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分飽

徒手上房？

周菲菲有些後悔，如同直播間的彈幕上所說的那樣，真要是那樣，剛才如果拿另一部手機拍個短視頻，上傳到樂樂短視頻專區，很有可能上熱門，一個熱門能給自己增長粉絲量，可比出去刷禮物增長的粉絲更為夯實。

後悔歸後悔，已經沒有機會了，台上那個年輕人的表演結束了，也到了吉時，婚慶主持人開始引導現場各種環節推進，人也都擁擠到院子里，院門外的鄉路上燃放鞭炮。

如此環境也沒辦法直播，周菲菲還想找到那個年輕人一會兒給自己再表演一遍，讓自己錄個短視頻。關了直播，四處張望尋找剛才那個年輕人的蹤影，找了有一會兒並沒有發現，父母出來呼喚她進屋去和新娘子合照，也只能暫時作罷。

看典禮，進行儀式，再到流水席開席，作為娘家親戚的周菲菲，很快就被安排在席面上，鄉下的流水席可不是在飯店大家可以齊聚一堂席開多少桌一起吃，一個蘿蔔一個坑，來的都是客，主人家肯定會安排好你的座位讓你吃喜宴。

鄉下流水席是要搶著上桌的，有的人家親戚多朋友多，這樣的大喜事，吃個三撥是常事，有的還會第四遍開席。娘家來人不在搶著上桌的範疇，會有專門的人給娘家的親戚第一時間安排上桌吃第一撥，這樣的流水席，任誰也不太好意思黏桌，娘家親戚也要端著點給新娘子撐面子，基本上十幾分鐘也就都吃完了，桌面上也不太會狼藉一片。

流水席的餐食，喜歡吃的讚不絕口，不喜歡吃的寥寥幾筷子也就沒什麼興趣。周菲菲就只是吃了兩口，也沒有去盛飯，擺弄著手機，嗡嗡嗡耳邊都是流水席塑料大棚裡面匯聚的人聲，再加上同桌的親戚好奇詢問著做主播這個行業的收入，讓她堅持坐了幾分鐘就放下筷子，說自己吃飽了起身從大棚內出來。

「呼！」

還是有點不死心，周菲菲又在周遭的人群中找尋著那個表演的年輕人。

轉了一圈，沒看到，周菲菲癟癟嘴有點遺憾，準備上車等待父母，一轉身映入眼帘的畫面讓她露出一抹苦笑，這還真是想要尋找的時候找不到，放棄了，他出現了。

就見剛才表演的那個年輕人，拿著一個比臉盆小一號、一般在廚房使用的老式鋁盆，一臉幸福的一路小跑著進入大棚，周菲菲也隨即跟著重新走進了大棚。

娘家親戚有開始離席的了，娘家的親戚自然不存在打包『折籮菜』的舉動，幾個幫著端菜上菜的本村婦女，也就是東北這邊俗稱的『落忙兒』人員（村裡幫著一起從準備開始做一些雜事的村民，互相幫忙的免費服務員），直接是笑著看向剛才那個年輕人，暫停了收拾桌子的舉動。

「這個，小御，沒怎麼動。」

「這肘子一口沒吃。」

「燒雞就掰了個腿。」

桌上的肉菜，只要不是太過狼藉的，這幾個婦女都沒有收拾，而是示意唐御過來折到手中的鋁盆里。

「謝謝張嬸。」

「嫂子，米飯上新的了，剩下那托盤裡的，都給我盛過來。」

肘子、燒雞為主，搭配這兩桌別的沒怎麼吃的菜，幾個麻團、冷拼的醬牛肉和腸，三桌離席的賓客，給這鋁盆貢獻滿，最後是大托盤上來的米飯還殘留了一些，直接用飯勺攏一攏，全部倒進那鋁盆之中。

「這，這是要幹嘛？」周菲菲愣了下，手機響起，父親的電話號，想來是出去要離開，到車邊沒看見自己：「喂，爸，我在大棚這，你過來拿鑰匙，先不著急走，我這邊處理點事，你和我媽你們先上車等我。」

看到那年輕人端著鋁盆跟周遭的人笑了笑就往後面倉房去，周菲菲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黃家有兩個倉房，一個是新修的目前正常使用，剛才表演和婚禮儀式的舞台都在那倉房邊上，還有一個是廢棄的破舊倉房，這一次的婚禮臨時廚房備料的地方，廚師的大鍋也架在門口。

唐御端著一盆的『折籮』，直接拿了一把塑料椅子，將鋁盆放在上面，自己則坐在屋檐下的一塊石頭上，一雙筷子一把勺子，還有兩瓶剛才餐桌上都只是喝了一半的大瓶可樂。

「給。」廚師用一個大托盤，裝了一盤的豆腐，放到了他身前另一把椅子上，拿了一袋的黃豆醬和一把大蔥。

「謝了。」

黃菲菲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將心滿意足的笑容展現的如此淋漓盡致，接下來足足幾分鐘的時間，她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不止是她，還有一些人也都駐足看著。

一袋的黃豆醬都擠在了豆腐上，那一盤豆腐得有十幾斤吧？大蔥掰折了隨手扔在豆腐上，用勺挖一口沾了醬的豆腐，夾一段大蔥，這個時候黃菲菲覺得嘴大有好處了，這位速度頻率都不快，可這又是一大勺的米飯塞進嘴裡，你不會感覺他是餓壞了，無法將那一盤的折籮菜和一盤的豆腐，跟他此時的行為聯繫在一起。

左右手同時，右手筷子左手勺，那一大塊肥肉的肘子，周菲菲都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吃不下去，可這位是一口接著一口，將鋁盆上面的米飯掏出一個範圍后，連續兩個肘子吃下去，整個吃東西的速度和頻率，乃至咀嚼吞咽的頻率，都沒有任何變化。

這，這也太能吃了吧？

大胃王？

最近一段時間，電視和網路上關於來自島國一些大胃王的新聞很多，那些被羅列出來的數字非常恐怖，一頓吃多少個什麼什麼，一頓吃多少斤的什麼什麼，儘管大家不理解或是詬病這是噱頭全都是假的，但關於大胃王的熱度一直都存在。

周菲菲的興趣更濃了，剛才那一閃即逝的念頭，她抓住是什麼了。

「小御啊，抽根煙？」有人湊過來，蹲在唐御的身邊，遞給他一支煙，此時，那鋁盆已經見底，米飯和湯汁混合在一起，一大托盤的豆腐也沒了大半。

「呃……」唐御擺擺手，將嘴裡的食物咽下去：「先不抽，剛墊個底。你上桌沒？一會兒你們桌的肘子燒雞什麼的，不吃給我留著。」

「行。你小子是越來越能吃了，真不知道你都吃哪去了。」對方探手在唐御的腹部摸了一下，沒什麼變化，那一盆加一托盤，東西吃哪去了。

「呀，第二撥開始了，是不是都是咱們人了，我得快點了。」就見唐御完全一副我沒有時間說話的樣子，將油汪汪的拌飯和豆腐全部吃光，拎起剩下半瓶的大可樂，咕咚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光，又將另外一瓶打開，也是一口氣喝光。

到水缸邊用水將大托盤和鋁盆刷乾淨，洗了洗有點油漬的嘴角，這才真正意義上抬起頭去看看周遭，抻個懶腰。

廚師笑著問道：「吃飽沒孩子？」

唐御摸了摸肚子，咂巴咂巴滋味：「三分飽。」

剛靠近過來的周菲菲崩潰了，她更堅定了內心的想法，只不過現在還需要印證一下，或者說是找一個自己覺得合適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