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令人心酸的調研

第五十五章 令人心酸的調研

「我們這易堂村只有一個叫劉大旺的,你找他啥事?」老人接過煙上下打量著我們道。

「最近市民政局要對全市範圍內所有的低保人員進行調檔調查,我過來看看劉大叔的情況,符不符合從抵擋調到高檔的條件。」我笑道。

小雪聽我這樣一說,轉過臉詫異的望著我,不過也沒有說什麼。

「還有這事兒,我們公社沒有來人,還是你們公社負責啊,我得打電話問問。」老人感慨道。

「小韓,我們也歇息的差不多了,走吧!」我故意不在理會老人,對已經恢復正常神情的小雪道。

「好。」我感覺小雪的聲音中既興奮又有些害怕。

「我帶你去找他吧,要不然你還得打聽。」老人熱情的笑道。

「那可謝謝了,大叔怎麼稱呼,哪兒的人。」我笑道

「我是蒙陰鄉的,老伴幾年前就沒了,兒女將我送到這個地方,我叫金成」老人邊走邊說。

「金大叔,你有兒女怎麼還來這個地方啊?」我不解的問道。

「有跟沒有一樣,老了就招人煩了,以前還能借著照顧小孫子住在兒子家,現在孫子上初中了,我也沒用了,人家能給我付個養老費也就挺好了,我現在就是挺想我那個孫子的。」老人渾濁的眼睛看著前方,滿臉期待的說道。

「你可以去看你的孫子啊!」聽著老人的遭遇,有些心酸的小雪道。

「兒媳婦不願意我去她家,說是我身上味兒大,我只能在我孫子放學的時候去看看他。」金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你這出來是準備去看他。」小雪試探的問道。

「不是,我是去幹活,到工地給磚澆水,我孫子喜歡打遊戲,充什麼點卡,我一給他充點卡,他就可高興了,我一看到我孫子高興,我就特別舒心。」金老頭臉上一臉的溺愛之色。

「上幾天我腳被砸傷了,有半個月沒去了,這不腳好了一些,我準備去那,給我孫子多衝些點卡。」金老頭一臉幸福的說道。

我和小雪互相看了一樣,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無奈之色。

「老金,你咋又回來了,你不是去工地澆磚了么?」一個四十多歲的門衛不客氣的向金老頭喊道。

「這有倆金保鎮民政所的人,來看大老劉,說是調查低保的事兒,他們不知道大老劉住在那裡,我就帶他們過來了。」金老頭客氣的笑道,同時將我們讓了出來。

「那請登記一下吧!」門衛一聽我們是公家的人,倒也挺客氣。

我將自己和小雪的名字寫了上去。當然我編了個假名。

「謝謝你了金大叔,這冰紅茶還沒喝,您拿著喝吧!」我將一瓶冰紅茶遞了過去。

「謝謝,我哪兒能要你們公家人的東西。」老人急忙拒絕。

「拿著吧,我們都有出差補貼的。」我將冰紅茶硬塞在了老人手裡。

老人這才收下,帶著我們走進了這間敬老院。

這個地方環境還是不錯的,院子裡面種著幾顆大槐樹,下面放著石桌,石椅,一些老人坐在下面乘涼。整個院子的地面都鋪上了水泥,各處種植著灌木,鮮花,還有一些健身器材。

我們走到了住宿樓裡面,一進到裡面,我就聞到了極重的味道,跟老年人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味道一樣,我看到小雪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

金老頭將我們帶上了三樓,正沿著走廊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房間裡面傳出吵鬧聲。

「你這王八蛋,我們一人給你兩塊錢,讓你買個西瓜,你看看你買的啥,都是爛的,能吃么?是不是從那個溝里撿出來糊弄我們的。」一個老頭破口大罵道。

「去你奶奶的,說好大家平攤錢買個西瓜吃,你們三個一人出三塊,我去買出兩塊,結果我自己花了四塊,跑腿不說,還倒搭了一塊錢,你們還嫌棄西瓜不好,不到十塊錢買的,你還想吃啥西瓜。」一個老頭同樣憤怒的吼道。

「你個老不死的,你一定是拿昧心眼子錢了,良心這麼壞,怪不得兒女不養活你。」先前的老人叫喊道。

「你TM……」這句話似乎是觸碰到了老人的逆鱗,老人張口大罵。

「好了好了,一個西瓜罷了,別吵了,要是管理員來了,誰都別好受。」一個老頭看來是想息事寧人。

「管理員來了能咋地,也是打這個老東西耳光子。」最開始的老頭道。

「打我,是揍你,將你關禁閉,還有你也不是好東西,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的白糖,我白糖罐子里的糖少了一小截。」買西瓜的老頭喊道。

「老劉,你不能逮誰咬誰啊!」想要息事寧人的老頭道。

「你們都不是好東西,那天我將你們都燒死,燒死」老頭憤怒的吼叫著、威脅道。

「不燒都要進火葬場了,老劉消消火,你們公社民政所的人來看你了。」金老帶著我們走進這個在樓梯口一個的房間。

屋裡面的人見到房門口的我們,頓時不都吭聲了。

我看了看臉色有些發白,顯然有些害怕的小雪,帶頭走了進去。只見屋裡面坐著三個老頭,還有一個老頭躺在床上,手上拿個念珠,嘴上不停的翕動,似乎在念經。

「請問哪位是劉大旺。」我笑道。

「我是,你是公社的?我以前沒見過你。」一個穿著破背心,綠軍褲,腳上蹬著一雙破拖鞋,一臉老年斑的老頭向我們問道。

「我們是剛分過去的。」我笑道。

「你們好,請坐,我給你們切西瓜。」老劉聽我這樣一說,立馬笑著道。

我看了看放在那個破柜子上的西瓜,裡面全都爛了,看著就噁心。

「這破西瓜也沒法兒吃,老何,這是六塊錢,你去給兩位同志買個飲料回來,要帶冰的。」老劉向另一個老頭命令道。

「六塊哪兒夠啊!樓下小賣鋪五塊一瓶。」老何喃喃道。

「你不會去外面的小賣鋪買。」老劉瞪了老何一眼。

「去外面買了,管理員又該罵我了。」老何嘟嘟囔囔的向外走去。

「不用了,劉大叔,我們問幾個問題就走。」一直沒說話的小雪急忙攔著了老何。

「那哪兒行啊!就到樓下小賣部買」老劉顫顫巍巍的又想掏錢。

「沒事的,我們在外面都喝過水了。」小雪急忙擺手道。

「那就喝點熱水吧!」老劉拿出了自己的杯子,還有另一個人的杯子,從一個玻璃罐子里小心翼翼的剜出一些白糖,放在了杯子,倒上熱水。

「你們聊,我們出去溜溜彎。」老何拉起躺在床上的那個走了出去。

「劉大叔,這個地方怎麼樣?」小雪看著人都出去了,穩定了一下情緒問道

「不咋樣,要不是實在沒有地方住,我才不在這住。」老劉一臉厭惡的說道。

「我看這的環境還行,不過還是在家裡更好些。」小雪笑道。

「是啊,家裡最好了,那怕受人白眼也行,只要給口飯吃,能讓住著也挺好啊!」老劉嘆了口氣道。

「您來這幾年了?」小雪問道。

「三年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剛來那會兒我還經常往家跑,站在自家樓底下看著我曾經住的那個小屋子,看著它亮起燈,看著它燈熄了。

想著我那嘎吱嘎吱作響的老闆床,還有我養了幾年的那把水仙花兒,那是我老伴在世的時候撿回來的,我走的時候沒拿著,我想著兒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覺得我有用了能讓我回去,呵呵!沒想到這一走就是三年。」老劉笑著,嘆息著,一臉的滄桑,褶皺的皮膚中似乎滿是心酸的淚水。

我和小雪詢問了大約兩個多小時,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也沒有敢多待,我給老頭留下三百塊錢,說是民政發的臨時救濟款,在老頭連聲的感謝聲中走出了敬老院。

「申哥,這裡太可怕了,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怎麼感覺這裡就像是一消磨人性的地獄一樣。」小雪一臉沉重道。

「還行吧,我曾經看過一個報道,說是一個外國的敬老院,一些護工為了得到賠償金,將一些沒兒沒女,不能自理的孤寡老人禍害死了。」我坐上電驢子,將開動。。

「怎麼禍害死的。」小雪也坐了上來皺眉問道。

「冬天帶他們出去透透氣,得個感冒之後再用冰冷的水幫他們擦身體,之後就死了。」我笑道,彷彿說的不是一條生命,而是貓狗的死亡。

「簡直沒有人性,就沒人管么!」小雪憤然中帶著驚訝道。

「誰管,人性這東西,無論是中國還是外國,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想伺候躺在床上,只知道吃飯,拉屎的人。」我笑道。

「可政·府不管么?那可是謀殺。」

「是謀殺,可是沒有證據,護工帶老人出去透氣,幫助老人擦沾染了排泄物的身體,有錯嗎?」我看著小雪問道。

「但那是外國政-府。」小雪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哈哈,你說說的外國政-府,是指歐美髮達國家吧!天下烏鴉一般黑,在推諉扯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世界上的官員都是想通的,這種事情,只要沒人去鬧,任何國家的官僚都懶得管。」我哈哈笑道。

「哎!聽了老劉的那些話,我都不想在調查下去了,在調查下去,我感覺我的人生觀都會被顛覆的。」小雪一臉茫然的說道。

「習慣就好了,比他們還要悲慘的有更多,他們最起碼在自己還能動彈的時候,活的也不錯。」我笑了笑。

對於那些老人的遭遇,我也就是聽聽,有很多人年輕的時候都說不怕兒女不養活自己,大不了進敬老院,再不行自己吃藥死了,可真的到了那個份兒上,又有幾個人死的,都是想活著,這生活還要繼續,我可沒時間,沒心情去可憐人。

「這個世界太可怕,真想永遠在學校里。」小雪搖了搖頭問道。

「哈哈,那你可以考老師。」我笑道。

「我也想,不過競爭也挺大的。」小雪認真的說道。

「還去其他地方調查嗎?」我問道。

「不去了,這一個也就夠了,你膽子太大了,竟然冒充政-府人員,被人拆穿了咋辦?」小雪雖然這樣說,但是臉上揚起一股小孩子偷糖果,沒有被打人發現的那種興奮感。

「這不沒有被拆穿么。」我笑道。

「你是不是經常騙人。」小雪側著頭,有些微微氣惱的看著我。

「我是商人,以誠信為本。」我嚴肅的說道。

「無奸不商才對。」小雪慫了我一下。

「那不叫奸,而是智慧,商場如戰場,沒有兩下子,早就被人滅了。」我笑道。

「也是,沒有本事那能賺到錢。」小雪也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我的想法。

車子慢慢的開著,一時間我和小雪都沒在說話,感覺氣氛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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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藍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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