就站在門口,三個人的目光都朝向這邊,似乎沒有注意身後的門……
嗯,有機可趁!
「你們這些混賬、豬玀!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他給我幹掉!」看著手下們光是嘴動,威斯特的怒火不由得更加旺盛,氣急敗壞地大嚷。今天出門難道註定是個災難嗎,剛剛才躲過了匕首,又遇見這種只長肌肉不長腦漿的豬玀!
道格的『同事』們都不是傻瓜,能吃這口飯多少也練過幾天,沒知識也有常識,看看人家那塊頭、再看看人家手裡那把大劍,低頭瞅瞅自己根本沒有可比性……所以晃了半天仍然是沒一個往前挪的,都在等其他人先上去試試水。
「——誰把這個豬玀拿下本男爵賞100金幣!誰要是再磨磨蹭蹭、回頭就收拾行李自己滾遠點!」
威斯特看在眼裡、火在心上,一著急嘴裡的傷口更疼了,快要抓狂的他想都不想地把平時屢試不爽的胡蘿蔔加大棒一起祭了出來,一直護在他身旁的恩洛眉頭也皺得更緊,凌厲的目光找上幾個武技最好的隨從,嚴厲地用眼神示意他們行動。
被挑上的豪門打手們頓時心臟狂跳起來,然而眼下的局面已經不容得他們推脫了,平時相熟的數人互相打了幾次眼色之後,突然一齊發聲喊向著那個大塊頭沖了上去,各自的兵器攻擊方向各不相同、幾乎覆蓋了大塊頭的所有退路,甚至還有一個人從空隙中丟藥劑瓶偷襲,堪稱配合默契,看來肯定不是第一次這樣『合作』對付敵人了——
嘭嘭嘭!
「啊!」
「啊!」
「啊!」
默契地衝上去的隨從們更加『默契』地一起做起了空中飛人,降落之後隨即痛苦地在地上哼哼著爬不起來,大塊頭在那邊隨意地活動著手腕,連皮都沒傷著一點。
那輕描淡寫地擊飛三人的招數落到一直在密切注意他的道格眼中,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再遲疑一個閃身鑽出了圍觀的人群,其他地方人們的叫好聲此時正混成一片,成了他很好的掩護。
成功展示了自己驚人的速度和力量的大塊頭依舊憨憨地咧嘴笑著,下手卻是非常的硬實,閃電般的一陣拳腳交加之後道格的『同事』們被他輕易地統統打倒在地,只有恩洛不愧高手之名,讓他動用了那把超級大劍——也只是一招而已,下一秒鐘恩洛已經長劍脫手倒飛而出,落地后吐出一口鮮血,顫抖著再也爬不起來;其他的打手們更是沒有一個能逃得了,全都化成滿地的人形物體不停地呻吟。
「我說,你那100個金幣給我吧,」
收拾完周圍的『雜魚』之後,大塊頭笑眯眯地來到唯一還站著的、卻已經是一臉驚駭的威斯特身前,魁梧的塊頭居高臨下地伸開大手:「最近我正準備自費出版幾本詩集、好對那些漂亮娘們獻獻殷勤呢,手頭挺緊的……」
「——愚蠢的野蠻人,你別過來!」
看著周圍倒了一地的隨從,威斯特開始害怕了,眼前這個大塊頭雖然看起來很憨厚,靠近了身上卻透出一種掩飾不住的、只有在那些來他家拜訪的職業軍人身上才能感受得到的威懾力,讓人從骨子裡直覺地感覺到危險:「你知不知道你面對的是誰?!你的脖子已經離絞刑架的索套只有一寸的距離了!我是帝國——」
砰!
一記毫無預兆的重拳狠狠地砸在他的下巴上,威斯特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被那力道帶得轉了兩個圈之後撲通摔倒在地,嘴大張著趴在那裡呻吟,鮮血和口水混合的液體汩汩流出,眨眼間把他的半邊臉孔浸濕。
「你說的什麼,我可沒聽見啊……」
大塊頭若無其事地收回拳頭,腳尖一挑把威斯特的身體翻了過來:「不過我倒是有句話和你說——喂,要是你沒兄弟、又還沒來得及生兒子的話,你們家族的家譜就要在今天畫上句號了哦,高貴的先生!」
戲謔的話音里,他用那把嚇死人的大劍的劍尖輕輕划拉了兩下,昏昏沉沉的威斯特雙腳就被分了開來。隨後他帶著憨厚的笑容,用兩個手指捏著那把沉重巨劍的劍柄提起在半空,劍尖向下穩穩地停在威斯特兩腿中間那『重要器官』的正上方,眯起一隻眼睛朝下盯著,彷彿在瞄準的樣子——
不好!
地上所有還清醒著的親隨的臉霎時都白得如同經了霜凍的黃芽菜,拼了命的想要爬起來。帝國議長西沃爾·卡貝支年過四旬才有了威斯特這麼個寶貝獨苗,如果今天在這裡被人廢了,所有眼下在場的人鐵定會被瘋紅了眼的西沃爾送上絞首架的!
周圍圍觀的人群卻是轟然喧鬧起來,紛紛地鼓噪著催促大塊頭快點鬆手,根本沒有一個人想要阻止,和大塊頭戰士一起來的那個年輕女子臉上依舊有著怒氣的痕迹,狠狠地盯著地上呻吟的威斯特,對於他即將遭遇的慘事似乎也沒有任何不忍;那個小女孩細嫩的小臉上則依然是一派平靜,粉嘟嘟的小嘴旁似乎還掀起了一點笑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場中的好戲吸引了注意力,卻沒有注意到在小女孩和那女子身後,穿著一襲不怎麼合身平民衣服的道格,幽靈般出現在了小旅館的前台。
他剛才繞到旅館後面手腳麻利地翻進了樓上的房間,一路下樓來沒有遇到任何人。本來就少得可憐的服務生都去看熱鬧,連老闆都抱著收銀盒子跑出去了,使得站在門口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出現——結果剛到樓下就發現事情已經發展到千鈞一髮的地步,頓時心臟狂跳起來。
冷靜!
深吸一口氣,道格在心中告誡自己不可莽撞。眼神一冷邁著普通的步伐開始接近,袖子里的匕首則在無聲無息地下降,等到他走到距離兩人大約五步的距離時,正好是那邊那個大塊頭把劍舉得更高、似乎馬上要放手的樣子。
「給我住手!」
電光石火間,道格的身影從目標身旁疾掠而過,手法嫻熟地以左手的手臂將那小女孩牢牢地挾持在了懷裡,胳膊緊緊地扣住她那纖細的咽喉,右手則閃爍著懾人的鋒刃寒光貼近她的頸部:「立即從我們少爺身邊閃開!否則這朵稚嫩的小花就要凋謝在我手裡了!」
他沉聲低喝,雙目閃著深沉的光,年輕的臉上一派不要命的架勢。
美貌女子似乎真的應了『胸大無腦』的俗話,看上去似乎沒多少處理緊急情況的經驗,不但沒有及時地做出保護動作、反而一臉錯愕的表情,看到道格劫持了小女孩之後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好奇地回頭看著空洞的旅店前台,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大塊頭戰士則在道格加速的瞬間就神情微變把那巨劍抄在了手裡,但是因為距離過遠來已經不及救援,聽了道格的話,微哼一聲一腳把地上的威斯特踢開,劍尖指著道格,臉上憨厚的表情已經完全消失,目光微閃著野獸獵食般的冷靜——但不知為何,道格總覺得他望向自己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類似『帶著幸災樂禍的憐憫』的意思。
一場大快人心的好戲就這麼煙消雲散了,使得周圍響起一片群眾失望的咒罵聲。道格則是暗中鬆了一口氣,一邊謹慎地向著威斯特移動身形、一邊開始考慮這件事情究竟如何了結……然而不知怎麼,他始終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支使著他全身緊繃、更加警惕地注意著周圍。
他對危險的這種莫名其妙的預感與生俱來,說不清道不明,但已經在過去數年間好幾次救過他的命,所以道格一直也非常相信這種感覺,一旦出現,就會全力戒備。
究竟會是什麼危險呢……
道格掃視著四周,大塊頭戰士距離自己已經足有二十步,這樣的距離就算他是劍聖也無法偷襲……
女子似乎沒什麼戰鬥力,此時正把長袍得袖子稍向上拉,露出了手腕上精美的首飾,一雙美目似笑非笑地看著道格,但是沒有什麼擔心的神色,彷彿並不怎麼關心小女孩的生命安全……
對了,就是這裡有問題!
心中一動,想明白了什麼地方不對勁的道格微微皺眉,往懷中的少女望去。
毫無疑問這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精緻而惹人憐愛的精緻小臉、潤澤細膩的皮膚、清澈的大眼睛和柔軟紅潤的小嘴樣樣都堪稱完美,如果她能保持住這個容貌再長大幾歲、配上一副好身材的話,那絕對是美得禍國殃民,即使引發一場戰爭也不會讓人覺得驚訝。
——但她實在是太安靜了!
即使被道格出其不意抓在懷裡,她也始終是安安靜靜地,不但沒有哭鬧、甚至連一點掙扎都沒有,那雙大眼睛此時正和道格靜靜地對視著,目光裡面看不到任何驚恐、害怕等等應該出現的情緒,有的只有平靜、甚至是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