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虛無主義者、主角與演員的自我修養
05日記【節選】
錄入者：奧爾格·梅耶貝爾，實驗體05
資料形式：文檔
保密等級：1—3
……
「咳咳，希望剛才的廣告或者斷章沒有引起你們的反感。我日記的文本絕對是連貫的，我是感覺不到這一點的。
如果你們覺得厭惡，請儘管向我的作者寄刀片吧！只要你們還愛我，我的作者就絕對不敢殺我的！柯南·道爾是殺不了福爾摩斯的！在一段冗長的世界觀介紹之後，就該進入自我介紹了。我很想給大家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我身體的名字，我已經完全忘記了。而伴隨那個穿越而來的靈魂的名字，我毫無
自我認同感。思來想去，05就應該是我現在的名字了。
真的，我現在居然對這個超沒品的、毫無辨識度的名字有自我認同！可怕！
我希望我的作者能夠使用某聊天工具開個讀者投票，給我一個討喜的名字。也不要忘了讀者來信。托你們的福，我現在過得比過去好多了。除了定期的抽血、百分之五肝臟切片，以及特定腦神經迴路破壞之外，我就再也沒有遭受過其他破壞性研究。奧爾格撤銷了所有
會對我造成疼痛與機能損傷的項目。
他們很小心的從我大腦上剔除了仇恨的情緒，我暫時沒法恨奧爾格。希望你們不要覺得我已經屈服於邪惡了。這只是服從故事設定而已。最近我已經有點感激奧爾格教授了。在這個時代，一份不會觸犯版權詛咒的正版古董可真不好搞。另外，雖然暫時失去了仇恨與憤怒，但是我卻開始自學古典哲學了，生
活還算很愜意。
這全都得感謝你們，讀者們。
另外，最近研究員的行為也越來越幼稚而低能了。雖然我懷疑他們嘗試扮成大眾化作品中的臉譜反派龍套來驗證我的主角光環，但是我從不戳破他們。托這些傻子的福，我今天通關了《Dragonborn.IX》和《Berserker.XVI》。就算他們在語言上衝撞了我，我也決定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他們。而且，和他們研究應用數學，
也是很好的腦力活動。
以上就是我最近的日常。希望你們可以儘快讓我的作者給我一個正常的名字。
Ramen！——拉麵我比較喜歡豚骨的。
你們誠摯的主角，05。
PS：魔法轉寫小組的顧組長，我得提醒你，魔法與人生哲學息息相關。這是基礎設定。」
……
顧清遠鬆開手，手中的電子膜啪的一聲，自動捲成一支圓珠筆的模樣。他攤攤手：「哇哦，哇哦，哇哦，劉教授，你您真愛開玩笑。」
「什麼？你說這日記？沒有，怎麼可能呢？」奧爾格微笑搖頭：「我犯不著愚弄你。這確實是05的日記。」
「您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份日記會被閱讀？這樣會造成……」「05不是一般的實驗動物。他的智商比你我更高。」奧爾格雙手扶在自己的黃花梨木辦公桌上，說道：「他很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觀察。他是在知道自己會被觀察的前
提下寫這份日記的。」這張桌子是這個辦公室最昂貴的實體物件之一。芬芳物質如同霸氣，均勻的散布在這間十平方米的封閉式辦公室當中。由於海南緯度太低，陷入了奇迹區域中，所以海南黃花梨已經絕種。這張桌子材料就約等於等重黃金了。它運到這個靠近黃道面的空間站后，郇山集團就相當於給這張桌子的每一克重量都增加了一百六十八元華幣的附加
價值——幾乎翻倍。
奧爾格·劉不大喜歡大康採恩的奢侈風氣。但惟獨喜歡這張桌子。這間辦公室位於整個空間站的上端，與單人逃生艇只有一道閥門的距離，具備獨立的空氣循環系統，有獨立冰櫃、配備足量的低度酒，牆壁都用費爾巴哈鋼強化過，手工
編織的波斯地毯與掛毯掩蓋了金屬色澤。這些配置，一半是為了應對失控的實驗體，一半是出自「領導關心」。而這張桌子，就是這個辦公室的點睛之筆。
顧清遠揉了揉眼角：「你不覺得自己蠢爆了嗎？你的實驗對象明顯抱著嘲弄的心態在看你——你是不是在那些實驗對象身上投入太多感情了？啊？」
「接著看下去——馬克，給他看看下面的實驗記錄。」
馬克亨納瑞主動對他解鎖了一份文檔。現在，顧清遠可以自行在內部伺服器上調出這份數據了。「從記錄上來看，只要符合了一定的條件，事態就會朝著對05有利的方向發展。比如說，客觀上避免05的死去，或者05主觀上特別想要某件東西，之類的。」馬克亨納瑞解
釋道。
「嗯，我自己會看。」顧清遠再次扯開電子膜。
……
25XX年XX月XX日，第XX次實驗
實驗項目：輪盤賭實驗內容：05作為玩家，持有三枚籌碼作為初始賭資。而充當莊家的研究員則是有五百枚籌碼作為初始賭資。兩人以美式輪盤賭的規則進行賭博。如果05勝利，則可以獲
得價值為常規晚餐價格十倍的任意食物作為晚餐。如果05失敗，則實驗員可切除05肝臟的50%作為研究材料。
實驗結果：05勝利。
……
25XX年XX月XX日，第XX次實驗
實驗項目：輪盤賭
實驗內容：【同上略】如果05勝利，被處死。如果05失敗，則可獲得價格三千華元內的非金屬製品。
結果：05失敗
……
25XX年XX月XX日，第XX次實驗
實驗項目：輪盤賭實驗內容：【同上略】在05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其植入足以致死的烈性炸藥。如果05勝利，則可以獲得價格在三千華元內的任意非金屬製品，但炸彈會被引爆。如果05失
敗，則實驗員可切除05肝臟的50%作為研究材料。
實驗結果：平局
……
25XX年XX月XX日，第XX次實驗
實驗項目：俄羅斯輪盤賭
實驗內容：製造一柄仿古左輪手槍，彈巢容量六發，隨機填入三發子彈。要求05以任意順序對著自己頭部開三槍，對著天花板開三槍。
實驗結果：05對自己頭部的三槍為空彈，對著上方三槍為實彈。
……
25XX年XX月XX日，第XX次實驗
實驗項目：俄羅斯輪盤賭
實驗內容：【同上略】……隨機填入五發子彈，要求05以任意順序對著自己腦袋開三槍，對著天花板開三槍。
實驗結果：05對自己頭部開的三槍中，一槍為空彈，兩槍卡殼。
……
25XX年XX月XX日，第XX次實驗
實驗項目：槍擊實驗
實驗內容：以新式電漿槍射擊05
實驗結果：槍械內置晶元故障，射擊失敗。
……「哇哦……」顧清遠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位05小朋友，是……將自己那種滑稽劇一般的舉動，變成一種前所未見的新式魔法儀式，然後通過完成這個儀式，給自
己加持了一個……稀有的概率系魔法？」
要麼05天生運氣很好。
但顧清遠覺得，天生運氣好的生物，也不至於淪落成奧爾格手裡的實驗品。這一定是05的魔法所致。
「沒錯。」奧爾格點了點頭。
魔法，是平凡宇宙外星種族「聖逐」試圖以科學的邏輯駕馭奇迹宇宙的規律而開發出的技術。不過，目前人類才是掌控魔法的大師。按照原理，魔法可分為工程系、湧現系、社會系、異化系、概率系五種。其中，工程系和湧現系最為常見，佔據了魔法種類的百分之八十。社會系和異化系被大康採恩與
理想國壟斷，其中部分又被售賣給政府、軍方，總共佔據百分之二十。
而概率系，則被稱為「魔法中的魔法」。相比其他係數以萬計的魔法，已知的概率系魔法只有五個。
如果算上05的「主角屬性」，大概是六個了。
這一點讓奧爾格頗為振奮。儘管這只是階段性成功，和他的偉大夢想相比，只是路邊野花的程度。但是，這卻是他索要更多經費、更高許可權的「資本」。
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是這個時代最有力的「資本」。
「可惜，我的判斷是……毫無開發價值。」顧清遠撇嘴。
奧爾格不自覺的皺起眉。
有時候，奧爾格·劉寧可去面對07那種失控實驗體，也不願意麵對這種大康採恩特有的怪獸——董事親信【或許還有血緣關係什麼的】。如果是在理想國，顧清遠已經可以準備滾蛋了。阿卡德米里，區區一個組長，是不能對自己的上級說這種話的。學徒並非不能指責大師，但是，那必須是以一個正規的方
式，通過正規渠道進行。
而不是這樣直接表明立場。
奧格爾盡量和顏悅色的反問：「為什麼？」「這是一個虛無主義的瘋子才能使用的概率系魔法。就像05自己所說，魔法與人生哲學息息相關。」顧清遠說道：「這只是一個對個人有用的保護類魔法，雖然是稀有的概率系，但是不具備普及的價值。真正需要它保護自己的富豪，可不願意做一個瘋子。而讓虛無主義者掌握力量，實在是太危險了——虛無主義者距離反社會人格，只有一步
之遙。」
奧爾格臉色陰沉。就連價比黃金的黃梨木，也鎮不住他的心火。
——沒有商機。
這是跳槽到大康採恩后，他最厭惡的一套說辭。
他沉聲說道：「重要的不是這個魔法本身，而是這個魔法所能代表的理論！想想看，這可是已知世界中，第六個概率系魔法！」奧爾格是有名的激進派。十二年前，就是因為公然提議不被理想國所接受的人體實驗，所以才遭到排擠，跳槽到大康採恩。顧清遠覺得，自己犯不著和這老傢伙較真。於
是，他聳聳肩，說道：「行。不過，我認為我需要與研究對象談談。我總覺得，你們被這個實驗體當猴子耍了，我不認為你們的記錄有多大的參考意義。」
……
話雖如此……
但顧清遠是真的沒想到，奧爾格居然就直接讓自己和05面對面了。魔法師之間的戰鬥，是技術的對抗，是信息的博弈，也是運氣的較量。只要找對了方法，專業一級的法師也能擊敗專業四級的法師。而奧爾格的這些怪物，全都是無法度
量的……怪物。真的，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這些實驗體。
他走過一排透明的玻璃幕牆構成的房間。這兩側都是那些實驗體所居住的房間。標註01的房間陷入黑暗之中。這是01所覺醒的超自然能力，熵減。01的能力範圍之內，包括光子在內，所有物質都會被奪去熵量——同時還有能量。已經沒有誰可以碰觸
01了。沒有誰可以傷害她。02的房間是空的。據說，02的超自然能力是遇強則強。這個可怕的能力直接引發了實驗室暴動。如果不是編號16的實驗體正好持有某種限制類能力，那這個實驗室就已經
蒸發了。現在，02與16已經被鎖進了自己所創造的邏輯錯誤循環之中。
03則被費爾巴哈鋼牢牢包裹成一個球，只留下一條用於輸送葡萄糖與蛋白質的管道。03的超自然能力「幻象毒素」危險得駭人聽聞。
這裡的實驗體，每一個都是這樣反常。
那個05也是如此。儘管從資料上來看，05的超自然能力「流體控制」無法與大部分實驗體相比，但是也足夠殺人了。
更何況那個罕見的概率系魔法……
而劉教授給他的全部支援……居然只有一副耳機。據說這副耳機的對面，是一整個智囊團。劉教授本人只在基礎科學上有一定造詣。為了研究05的精神與行為，他招募了一整支心理學、哲學、流行文化的研究團隊作為智
囊團。他們也確實很有水平。如果不是這支智囊團提醒，顧清遠還真不知道，「我想死你們了」居然是四百多年前華語文化圈裡最著名的喜劇表演者兼在野黨黨魁的標誌性台詞。
顧清遠只在家族掃墓的時候，在自己太祖父的部落格見過相關內容。
想來，也只有這樣一群精通歷史的死宅，才跟得上05這種怪物的Speed。
但是，智囊團可沒法給顧清遠提供武力上的援助……
雖然奧爾格一再保證05非常溫順。
可是……誰知道呢？
在忐忑之中。顧清遠終於一點點挪到了05的屋子面前。
滴的一聲，門打開了。四面牆壁是純白的，桌椅、床都是純白的。透明的牆壁將整個居所分成二室一廳，只有最邊緣的廁所有一圈不透明的不鏽鋼，但這一圈不透明的玩意只有半米寬，只能遮
擋敏感部位而已。05就坐在透明客廳中央的純白桌椅上，手裡捧著一本多半是古董的紙質書。他抬起頭來，似乎早就知道顧清遠要來，對著顧清遠打了個招呼：「鏘鏘鏘鏘！主角華麗登場！
」
顧清遠幾乎嚇得坐到地上。他支吾的問道：「什麼？」
「如果我是一個電影人物的話，那麼導演很有可能透過你的視角，讓我正式登場，就好像……漢尼拔知道嗎？」
耳機適時的提示：「二十世紀末的經典食人魔形象……天，他一定是在說那部經典電影！」
這支援非但沒有給予顧清遠一點安慰，反而將他嚇了個半死——05無法殺人，可「食用」未必需要「殺死」。
顧清遠故作輕鬆的看了一眼05手中的書，想看看這怪獸在看什麼，能不能順著這傢伙的興趣往下說。書名，《演員的自我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