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畫仙
二叔已無力吐槽......既然人家道姑認定自己是殭屍,那就是吧......
「還有,你聽誰說的陝北無大墓,陝北有最大的漢墓群,足有上萬口,不過被國家給保護起來罷了,你還說自己是個收寶商人,真是令人懷疑.....不是騙人,就是個三腳貓......」小道姑繼續揶揄道。
「咳咳,」二叔尷尬的咳嗽了一下,轉移話題:「那師父,您師從哪個門派呀?從哪兒來的?」
「該你知道的知道,不該你知道的,多嘴!」小道姑白了他一眼,似乎不願講太多關於自己的事。
兩人從秦嶺漢中一隻開到了延川縣,此時已是上午九點多的光景,主僕二人在飯店吃了點東西,然後在縣招待所開了兩間房,各自住下,定好下午三點在樓下集合。
小道姑提醒二叔,不要想著逃跑,不然會變成石頭的,永遠也別想再變回人!
二叔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得罪這個小祖宗,反正沒事兒,就陪她看看,這所謂的.....活在人們中間的殭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
累了一黑夜,他澡也沒洗,倒頭便睡,再睜眼已經到點兒了,匆忙的下了樓,「主人」已經在樓下等他多時了,此時的她,已經換上了一身兒正常姑娘的衣服,顯得格外秀麗可愛,二叔差點兒沒認出來。
上了車,二叔好奇的問:「師父,咱們要去哪兒啊?」
「延川縣,乾坤灣鎮古里村,你沿途可問著點哈,我可不認路,」小道姑說。
那個年月沒有導航,甚至連智能手機都沒有,開車只能看路標或者沿途打聽,二叔按照「師父」吩咐的地址,一路開到了古里村。
到了村口,小道姑吩咐二叔進村打聽打聽杜廣枝家在哪兒?
二叔很吃驚,敢情跟著「師父」來捉僵,人家情況了解的這麼清楚!完全是有備而來。
找到了那戶人家,二叔敲了敲大鐵門,開門的是個中年漢子,樸實憨厚的模樣,疑惑的看著二叔。
「你是?」
「杜廣枝家嗎?我是江曉芸,」小道姑開口道。
一聽小道姑自報姓名,中年漢子誠惶誠恐,連忙將二人引進了院子,那一刻二叔才知道,原來這個死丫頭叫江曉芸。
進了屋落座后,主人拿出了水果花生瓜子之類,小道姑讓他別忙乎了,直奔主題,再把她母親的情況詳細的說一說。
中年漢子緊張的直吧嗒嘴,帶著比較濃重的方言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二叔也大概聽明白了咋回事......
事情要從兩個月前說起,杜廣枝的母親去縣城走親戚,回來后怪事就發生了。
大半夜的老太太突然起床到廚房燒水,因為分房睡,杜廣枝和老婆也沒在意,但第二天早晨起來,暖壺裡卻是空的,沒往裡灌呀?他很納悶兒,娘昨晚燒水幹啥?也不像是洗漱......
然而他並沒多想,也沒問自己的娘,誰知第二天晚上,到了十一點多,他母親又起來燒水了,這一次,他好奇的從窗帘縫隙間往外瞅,想看看母親到底燒水幹啥?
十幾分鐘后,水開了,「噗噗」的噴著蒸汽,老太太站起身,從小爐子上拎起了鋁壺,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差點沒把杜廣枝給嚇死!但見其母親,拎著鋁壺直接往嘴裡灌燒滾的開水,大口大口的喝著!然後滿廚房「嗤嗤啦啦」的冒著水汽,跟桑拿房似的。
他嗷一嗓子衝出了屋,跑到廚房阻攔母親,心說自己娘瘋了!這喝下去非燙死不可!
然而到了廚房,剛要搶壺,老太太一腳踹開了他,力道極猛,直接把他蹬了個跟頭,接著繼續喝!那一壺開水眼看就要喝完了!
他爬起來又衝上去,繼續搶壺,再次被母親踹倒,然而這次,可能因為用力過猛,老太太也摔了個倒栽蔥,鋁壺落地,滾燙的開水迸濺的到處都是,還把杜廣枝給燙傷了......
待他爬起來搶救母親時,發現老人已經人事不省,處於重度昏迷的狀態,不過還有一口氣,趕緊抱起娘往醫院送!
到了醫院急診一檢查,老人似乎並沒有什麼事,除了臉上被迸濺出的開水燙傷外,消化道,嗓子,口腔全都正常,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她喝進肚子里開水似乎也不見了,肚皮癟癟的,醒來后還吵吵自己口渴。
她對之前發生的一切全不知情,只是說自己做夢,夢見到處找水喝,還納悶兒子為啥把她送醫院來了?
杜廣枝真是一臉懵逼,他難以想象......方才發生的一切明明看在眼裡,身上的燙傷總騙不了人,可娘就是沒事兒,還埋怨自己兒子不孝順,為啥把她臉給燙傷了。
折騰了一黑夜,又帶著老娘回了家,怕她再出事兒,直接搬過去和娘一起住!
一連好幾天沒再出現類似的情況,杜廣枝也到處找高人詢問,想知道母親到底咋了?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他,可以寫信給華山的高人,讓他們幫你來看看,這也就有了江曉芸下山捉僵的事情......
「後來你母親有再喝過開水嗎?」二叔好奇的問。
「有!」杜廣枝狠狠抽了一口煙后說:「晚上我看著她還好些,可是白天,你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盯著她吧,有時候家裡沒人,她就直接燒開水喝,跟夢遊似的,事後也不承認,我們都快習以為常了。」
「平時.....也跟正常人一樣嗎?」二叔追問道。
「恩!」杜廣枝點點頭:「我娘平時完全正常,身體也很好,就是對自己喝開水的事死活不承認,我們也沒辦法了,我聽有的人跟我講.....有些老人,其實已經死了,只是鬼還住在軀殼裡,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娘這種情況,糟心的狠啊!」
「老太太現在在家?」曉芸道姑問。
「在呢,給孫子縫棉褲呢,」杜廣枝回答道。
「哦,那我看她一眼,」江曉芸站起了身。
杜廣枝趕緊引著江曉芸去看自己的母親,江曉芸也不進屋,只是趴在窗檯玻璃前瞅了一眼,然後轉過身,眉頭緊緊的鎖起。
二叔一看她這表情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要說.....這江曉芸可是高人,可以一眼看出二叔是個「殭屍」,怎麼到了杜廣枝母親面前,還一臉拿不準的樣子,像是碰到了很棘手的問題。
「師父,到底什麼個情況?」二叔小聲問。
江曉芸皺眉道:「別多嘴,回去再跟你說!」
然後,她告訴杜廣枝,他們先回去,明天再來,讓他耐心的在家裡等待。杜廣枝連連點頭,送走了二叔和江曉芸。
在回招待所的路上,二叔好奇的問:「師父,那老太太,真的是殭屍?」
江曉芸說:「不是!她就是個正常的人。」
「可.....那姓杜的講的那些......他會不會是忽悠咱們呢?」二叔懷疑道。
江曉芸搖搖頭:「人家沒那麼無聊,那老太太,應該是被啥髒東西給盯住了。」
「髒東西......師父,其實我覺得詫異的,倒不是她喝開水,而是那麼多的水,怎麼可能憑空消失?涼水也不可能啊!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就算是鬼附身了,那也應該活活燙死才對,頂多感覺不到疼,」二叔分析道。
江曉芸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瞥了眼二叔,噗嗤一聲笑了:「你的想象力還挺豐富的,不錯!如果是鬼附身,確實是這種情況,以前.....在漢中有一個老太太,就喜歡嚼舌根子,東家長李家短,結果被鬼附了身,把自己舌頭嚼碎給咽了。」
「我覺得問題應該出現在她去縣城看親戚的時候,要不...咱們去調查調查她親戚家?」二叔提議道。
江曉芸鄙視的瞥了眼二叔,說:「我們又不是警察,如果什麼事兒都要去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話,還要道士幹什麼?你別廢話了,山人自有妙計!」
回到縣城,吃過了晚飯,江曉芸讓二叔從後備箱里把她那個長條的桃木盒子給搬上樓,這東西挺沉的,一開始就放在狼廟外面,二叔也不知道是個啥東西?看樣子挺像古代的琴匣子。
到了「主人」的房間,江曉芸打開木匣后二叔才看見,裡面竟然是一卷卷疊放整齊的畫軸!上面都是空白的,並沒有任何筆墨。
「師父,怎麼都是些白紙?我還以為是什麼稀世寶劍呢?」二叔好奇的問。
江曉芸冷笑了一下:「寶劍,看你像寶劍!這些可不是普通的白紙,是冥蠶絲絹,每一根經緯比蟲子的腸子還細呢,很貴重的!」
「冥蠶絲絹?」二叔倒抽一口涼氣,要說...這天蠶絲以前可聽說過,鋒利無比,武俠小說中還有拿那個當暗器的,可冥蠶絲是什麼東西?聞所未聞。
江曉芸從自己隨身的皮包里取出了筆墨硯台,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一捆畫軸鋪展好!
她研著墨,抬筆尋思了片刻后,揮揮洒洒的在那雪白的絲絹上做起畫來!
如果說二叔之前是被這小丫頭了得的武功邪法所折服,那現在,他是深深的被江曉芸驚人的繪畫功底給震撼了!
走墨甩筆間一氣呵成,揮灑自如絲毫不拖泥帶水,那嬌嫩的小手腕,勾彎曲折,游龍走鳳,所畫所寫卻又精緻絕倫盡善盡美,真的有點兒像港台電影里《唐伯虎點秋香》中的唐伯虎作畫一般!
若非親眼所見,二叔絕不會相信世間有如此神人!看來電影里也並非完全杜撰,真的有這等逆天的高手!
只是.....江曉芸所畫的內容太過邪性了,荒蕪的村陌間,荊棘叢生,滿目狼藉,到處都是野狗和死殍,烏鴉爬滿了樹,人們家的房屋也都破敗不堪,像是古代遭了災的場景。
然而最瘮人的還是那老槐樹下,杵著拐棍的一名老太太,佝僂著腰...臉上的肉已經腐爛,眼皮都快爛沒了,眼珠暴突,黃牙外呲,指骨森然......就那麼站著,真的跟殭屍一樣,不!比殭屍可怖的多!
那眉宇依稀間,二叔認出來了,這不正是.....杜廣枝的老母親嗎?正是穿了一身古代人的裝束,宛如古時候醒屍的老嫗!
畫了半個小時的時候,裡面的人物場景輪廓已經全出來了,但明顯沒畫完,江曉芸還在認真的畫著。
「師父......你這是?畫的那姓杜的母親?」二叔吃驚道。
江曉芸不理他,依舊認真的畫著,直到一個多小時后才把整幅畫給畫完......
那畫雖然是中國傳統的水墨畫,但太逼真了,簡直就像是開闢了另一個世界,二叔站在畫前,有一種要掉進去的恐慌感,宛如站在了懸崖邊兒上一樣。
欣賞著自己的畫卷,江曉芸很滿意的長出一口氣,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問二叔:「怎麼樣?為師畫的不錯吧。」
二叔錯愕的點點頭:「精彩絕倫,可以說...天下沒有再比您畫功更高的人了,簡直是畫仙!只是......師父,這畫的...是那個姓杜的母親嗎?」
二叔的馬屁拍的江曉芸很受用,微笑的點頭說:「正是她!」
「可...你為啥要把她畫成這個樣子呀?」二叔不可思議道。
江曉芸邪魅的笑了笑:「明晚一過,你也就明白了,現在...天機不可泄露。」
她賣著關子,二叔唏噓的又盯著那畫卷看,剛畫好的筆墨沒有完全乾,那老太婆的眼珠子還瑩瑩的反著水墨的光澤,看起來「活靈活現」的,恍惚間....似乎還微微轉了下,驚的二叔猛的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