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宿命予我以軟肋
一路上兩人毫無交流,警局裡的走廊上相對於外面來說熱鬧得太多,不時有警察拷著人從面前走過,葉衍看著身邊垂著頭顧自走著的少女,回應著走過旁邊的警察無聲的點頭打招呼。
「他的確殺了他的妻子,你說的沒錯,不過不是剛才那個死者。」
聞言少女停下腳步,驚訝的睜著眼睛看著他。
葉衍看著她如黑葡萄一樣圓潤的雙眼,輕笑一聲,「我們趕到他家的時候,並沒有抓到他,在冰箱里發現了她妻子被肢解的屍體。」
他沒有理會周然漸漸發白的臉色,一邊走一邊繼續說著,「今晚的受害者是他殺死的第三個女人,他深愛著他的妻子,同時又仇恨著她的不忠,這種複雜的情感轉接到了那些深夜晚歸衣著暴露的女人身上,他偏執暴虐的認為這樣的女人都是不忠的、該死的。」
語畢,葉衍感覺到少女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他的腳步,回頭一看,發現少女腳步凌亂的跑到牆角的垃圾箱旁,扶著牆痛苦的乾嘔著。
鏡片下的目光微動,過去想幫她拍拍背想讓她好過一點,誰知道剛碰到她,她一巴掌揮開他的手,驚惶恐懼的瞪著他,臉色慘白如紙。
「抱歉,又嚇到你了。」他從衣兜里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她,「你想到了什麼?」
「先生,我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少女,我有著正常的思維和感官……」還在試探啊,那我配合你好了,周然紅著眼睛,惡狠狠的瞧著他,「你這樣幾次三番的提醒我!詢問我!我就會聯想到那裡流了一地的血還有被殘忍分開的人的屍體,我不是你!我也會害怕!會恐懼!你知不知道?!」
這是葉衍第一次被女生這麼吼,以至於多年以後他仍舊不能將那個在警局裡眼中帶著淚光不留餘地沖他生氣發火的少女忘懷。大概情之所至,不知所起,就是從多年來的自以為和底線原則被打破的那一瞬間開始,寸寸蝕骨,到最後覆水難收。
看著手中沒有遞出去的手帕,葉衍心裡劃過一絲懊悔,或許他真的應該顧及一下她的感受,不被自己長期養成懷疑一切的習慣所左右。
他收回手,想了想,還是跟著走出去。
遠遠的,就看到了少女鑽上了一輛邁巴赫,車外面站著的男人深沉內斂俊美無儔,放下周然進車時護著她頭頂的手,墨眸深邃的注隔空視著他,葉衍眉頭禁蹙,這個人……
車裡的溫度被男人調得剛剛好,少女背靠著座椅,閉著眼睛,呼吸漸漸趨於平穩,凌亂的髮絲貼在頰邊,受傷的手搭在腿上。
顧城則透過後視鏡凝視著後座上睡著了的周然,她精緻得好似雕刻出來的眉毛微微皺著,嘴巴抿得緊緊的睡得很不安穩,他示意嚴肅降低車速,朝景苑華庭駛去。
車子直直的開入景苑華庭的停車庫,顧城則下車後走到後面拉開了車門,凝視了少女的睡顏一會兒,薄唇動了動,終是沒發一言,脫下外套彎腰搭在她的身上,目光落在她濃密纖長的睫毛上,眸色晦暗不明。半晌之後,才伸手動作極輕的將人從車裡抱了出來。
在他身後站著的嚴肅一臉懵逼,內心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一幕要是被京都那幫太子爺不知道要驚掉多少下巴,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潔癖嚴重的自家上司竟然會主動去抱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女人?!卧槽!這還是他家上司嗎?!突然覺得世界變得玄幻的嚴肅在上司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真尼瑪疼!看來不是做夢……
窗外山影浮沉,無月星稀,一片死寂,落地窗前的身影如孤松屹立,男人半掩著眼瞼,稜角分明的臉頰淹沒在黑暗中。
佇立良久后,伴隨著冷風,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嚴肅,我亂了……」
毫無緣由,莫名歡喜。
快要在他身後站成雕像的人陡然聽到了這麼句話,愕然的看著男人背影。
「遇見她之前,我以為我的心是死的。」不等他回話,男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的世界里,修長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喃喃自語,「它好像活過來了。」
「可能這就是宿命吧……」某人木著臉,思索了一會兒,擰著烏黑的劍眉,故作高深莫測的回復了一句。
「呵呵………」男人悶聲低笑,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身上寒氣愈盛,薄唇翕動,恍如千丈玄冰,「若宿命予我以軟肋,不要也罷。」
嚴肅張了張口,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是啊,像他們這樣行走於黑白交界處,稍有差池便頃刻間萬劫不復之人,縱然宿命能夠給予他們愛人的能力,又何嘗不是如同在頸上懸了一把鋒利的刀,妄動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