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父子河蟹
咸淳八年六月二十三。賈老賊親自率軍偷襲阿里不哥軍大營,以少勝多大破敵軍,士氣崩潰的阿里不哥軍一觸擊潰,宋軍生擒偽宋皇後唐笑、偽宋左右丞相張弘范和劉整,阿里不哥率領敗軍逃往益都。途中,非洲馬瘟在蒙古騎兵隊伍中繼續大規模爆,過一半的戰馬病死在半路,宋軍從容追擊,大肆屠殺失去戰馬的蒙古騎兵。
六月二十九日,宋軍兵臨益都城下,而城中馬瘟疫情愈演愈烈,過九成的蒙古戰馬病死,剩下的也大半病倒,無法騎乘。無路可逃的阿里不哥大為恐慌,遣使至宋軍求和,自願退出長城以北,永世不犯中原。賈老賊平靜的拒絕了阿里不哥的請求,並於次日開始攻城。阿里不哥被逼無奈,只得扔下失去戰馬的軍隊,帶著少量戰馬沒有病倒的騎兵突圍,對非洲馬瘟具有免疫力的宋軍騎兵全力追擊。
七月初一。宋將阿術斬阿里不哥於景州,當阿術將阿里不哥人頭獻至賈老賊帳下時,楊晨煥紅著臉叫了阿術一聲姐夫。同日,賈老賊在益都城下公開審判劉整和張弘范,將這兩個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鐵杆漢奸放進大鐵鍋,活活煮死!遭到相同命運的還有賈老賊的堂舅子、李妴堂兄、党項奸李恆,而煮死李恆的執行人則是賈老賊指定的文天祥部將趙時賞——歷史上,李恆就是這麼處死趙時賞的。其後,賈老賊將張弘范的屍體交給子聰和張世傑收葬,劉整則被挫骨揚灰,其義子沙全也被賈老賊以不義罪斬。而唐笑則被押上木驢,繞城一周后凌遲處死。
七月初三,在宋軍的火炮yin威肆虐下,蒙古諸王和阿里不哥軍殘部在得到賈老賊保證生命安全的承諾下開城投降,張弘范之兄張弘保拒絕投降,帶著少量軍隊向北突圍,后被宋軍包圍,張弘保及其死黨一起被殺,無一逃脫。其後,賈老賊又將解除武裝的阿里不哥軍八萬俘虜收編,使之成為宋軍北伐之前鋒炮灰。
七月十九,宋軍兵鋒直指偽宋大本營涿州,涿州守將也察兄妹懼怕馬瘟威脅,搶先棄城而逃。五日後,宋軍攻破涿州,張弘范家族被滅族。同月,北伐宋軍中路軍又在阿魯忽軍中散播非洲馬瘟。阿魯忽軍戰馬病死大半,再無力量在中原流竄作戰,不得不逃出中原,退回潼關。
八月初一,在親兄弟劉長平的勸說下,真定守將劉太平開城投降。阿里不哥軍在中原的五大據點全部宋軍被拔除。八月十五,宋軍兵臨大都城下,也察兄妹率領大都城下的少量阿里不哥軍繼續北逃,城中被圍四年之久的忽必烈餘黨開城投降——而城中的忽必烈守軍,已經只剩下七百餘人。至此,長城以南、潼關以西的中原大地,已盡歸大宋疆界。
其後的數年時間裡,宋軍兩路出擊,一路在阿術的率領下北上深入蒙古草原,一邊散播馬瘟,一邊殲滅蒙古各部落的有生力量,最終於咸淳九年七月攻破和林,阿術志得意滿,在和林城中豎於石碑,上書七個大字——阿術滅蒙古於此!另一路則是由曹世雄領銜,與史天澤聯手攻破潼關。阿魯忽敗往天山,中途遭張鈺伏兵劫殺,阿魯忽死於亂軍之中,兀魯忽乃被生擒。其後,宋將楊亮節和楊晨煥率領三萬騎兵繼續西進,以非洲馬瘟為殺手鐧,開始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二楊西征…………
………………
十年後。
賈老賊從踏進皇宮那一刻起,就沒打算活著出來。這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頭一天,先皇趙禥的皇后、同時也是當朝太后的全玖在宮中病逝。賈老賊想哭,卻沒有辦法當著旁人的面哭。賈老賊唯一能做的,只是上一道致哀的奏表而已。
福寧殿還是那麼的莊嚴肅穆,十八年前,賈老賊就是這裡送走的他的姐夫宋理宗。八年前,還是在這裡,賈老賊送走了他名譽上的外甥宋度宗。第三次踏入這座皇帝寢宮,賈老賊的心情是真正的五味雜陳,複雜萬端。
自作主張,在御宴旁的座位旁坐下,賈老賊微閉雙眼,慢悠悠的向殿旁的御前侍衛吩咐道:「都出去吧,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在場一百多名御前侍衛面面相窺,遲疑不定,可不知道是誰了一個信號,一百多個御前侍衛便規規矩矩的退出了福寧殿,關閉殿門屏息靜氣一言不,一語不聽。
緩慢而又穩重的腳步聲從後殿傳來,賈老賊仿若不聞,僅是敲起了二郎腿。左手端杯,右手提筷,一邊悠哉悠哉的品嘗美酒,一邊悠哉悠哉的享受美食。直到腳步聲在不遠處停止,賈老賊才淡淡的說道:「這菜好象還是二十年前那個廚師做的,二十年了,陛下不打算換一個御廚?」
「朕對這些東西興趣不大,能將就就將就了。」趙顯微笑,一邊坐到賈老賊的對面,一邊提壺為賈老賊和自己分別斟上一杯酒,平靜問道:「平章,人人都說你比泥鰍還滑,比狐狸還奸,還蝮蛇還毒——可今天咋這麼大意,你就不怕酒中有毒嗎?」
「陛下如果要殺我,八個月前就可以動手了。」賈老賊微笑答道:「八個月前,王堅、曹世雄和呂文煥先後病逝,李庭芝去了呂宋省巡查,高達和邛應去了新疆鎮壓色目狗騷亂,楊亮節和楊晨煥二楊還在巴格達和伊斯坦布爾放火殺人,6秀夫去了黃河上游督促植樹造林,文天祥在裏海岸邊建立火器營,張世傑正在天竺殺得那邊的阿三哭爹喊娘。王安節也還在莫斯科,就連楊鎮都被外放了福建制置使——陛下如果在那時候動手,老臣可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那麼平章的老部下呢?」趙顯笑著問道:「比如象廖瑩中、王熵、宋京、韓震和翁應龍這些人,他們對平章的忠心,可不在前面幾個人之下。」
「他們的能力一般,頂天算是能各有一長,讓他們獨擋一面,難。」賈老賊笑得非常開心,答道:「所以老臣早早就給了他們暗示,叫他們別摻和進這件事情,自善其身就行了。當然了。廖瑩中和王熵兩個不太肯死心,給陛下造成了一些麻煩——希望陛下看在老臣的薄面上,將來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不再開口就行。」(註:歷史上賈老賊敗亡時,廖瑩中和王熵都自殺相隨。)
趙顯微微一笑,反問道:「那太師呢?太師不打算求朕看在你往日的功勞上,放你一條生路?」
「有用的話,老臣的早就開口了。」賈老賊微笑,非常坦然的說道:「上個月,老臣請旨辭官,到台灣日月潭去隱居退隱,皇上不許,老臣就已經知道皇上不想放過老臣了。」說到這,賈老賊眼神中終於出現一點情緒波動,平靜的向趙顯說道:「只是我沒想到,陛下竟然狠毒向親生母親下手。」
「母後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趙顯輕描淡寫的說道:「和你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如果不死,朕坐不穩這江山。」
賈老賊凝視趙顯雙眼,趙顯不躲不閃,同樣的凝視賈老賊雙目,銳利的目光沒有半點愧疚和動搖。君臣倆對視良久,賈老賊才慢慢端起酒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趙顯又為賈老賊斟滿,平靜問道:「太師,事到如今,你可後悔當初的選擇?記得你與第十一位夫人成親的時候,不光是你的眾多心腹黨羽,就連朕的母親都勸你選擇三弟,可你卻力排眾議,將朕扶上皇位。現在作繭自縛,朕很好奇你心裡的感受。」
「從華夏子孫的角度來說,我不後悔。」賈老賊搖搖頭,道:「只是感覺很對不起你母親,當初我如果聽她的,她也不會死在親生兒子手裡。」
趙顯沉默,半晌才問道:「那平章可還有什麼交代?」
「希望皇上能放過李庭芝、6秀夫和文天祥那些人。」賈老賊誠懇的說道:「他們對我們的事不知情。我也一直沒讓他們參與進我們之間的事。這一點,想必陛下也是心知肚明。」
「朕當然知道這點。」趙顯答道:「平章大可放心,李庭芝和文天祥那些人都是國之棟樑,朕不會幹出自毀長城的事。」
賈老賊點點頭,知道趙顯這些話乃是自真心。賈老賊又端起酒杯,緩緩說道:「老臣還有一個心愿,希望皇上能讓老臣見太后遺體的最後一面。」
趙顯搖頭,說道:「這個不行,朕不想讓母后在身後背負污名。換一個要求吧,除了這條,朕什麼都答應你。」
賈老賊甚是洒脫,將手中酒杯飲盡,平靜說道:「不見也好,老臣也不想在陛下面前流露軟弱的一面。動手吧,老臣沒別的要求了。」
趙顯楞了一下,笑道:「太師何必如此焦急,朕已經說了,可以再答應太師一個要求,太師就不打算為你的家人求些什麼?」
「沒必要為她們求什麼了。」賈老賊搖頭,微笑道:「在進宮之前,老臣已經交代好了後事,老臣走後,她們不會沒人照顧,也不會生活窘迫。」
「太師果然是聰明人,猜到了朕不會對你的家人下手。」趙顯笑道:「不錯,朕的皇后就是太師的女兒,說起來她們也是朕的親戚,朕是不會向她們下手的。」說到這,趙顯狡黠一笑,又問道:「不過朕怎麼聽說,朕那個皇后好象不是太師親生,而是太師在她出生時掉了包,太師真正的女兒,現在還隱藏在民間?」
「這個消息,是子聰大師告訴陛下的吧?」賈老賊微笑反問道。趙顯點頭承認,又笑道:「說起子聰大師,朕還真要感謝太師,多謝太師為朕挑選了這麼一個帝師,不僅替朕出謀劃策建功頗多,還把太師在紅梅閣中的一舉一動全部稟報給了朕,所以朕才會在與太師爭奪中佔盡上風。」
賈老賊苦笑,不再開口。趙顯則繼續問道:「不過朕很奇怪的是,太師似乎從頭到尾都知道子聰大師是朕在半閑堂的內線,對此卻不理不睬,反而事事處處都讓子聰大師知道,也讓朕知道。太師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賈老賊繼續苦笑,沒有回答。趙顯也不在意,只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其實你讓朕看不明白的地方遠不止這一點,朕從小頑劣,喜歡出宮遊玩,你知道后不但不阻止,還派人暗中保護於朕。朕對你敵意重重,你明明知道這點,卻從不在打壓於朕,反而把朕推上太子的位置,事後又處處忍讓,朕進一步,你就退一步,即便朕想要動手殺你,把你逼上死路,你也從沒有過半點怨言和反擊。你這麼做,到底是因為什麼?」
說到這裡,趙顯意味深長的瞟了賈老賊一眼,補充道:「太師,你如果真把朕當成危險敵人,要除掉朕,那你隨時隨地都有機會。甚至就連朕這次宣你單獨入宮詔對時,你只要隨便說一句話,以你在朝廷上和軍隊里的分量,朕都未必能夠得逞。可你為什麼還要自尋死路,坦然赴死?」
賈老賊仍然沉默,趙顯又催問了一次后,賈老賊才勉強說道:「大宋雖然已經消滅了忽必烈、阿里不哥和阿魯忽這三個強敵,但韃子幾個汗國仍然盤踞在中亞一帶,時刻威脅著大宋的西北邊境。因為韃子的扶持,大宋境內信仰不吃豬肉教的色目人人口眾多,短時間內又不可能把他們全部殺光,老臣如果這個時刻和陛下內訌,只怕會讓異族有機可乘,重蹈五胡亂華的覆轍。」
「以太師的為人和性格,這算是一部分真話吧。」趙顯點點頭,又凝視著賈老賊的眼睛問道:「真正的原因,太師是否願意告訴朕呢?」
賈老賊笑,「沒必要了。」
「真的沒必要?」趙顯楞了一下,追問道:「太師難道想讓朕糊塗一輩子?或者說,太師根本不想認我?」
賈老賊身體一震,顫聲問道:「你知道了?」
趙顯平靜答道:「八個月前知道的,當時朕把你的左膀右臂全部調離了京城,正準備向你下手,母後為了阻止朕,就告訴了朕實情。」
賈老賊呆了一呆,半晌才嘆氣道:「傻娘們,何必自毀名聲?」
趙顯笑了笑,問道:「你是為了母后的名聲著想,所以在朕要殺你的時候,你還不願向朕吐露實情?」
賈老賊點點頭,說道:「兩個原因之一。」
趙顯又問道:「那另一個原因呢?」不等賈老賊回答,趙顯搶先說道:「太師可以不用回答,朕全清楚,朕以前一些弄不明白的事,也全明白了。子聰大師是朕在半閑堂的內線不假,可這條內線卻是太師你給朕安排的,子聰大師從一開始就是太師你給朕安排的智囊和助手;還有朕那些心腹侍衛,也全是太師打著別人的招牌安排在朕身邊的助手;甚至就連朕的皇后,都是太師你苦心安排了給朕掩人耳目的,免得別人對朕的身份生出懷疑!」
賈老賊點頭,算是承認趙顯的話全都沒錯。趙顯抿了抿嘴唇,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一句話,「太師,你盡到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賈老賊沉默,半晌才說道:「也是你自己爭取的,如果你讓我失望,我就選擇你的三弟了。」
趙顯也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后,趙顯才從袖子里抽出一道奏表,放在賈老賊面前,低聲說道:「你的辭職奏章,朕批准了,帶著它和你的十二位妻妾去日月潭休息吧。」
賈老賊的身體又是一震,低頭看著那道可以讓自己功成身退的詔:「既然你不肯殺我,那你為什麼要殺你的母親?她比我更苦,更累,你為什麼就不能理解她?」
趙顯不答,後殿中卻響起了低低的抽泣聲,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賈老賊如遭雷擊,站起來驚叫道:「玖兒,是你嗎?」
輕碎的腳步聲中,憔悴了許多的全玖緩緩走出後殿,容顏清麗依舊,美目中卻淚花漣漣。全玖低聲說道:「是我。」
「玖兒。」賈老賊狂喜難遏,衝上去一把抱住全玖,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臉上早有兩行淚水流下。全玖將俏顏埋進賈老賊懷裡,哽咽道:「是顯兒的主意,只有放出我的死訊,我才能和你一起台灣。」
賈老賊驚喜回頭去看趙顯,卻見趙顯正在舉杯飲酒,放下酒杯后,趙顯平靜說道:「從現在開始,全太后已死,只有一位名叫全玖的母親活在世上。」
「臭小子,算你還有點良心。」賈老賊開懷大笑。
趙顯一笑,又斟滿兩杯酒,端到賈老賊面前,遞一杯給賈老賊,又抿了抿嘴,說道:「爹,好好待娘。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看你們。」
「用不著,去台灣要走海路,海上風大浪大,要是出什麼意外怎麼辦?」賈老賊接過酒杯,微笑說道:「真要盡孝心的話,就給我把西北那一帶的色目狗全殺光,否則千年以後,他們必成漢**患。」
「我知道,你讓子聰大師送給我那些書上,已經說了這些色目人的危害。」趙顯點點頭,將酒杯一舉,笑道:「十年前,我曾經以茶代酒和你碰了一杯,今天我們喝一杯真酒如何?」
「當然可以。」賈老賊一笑,準備趙顯碰杯時,賈老賊又猛然想起一事,放下酒杯說道:「且慢,這個問題我已經憋了十年了,今天你一定得老實回答我——十年前,你是不是現房粱上有人,所以才沒讓我喝毒酒?」
趙顯微笑,答道:「本來你和娘隱瞞我的身世,足足瞞了我二十年,我也應該瞞你二十年再告訴你。可今天一別,我們也許再沒機會見面了,所以告訴你也無妨——我可以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腦袋誓,我不知道那天藏在房樑上就是向洪傑的兄長向洪英,事後也不知道那包毒藥和那個所謂的韃子細作都是假的。」
「臭小子,我還真是太小看你了。」賈老賊笑罵。
趙顯看看親生父母,笑道:「還不是托你們的福?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也有其子。」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