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紅眼兔子

獨角野豬很快烤好。

忘憂沒有再去解釋什麼「雙宿雙棲」，將野豬肉細細地分成一塊塊。

半空中的紫極天尊，自有法子將之攝入口中，吃的一臉陶醉。

偌大一頭獨角野豬，加一隻紫雲雕，讓紫極天尊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又去瞄地上剩下的獵物。

他三百年滴水未進，這會兒看什麼都想吃。

「前輩，這些留著明天紅燒可好？」

「唔，你看著辦。」但眸子明顯亮了一下。

忘憂暗暗翻個大白眼兒，將地牢里收拾打掃了，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來。

紫極天尊吊在虛空中，合著眼，絲絲縷縷的地陰之氣，匯聚向他的周身，讓忘憂驚異地縮了一下瞳孔。

「地牢里的大陣，阻隔了靈氣，這人竟和我一樣，能以地陰之氣修鍊，難怪神不知鬼不覺地恢復了過來。」

「就不知，我是將陰氣轉化為靈氣。」

「這位紫極天尊又是如何？」

她在心中思忖道，沒有展露出自己轉化靈氣的那部功法，出了地牢外以青雲功吸收起崖下的靈氣來。

「小廚娘倒是沉得住氣。」紫極天尊微微睜了下眼，一抹慵懶的笑意劃過眼底，又緩緩地閉上。

兩人一個在內，一個在外，誰也不打擾誰。

崖底一片寧靜。

崖頂的青雲劍宗，卻是陷入了凝重里。

十長老的嫡傳弟子墜崖，生死不知。

有人於後山對宗主的三位弟子出手，又是幻陣，又是毒蟲暴動，這絕對是青雲劍宗的一件大事。

青硯像個石雕一樣，呆立在飛崖上。

宋蕭兩人壓下悲痛，一個留在這看著青硯，生怕他隨著徐憂師妹跳下去。

另一個第一時間沖回了宗門，將此事上稟。

宗主和眾長老驚而趕到議事大殿，聽完人人臉色驚怒，立刻排查起全宗弟子，宗主則第一時間趕往飛崖。

「青硯……」廖青雲心疼地看著自己的關門小弟子。

那個清俊如繁星的青袍青年，此刻宛如被抽走了魂兒，眼中沒有了光芒，身姿也不再挺拔。

悲哀的氣息在他周身縈繞，讓廖青雲幾乎不敢認。

「師尊。」青硯轉頭，目光木然，啞聲開口：「我同您一起下去。」

「你……」

廖青雲想阻止，那徐憂八成已經隕落，屍骨也絕不好看。

但看著青硯蒼白的臉，執著的眸子，他最終嘆息著點了點頭。

「為師一直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你沒有記憶，沒有來處，所以對誰都是清朗有禮，對誰也難以入心。」

「為師曾經盼著你遇到一個心慕之人，能讓心裡種下種子，紮下根，卻不想……」

「哎，若早知今日，為師寧願你是從前那個，無根浮萍。」

「走吧，我帶你下去。」

廖青雲長嘆一聲，一滴精血逼出虛空。

同時手中打出法訣。

霎時間虛空幻化出一條無形的長梯，直直垂落下去。

廖青雲一步當先，和青硯一起沿梯而下。

兩人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也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才抵達崖下。

路上青硯忽然目光一凝，盯著一側峭壁上，明顯是被劍劃出的深深的溝壑，眼中又微微亮起了一點光。

這定是師妹劃出的！

於是下了崖底，整整一夜的尋找。

當神識搜尋遍崖底的每一寸，也沒尋到忘憂的屍體后，青硯不驚反喜。

「師妹一定還活著！」

「她……她也許是被人救了？是不是，師尊？」

青硯一眨不眨地看著廖青雲，眸子里是溺水之人看向浮木的光芒。

廖青雲沒說話，沒找到屍體，最大的可能反而是被妖獸給吞食了，這崖底哪裡來的人去救她？

剛剛他神識已經查看過地牢，其他無極天宗的人和眾多囚犯關押在一起。

紫極天尊則仍被禁錮在鎖鏈中，氣息萎靡不振。

又有誰，能救那徐憂？

「有可能。」

廖青雲拍拍青硯的肩：「徐憂如果沒死，現在應該是已被高人，帶離了青雲劍宗。」

「所以你要振作起來，也許將來，徐憂境界大成，會有回來的一日。」

「是，師尊！」

青硯蒼白的俊面上，微微恢復了一點神采。

他當然會振作。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他會等著師妹回來。

也會為師妹找出兇手！

師徒兩人踏梯而上，身影一寸寸消失在崖中的雲霧，地牢里被生命空間禁錮住的忘憂，此刻才現身出來，遙遙望向那個方向。

「小騙子，不是說不是你的道侶么，怎麼快哭了？」紫極天尊挑挑眉梢，逗她道。

「的確不是。」忘憂吸吸鼻子，嗓音低低的：「但青硯師兄待我極好……」

說著眼圈兒又紅了。

想起在生命空間里，看著外面青硯師兄頹然的模樣，和抓住救命稻草般問向宗主的目光。

心裡一陣難過。

「你別真哭啊！」紫極天尊一僵。

忘憂沒理他，抱著膝蓋坐下來。

「不是，又不是生離死別，我說了最多三年就放你，本座一言九鼎。」紫極天尊狹長的眼睛瞪著，語氣煩躁。

忘憂還是沒理。

白嫩嫩的臉，埋在胳膊里，不住吸鼻子。

「你這樣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紫極天尊嘩啦啦晃著鐵鏈。

「哪有人看見！」忘憂兇巴巴吼他，抬起紅彤彤的眼，扇子樣的睫毛上濕漉漉的。

像只紅眼兔子。

紫極天尊在心裡道。

被吼了一聲他既有點懵，又有點好笑，心道兔子急了也咬人，這話倒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