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還我女兒！」

張若柳夢魘般地將兩手伸向張周旭，眼神變得陰鬱，語氣帶著兇狠，一步一步逼近張周旭，但似乎走起路來還不太利索。

「媽，我……我是小旭。」

張周旭從來沒見過張若柳這副模樣，緊張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心虛和擔憂，她的腦中閃過一筆道長和鬼王曾經說過的話，她無法否認自己也是程芯一部分的事實，真正的張周旭早就被自己奪舍的事情。

「不！你不是！你不配！」

周一柏突然沖張周旭暴喝一聲，張周旭心中委屈更甚，她從來沒有被周一柏這麼吼過，如今那張慈父的面孔上竟然帶著陌生的怒容走向自己。

「是你奪舍了我的女兒！」

「我們可憐的女兒……」

張若柳說著說著，空洞的眼神里流出混濁的淚珠，那淚珠順著臉頰流下，染上黃泥糊，看上去就像是濃妝暈花了的旦角，自帶哥特式的詭異恐怖。

張周旭越退越后，直到背部撞上黃泥土牆，她才回過神來，只見張若柳臉上的表情瞬間又是一變，那雙招子彷彿帶著毒針一般刺向張周旭，恨不得把她紮成刺蝟，同時欺身向前，那雙手抓向張周旭的脖子。

「去死！」

張周旭本能想一腳踢向張若柳，可那張如此熟悉的臉在眼前的時候，卻讓她猶豫了一下。

「給我們真正的女兒陪葬！」周一柏附和著張若柳喊道，同時突步向前，一把從側面拽過張周旭的雙手，將她手臂反扣過來，讓張周旭無法使出反抗的力氣，而張若柳則更加用力掐住張周旭細長的脖子，張若柳和周一柏配合相當默契，就像有心靈感應一般。

張周旭不是不能反抗，只是內心十分地掙扎，一邊是本能地求生，一邊是絕望地求死。

這一刻甚至難過得想放棄抵抗，任由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臉部因充血而潮紅，眼珠子輕微向外突起，不自覺地翻向上方，那一刻她無比地想嘔吐，即使是黑暗能量最活躍，在身體里左衝右突的那個最艱難的時刻里，她也未曾如此絕望，皆因對她下手的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兩個人。

眼前的光開始變暗，視線開始模糊，忽然掐緊喉嚨的手指卻鬆動了一些，耳邊出現了說話的聲音。

張周旭聽不清晰那兩把聲音到底在說什麼，但她覺得聲音中透露著著急和關懷的情緒，讓她溫暖而熟悉，聽起來像是張若柳和周一柏，可是剛才他們明明對張周旭恨之入骨，怎麼突然又變了？

耳邊的聲音越發清晰，張周旭再次清醒過來，這才注意到黑蛛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鬼王打了起來，此刻正在房間另一個角落不停飛竄，血跡濺到黃泥牆上，掛了不少的彩，周圍一圈或趴或蹲著的鬼畜似乎有些慌亂，不知道該幫哪邊，而張周旭自己的臉則向上仰著，一眼就看到骯髒的洞頂。

現在張周旭身前有兩個張若柳，身後有兩個周一柏，兩實兩虛，場面混亂且相當詭異。

實體周一柏在反扣著張周旭的手腕，而虛幻周一柏在費力地掰開實體周一柏的手指，實體張若柳雙眼暴吐在用力掐張周旭的脖子，而虛幻張若柳則齜牙咧嘴地儘力掰開實體張若柳的手指，正是虛幻張若柳的努力才使張周旭得到喘息的機會，恢復清醒。

「*的，快把他們踢開！」

張若柳看見張周旭無動於衷的樣子急得恨不得罵粗口。

張周旭被張若柳這一聲怒罵罵醒了，當即借著鬆動的空間抽身一躲，脫離了兩個實體的鉗制。

虛幻和實體的氣息之間有著明顯差異，虛幻的是靈體，而實體就是肉身，顯然真正的張若柳和周一柏已經死去，都成為鬼魂了，那麼實體的張若柳和周一柏無疑就是鬼王的傑作。

「爸媽，你們……」

張周旭現在要是還分不出哪個是真正的爸媽，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敘舊的溫馨話語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說，張周旭雖然說話，但手腳不停頓，一個回身飛踢，毫無顧忌地踢飛肉體力量更強的實體周一柏，緊接著一記掃堂腿撂倒實體張若柳。

之前張周旭是沒捨得下手打父母，現在知道那不是真父母，這下手尺度就放開多了，乾淨利落補上兩道木系捆綁咒，兩個實體整整齊齊地就被牢牢掛在土牆上，動彈不得。

「小旭，爸爸媽媽怎麼會捨得傷害你？」

虛幻張若柳難得地表現出這般母愛的溫柔，輕輕地撫摸著張周旭的臉頰。

當年留書出走，沒想過竟然就是陰陽永隔，張若柳此刻悲從中來。

張周旭覺得那手指雖然冰涼，但如水一般帶來生機，息息涓流般潤澤安撫著身體里的躁動。

「先別說這些了，小旭的身體里融合了鬼王力量，說不定能用上那個陣法。」周一柏打斷二人。

「你是說……可是……」張若柳有些猶豫。

「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只有這個辦法。小旭，跟我念口訣吧！」周一柏湊到張周旭耳邊，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道。

黑蛛還在與鬼王周旋，使出渾身解數，所有能用的能拖延時間的招式全部使上，能保住性命就已經不錯了，根本無暇顧及張周旭這邊。

鬼王卻行有餘力，注意到張周旭已經脫險，心裡暗罵一句，原本打算讓張周旭在父母的咒罵下絕望，誰知卻讓周一柏和張若柳的魂魄脫離了禁錮，壞了自己的打算，此時它正準備丟下傷痕纍纍的黑蛛，轉攻張周旭，突然覺得背後有一道勁風襲來，它回頭一看，正是追來的沙拉曼。

沙拉曼本體是海蛇，雖然能在陸地行動，但速度遠不及在海里自如，這才落後鬼王這麼多。

這個時候尤其不能沉溺在重逢的溫馨當中，因為還有更重要的敵人要對付，張周旭用心記下周一柏教授的口訣。

「天罡蔚蔚，幽冥姽姽，閻王冥福，修羅添威，招百鬼，陣起！」

隨著張周旭念起這道咒語，玄妙的陣法在張若柳和周一柏的協力下飛速畫成，隨後他們主動站在兩處陣眼上，驅動自己的鬼力強化法陣的力量。

強大刺眼的光芒一閃，瞬息之間，周圍的一切好像變得異常安靜，又好像很嘈雜，一種類似風聲，類似不知名虛空的摩擦聲一陣一陣地從陣中央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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