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會負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會負你

魏信這幾日都睡不好,夜裡總是做噩夢,每次噩夢驚醒都是一身冷寒。

「老爺,您怎麼了?」

一向體貼的丫環端了茶水進來,魏信喝過以後,終於是緩了口氣。

丫環又特貼的替他揉肩,豐盈蹭在他身上,嬌滴滴道:「老爺最近也不知怎麼了,總是做噩夢不說,也不搭理奴婢們了。」

魏信瞧著她這玲瓏有致的身段,笑了笑:「紅兒這是想侯爺了?」

「自然想,不過紅兒更擔心您的身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兒,鬧得您日夜睡不安生?」丫鬟紅兒嬌聲問道。

魏信想了想,沉默了下來。他不是不想說,是不敢說,可一直不說,憋在心裡是真的把他給憋壞了。

他瞧見體貼的紅兒,想了想,拉著她坐下,才輕聲道:「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能擁有前世的記憶。」

「前世?」

「沒錯,我就知道兩個人是這樣的邪祟。不過你知道比這邪祟更可怕的是什麼人嗎?」魏信問她,紅兒配合的搖搖頭,還問他:「老爺您告訴紅兒,是什麼人這樣可怕?」

「死人。」

「死人?」紅兒越聽越糊塗了,魏信想起那女人來,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那樣可怕的人,他想起都覺得陰森,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變成那個鬼樣子。

魏信又喝了口茶壓了壓心底的恐懼,才道:「這話你可任何人都不能說,否則她絕不會饒了我的。」

「您放心,奴婢嘴巴嚴著呢,您瞧瞧以前您交代的話奴婢可曾說出去一句?」紅兒忙道,魏信這才咬咬牙,望著她,道:「她應該是被人給害了,但又沒死成的人,從死人堆里爬了出來,吃的都是毒藥,那臉嘖嘖……」

紅兒越聽越糊塗,但魏信卻不願意再細說了,只拉著她一番恩愛后,才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待他睡下了,紅兒便悄悄起了身,出了房間后一路右拐,穿過垂花門便見到了在那長廊下等著的魏祈章。

「公子。」

「問出來了?」魏祈章冷淡問她。

紅兒點點頭,將魏信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不過奴婢也沒明白侯爺說的到底是誰,看起來不像是咱們曾認識的人。」

「知道了,這個東西明日給他吃下去。」魏祈章說完,拿了瓶葯給紅兒。

「奴婢明白。」紅兒沒有絲毫遲疑的接過來,又笑著行了禮,才退下去了。

魏祈章仰望著這黑夜,心裡記掛的,依舊是那個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前幾日受傷了,傷的不重吧,希望不重,她那麼愛哭,又那麼怕疼,若是傷得重了,必要難受好幾日。

若是在她身邊就好了,她喜歡桂花糕,喜歡酥糖,像只小饞貓,哄哄就開心了。

「如意。」

他輕喚出聲,回應他的只有風吹起的枝丫上的積雪,紛飛飄揚。

姜棣第二天一早就被傳喚入宮了,養心殿內,等著他的不是誇獎,而是一疊奏章摔在了他身上。

「父皇。」他跪下,皇帝冷淡一笑:「你難道還不死心,想做跟榮王一樣的事情嗎?」

「兒臣不敢。」

「不敢你還悄悄藏著那麼多兵器?你不是想謀反是什麼……」皇帝怒氣沖沖的話未說完,便再次咳了起來,伴隨著冬天的來臨,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了,說話都顯得沒力氣。

高公公連忙拿了葯來,給他喂下以後,才替他拍著後背順著氣。

姜棣跪在地上,身體挺得筆直:「父皇,兒臣的確收了一些自己用的兵器,但遠沒有昨兒搜出來的那麼多。父皇您也知道,如今兒臣在查什麼,要面對的是什麼人,若您也不信兒臣,兒臣只能放棄了。」

皇帝推開高公公,深深望著他,他是在指樓衍嗎?是樓衍算計了他?

「證據呢?」

「證據……」姜棣想拿出自己偽造的證據,卻又想起昨晚那個女人的話,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輕聲道:「兒臣一點證據也沒有。」

皇帝這才淡笑起來:「算你聰明。樓衍的本事朕最清楚不過,他想要做什麼事,是絕不會留下證據的。」

「那父皇,您是相信兒臣,認定樓衍他就是……」

「不。他若真是秦家後人,他早就刺殺朕了。朕以前那麼信任他,只留他跟朕在這屋裡,他都從未有過半分逾越,他怎麼可能是秦家後人?」皇帝不信樓衍就是秦家後人,一來是樓衍從未做過損害他的事,二來,現在他的幾個皇子們各個狼子野心虎視眈眈,雖然宴兒還有幾分赤忱真心,可他自小被寵壞了,根本不能跟他這幾個哥哥們斗,所以樓衍必須存在,有他在,才能真正的牽制住他的這幾個兒子們。

姜棣垂下眸子來,慶幸他還好沒有一意孤行,指認樓衍,否則換來的不是父皇對樓衍的信任崩塌,而是對自己的。

他輕輕行了禮,道:「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更加儘力追查攪亂朝局的幕後之人。」

「你也要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待日後太子登基,朕不會讓他虧待你。」皇帝淡淡的警告了一句,才打發他出去了。

姜棣走時,還能聽到皇帝不斷的咳嗽聲。

出了養心殿,紅牆綠瓦,白雪相映,舉目四望,一片銀裝素裹,好一片大好河山。

如若他是這江山之主,他相信他一定能做的比父皇更好!

灼華站在台階之下,等著他緩緩走下來,才上前行了禮。

姜棣看著她似乎有話,沒等她開口,便道:「還想著樓衍?」

「皇兄……」

「如今扶桑與我有誤會,你是唯一能去替我解釋清楚的人,華兒,你該不會背叛皇兄吧。」姜棣問她。

灼華連忙道:「皇兄放心,灼華就是死也不會背叛皇兄的。如今賢妃娘娘已經活不長了,我想,接下來是不是對魏如意動手……」

「你別忘了,還有一個柔嘉呢。」姜棣冷淡睨著她道。

「可是……」

「可是什麼?賢妃你都下得去手,她你卻不敢了嗎?」姜棣今日心情不佳,語氣也愈發的冷。

灼華微微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姜棣看著她這幅樣子,抬手輕輕拂去了她肩上的雪,道:「你放心,待日後皇兄坐上那個位置,樓衍一定是你的。」

灼華勉強一笑:「多謝皇兄。」

姜棣冷淡掃了她一眼,才提步離開了。

灼華看著風吹起些許白雪,看著皇兄離開的背影,輕輕垂下眼眸,轉身走了。

今兒齊箏也入宮了,皇兄說不能對付魏如意,那就先處置柔嘉吧。

柔嘉一死,宮裡就沒人跟皇兄作對了。

國師府內,魏如意還只能躺在床上,聽著知雨一件一件跟她說著外頭的事,最開心的,莫過於年尾的時候,胡清微也要出嫁了。

「聽說姜王妃可喜歡胡小姐了,送去的聘禮格外氣派,絲毫沒有因為胡家就胡小姐了,而輕視半分。」知雨拿著綉繃子一邊繡花一邊笑眯眯道。

「那就好,胡姐姐若是去了姜王府,此生便可順心如意了。」魏如意淺淺笑著,安靜的翻著樓衍給她找來的一大摞古籍,如今不能動,正好靜下心來研究鴆毒,她的確太不了解這毒藥了,所以她要趁著現在把這葯研究個透徹。

「如意,如意!」

一點兒也不含蓄的囔囔傳來,魏如意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直到陳有才跑進來才道:「有才哥哥的嗓門兒怎麼這麼大了,開嗓子要去賣唱嗎?」

「我倒是想去,這不怕你想我嘛。」陳有才解下斗篷,知雨也趕忙叫人拿了暖手爐給他,又奉了熱茶,才笑道:「表公子這是跑著來的呢,靴子都濕了,奴婢叫人拿雙差不多的先給您換了吧,省得著了涼。」

陳有才也覺得腳涼涼的,連忙點頭,還笑著誇她:「知雨可真是貼心,我要是有你這麼個媳婦兒,指不定多幸福。」

知雨早習慣他有口無心的油滑,只瞥她一眼:「別,奴婢可高攀不上。」說罷,扭頭就去給他那鞋子了。

陳有才嘿嘿一笑,在魏如意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來,瞅了瞅她額頭的紗布,才笑道:「還好是額頭不是臉頰,不然這紗布該怎麼綁啊哈哈哈哈……」

魏如意撇撇嘴:「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笑我的。」

「兩者兼顧。」說完,他瞧見魏如意手邊放著一碟子沒見過的新樣式點心呢,直接拿了一顆扔嘴裡,還不等嚼就酸的差點哭出來了:「這什麼東西這麼酸。」

「山楂糕,沒放糖的。」魏如意笑眯眯的。

「那你也吃得下。」陳有才說完,懷疑看她:「該不會你也懷孕了吧。」

魏如意睨他一眼,她自己是個大夫,懷沒懷她難道會不知道?

「行了,先說你到底來幹嘛的,我還忙著看書呢。」魏如意催促道。

陳有才這才坐直了些,正經起來,笑眯眯道:「我打算跟莎慕攤牌,我要娶她,只要她肯不再亂殺人的話,我就把她娶回來。」

魏如意眨眨眼:「你真的決定了?」

「怎麼,不妥?我就是想來特意問問你,你瞧瞧你,那麼多好姐妹,看女孩子總是看得比我准些,雖然我覺得這小魔女不錯,可萬一你們都覺得不好,我就再考慮考慮,讓她再改改。」陳有才格外認真道。

魏如意噗呲笑出聲,這陳有才,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八成是真的動心了吧,不過看他這模樣,似乎自己都還沒發現自己這份感情。

「你先與她談談吧,我覺得莎慕好壞參半,不過你是打算娶回來過安生日子,那我勸你最好也斷了你那煙花柳巷的姐妹,否則以後日子不會好過。」魏如意勸道。

陳有才摸摸鼻子,似是而非的點點頭。

話剛說完呢,知雨便笑眯眯領著個人進來了,順帶還提著給陳有才的鞋。

「大少爺,你的鞋,趕緊換上吧。」知雨進來便笑著道。

陳有才正高高興興脫鞋呢,瞧見跟著知雨過來的人,還怔了一下,輕哼:「你這丫頭安得什麼心,這麼多姑娘家呢,我脫了鞋你們豈不是都瞧見了?」

「難不成瞧見你這雙大腳還要對你負責呀。」知雨笑著回他,轉身給蘿寧倒了茶,迎著她坐下,行了禮才退讓在了一側。

蘿寧笑起來,陳公子真是有趣,還有這位國師夫人,也是個有趣的。

「我冒昧來訪,還請國師夫人和陳公子不要不介意。」蘿寧柔聲笑道,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雖然瞧著是個小家碧玉的孱弱女子,可從容不迫的模樣卻處處透著貴族家中教養出來的優雅得體。

魏如意雖然知道她喜歡女子,但她眼神很清明,她想,這不會是心思多複雜的姑娘。

「公主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會介意。至於有才哥哥……」

「我更加不會介意的,雖然公主你都要退了我的婚了,但看在你長得漂亮的份上,我不會計較的。」陳有才笑著道,語氣雖然輕浮,可沒有半點邪欲之氣,反而他這般樣子,讓蘿寧更加覺得輕鬆。

她笑著叫跟來的侍女打開了盒子,跟魏如意道:「這是龍鬚草,我想你傷著了,應該用得到。」

「龍鬚草!」

魏如意眼睛都亮了,人也從床邊半傾出身子來,龍鬚草可是比仙靈果更難得的東西,自己不過是受傷而已,她怎麼捨得拿出這樣珍貴的東西來!

蘿寧依舊輕輕柔柔的笑著:「我成日也不走動,不會傷著,這龍鬚草留在我這兒也是浪費了,倒不如送給你,物盡其用。而且……」她有些低落的垂下眸子,淺笑道:「陳公子一定跟夫人說過我的事了,你們未曾嫌棄厭惡我,我便十分感激了。」

知雨雖然聽得一臉懵逼,但她喜歡這個蘿寧公主,渾身都洋溢著溫暖的感覺,跟那灼華公主完全就是兩個樣子。

魏如意朝她輕笑,一顆心完全在位龍鬚草而激動著,陳有才插科打諢的說著什麼她都沒怎麼聽,她只知道,距離救衍哥哥,又更近一步了。

美男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喜悅,喵嗚一聲,跳到蘿寧身邊,輕輕用頭蹭著她。

蘿寧驚訝了一下,旋即抬手輕撫著它,開心的笑了起來。

愉快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天色將晚,蘿寧和陳有才都要離開了。

「公主,我們順路,我送你一段吧。」陳有才騎在高大的棗紅馬上,暗青色的錦繡長衫越發襯得他英俊瀟洒,蘿寧本是不想麻煩他的,但想著前路漫漫,與他說說話也好,便也同意了。

陳有才的話匣子打開后簡直停不下來,尤其是提起莎慕的事兒,蘿寧雖然心如刀割,可她知道,只要莎慕好,她怎麼都好。

陳有才一路跟他愉快的到了驛館,看著她下了馬車,還笑道:「公主,真的不考慮一下乾脆別退婚嫁給我算了?我保證待你好。」

蘿寧知道他是開玩笑,他明明都決定要娶莎慕的。

「時辰不早,陳公子早些回吧,夜裡行路,多多小心。」蘿寧朝他行了一個標準的北燕福禮,陳有才看著她,淺淺笑著,這樣的姑娘,做朋友也是極好的。

「何時改主意了隨時來找我。」陳有才弔兒郎當的說完,才勒緊韁繩去找莎慕了。

蘿寧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第一次覺得來北燕是一件好事,總比在扶桑的後宮里好。

她轉身準備進去,就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微涼的目光。

她詫異的轉過頭去,便看到莎慕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驛館對面的巷子里,目光陰冷。

「莎慕……」

「你不是喜歡女人嗎,現在勾搭陳有才,算什麼,報復我嗎?」莎慕拳頭緊握,方才他們眉目傳情的樣子她看得清清楚楚,陳有才那個浪蕩子,她遲早毒死他!

蘿寧面對她的羞辱和誤解,眼眶微紅,只急切解釋:「我沒有,陳公子他……」

「別裝了,我不吃你這一套。就當我看錯了你,早知道,當年沒認識你最好!」莎慕說完,扭頭就走了,蘿寧急著追上去要解釋,她不想因為自己,而破壞了莎慕和陳公子應該有的幸福。

一旁侍女忙拉住她:「公主,夜深了,外面不安全。」

「沒事,我去去就回,你們別跟得太緊。」蘿寧擔心自己喜歡莎慕的事傳開,會壞了莎慕的名聲,她不想這樣。

她一個人快步追出來,可巷子里已經不見莎慕的蹤影了。

「莎慕,你聽解釋。」蘿寧焦急的呼喚著,可積雪太厚,她走了幾步便摔在了地上,手掌都蹭破了皮。

她沒喊疼,扶著牆壁趕緊站了起來往前追去,可才追過這條巷子,兩個喝醉了的男人便出現了。

她往後縮了縮,瞧見他們貪婪的眼神,扭頭要往回跑,卻被那二人直接捂住嘴拖進了一旁廢棄的院子。

布帛撕裂的聲音伴隨著越來越虛弱的哀求,莎慕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安靜的聽著那裡面越發絕望的聲音,眉頭狠狠擰起。

蘿寧失蹤的事,迅速傳到了魏如意耳朵里,侍女慌慌張張尋過來的時候,魏如意甚至都沒顧得上用完晚膳:「怎麼會忽然失蹤呢,你們沒跟著嗎?」

「奴婢們跟著的,可是……可是公主執意追著莎慕姑娘出去,不許奴婢們跟著,護衛們也只能遠遠跟著,但天色太黑了……」

侍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急切的拉著魏如意的衣裳哀求道:「我們在京城認識的人不多,護衛們被北燕的人盯著,不敢有大動作,我們也不敢告訴其他人,若是她們知道公主失蹤,那公主就毀了,便是回去扶桑,我王也不會輕饒了她的……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公主吧。」

魏如意回頭看了眼樓衍,樓衍看向一側的護衛:「秘密帶人去找,找到后先帶來國師府。」

魏如意明白他的意思,夜不歸宿的事肯定都在驛館傳開了,若是蘿寧沒事還好,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再送回去,名聲就全毀了。

「陳有才呢?」魏如意問那侍女。

「陳公子送公主到驛館后就走了……奴婢猜著,莎慕姑娘定是瞧見陳公子跟公主說話,才會誤會的。」侍女的話才說完,剛趕來的陳有才扭頭又跑出去了。

魏如意瞧見他那冷著臉的樣子,只能暗自祈禱蘿寧千萬別出事。

因為樓衍的人出發,不出半個時辰就找到了蘿寧,一同找到的,還有那兩個醉鬼。

陳有才是第一個趕過來的,他還擔心蘿寧出了事,那莎慕肯定也有危險,甚至想著是不是有人算計了莎慕,可才過來,只瞧見了衣衫破爛蜷縮在陰冷角落目光獃滯的蘿寧。

「公主……」

他走過去,蘿寧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瘋狂的拿頭去撞柱子:「不要,走開你們都走開,不要!」

一旁暈過去的酒鬼似乎聽到了聲音,笑了笑,爬起來還打了個嗝兒:「小美人,你剛才打我做什麼,來,爺疼你……」

陳有才看到他們那醜陋的臉,牙關一緊,手裡寒芒一閃,便取了那人的性命!

另一個酒鬼看到這一幕,瞬間一個激靈酒都醒了一半,連忙把頭磕在地上:「大爺您饒了我吧,求求您了……」

陳有才看了眼好容易被侍女抱住了的蘿寧,手一抬,便割斷了他的喉嚨。

「先送她去國師府。」陳有才輕聲道,起碼去國師府,不會傳出流言蜚語來。

可話才剛落,門口便一陣騷動,而後便見莎慕帶著驛館的護衛們沖了進來。

侍女嚇壞了,連忙拿脫下自己的外袍去裹住衣不蔽體的蘿寧,還大喊道:「你們都出去,出去!」

莎慕看著竟如此焦急趕來的陳有才和一旁已經被殺的酒鬼,諷刺輕笑:「公主出了事,想不到第一個趕到的會是你,陳有才,你果真是風流。」

「好了,莎慕,你在胡說什麼。」陳有才忙制止住她的話,可在莎慕看來,陳有才分明就是愛慕蘿寧。

莎慕冷淡一笑:「怎麼,陳公子心疼了嗎?既如此,不如就不要退婚了,直接娶回去吧。」

「你……無理取鬧!」陳有才氣得心肝疼,明明他是想娶她的!

「無理取鬧?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無理取鬧嗎?你不過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可憐蟲,成日在女人堆里找安慰,以為我不知道嗎?」莎慕手心微緊,看著憤怒的陳有才,更加憤怒。

陳有才聽著她的話,卻是心中一寒,甚至都不那麼生氣了。

「公主……」

侍女的輕呼聲傳來,陳有才回過頭就看到了暈過去的蘿寧。

他脫下自將她裹己的外袍來住,看著堵在驛館門口不肯散開的人,目光微寒:「怎麼,本將軍要帶未婚妻回去都不行嗎?」

「陳有才——!」莎慕大怒,但陳有才看也沒看她,抱著蘿寧就走了。

魏如意在聽到底下的人回稟的情況時,揉了揉肉脹痛的太陽穴:「這對冤家。」

「莎慕在替蕭王做事,她不嫁陳有才,也許是好事。」樓衍看著她苦惱的樣子,輕輕揉揉她的腦袋:「往後提防著莎慕。」

「怎麼會跟蕭王做事,莎慕可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人,而且丹羽家族應該也看不上蕭王才是。」魏如意不解,樓衍那雙清冷的眼睛里,卻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因為蕭王府里,還有一個人。」

第二天一早,魏信剛用完早膳,就覺得胸悶氣短,不等走出房間,就暈了過去。

姜棣本是要他一早來見的,畢竟他也的確打算拿魏信這條命做點事,可等了一早上,都沒等來魏信,卻等來了魏祈章。

魏如意一大清早便直奔陳府了,看到蘿寧的時候,二夫人也憂心忡忡的站在一旁,陳有纔則是眼眶嘿嘿的,坐在一側沒說話。

魏如意捏了下他的手腕,眉梢微挑:「這次的毒,有點重。」

「反正她想著毒死我。」陳有才依舊憤憤,二夫人只悄悄拉了魏如意出來,才悄聲道:「如意,你能不能幫二舅母一個忙?」

「您說。」

「有沒有什麼葯,能讓有才睡上個三天三夜。」二夫人道。

魏如意看著她一本正經的眼神,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后,才道:「您想做什麼?」

「我想送他去鄉下莊子上住一段時間吧,如今這媳婦兒沒娶成……還招來這麼兩個女子,這可如何是好。」二夫人愁的頭髮都要白了,她倒不是嫌棄蘿寧沒了清白,只是蘿寧根本不喜歡男人,就是娶了她那也沒法延續子嗣啊。再說莎慕,她原本是看好的,哪想如今竟變成這樣……

魏如意淺淺一笑:「有才哥哥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實在不行,多給他納幾房小妾吧。如今朝局不穩,好人家的小姐都定了人家,其他的不是年記不到便是黨派不合,倒不如緩緩。」

二夫人又是一聲嘆息。

兩人正互相安慰呢,就見丫環快步跑了來,不等她開口,二夫人便先捂著額頭在一旁坐下了,才道:「行,說罷,又有什麼打擊我的消息。」

丫環這才道:「是那於家小姐又來了,說咱們公子壞了她清白,一定要公子負責。」

「哦,這件事啊。」二夫人見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又站了起來,跟魏如意道:「我去看看,你還傷著,你娘最近也不肯見人,你也別勞費四處走動了,在這兒歇歇吧。」

魏如意點點頭,瞧見她離開了,才回到房間看了眼陳有才,給他扎了幾針,又開了藥方,才輕聲問他:「有才哥哥打算怎麼辦?」

「若是不娶,難道看著她去自盡嗎?」陳有才苦笑,昨兒本來還有挽回的餘地,偏偏莎慕她……

哎,陳有才不想再想,而且蘿寧與他也算合得來,往後就是合著一處過日子也不難。

「倒是你,身邊危機重重的,不是被陷害就是受傷,我看你還是多花點心思在自己身上吧。」陳有才道。

魏如意淺笑:「自然。」

「小姐,魏府送來消息,侯爺病重。」知雨從外頭進來,道:「牧雲已經帶著護衛在外頭等著了,您若是要去魏府,不若趁著現在時辰還早,過去看看吧。」

「嗯。」魏如意早知魏信活不長了,且不論皇帝容不下他,便是那些暗地裡的人也不會留他這個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的人。

從陳府離開,陳老太爺特意讓陳堅跟著送她去。

陳堅沒拒絕,陳家現在就這麼幾個人了,魏如意他也實心實意的疼在心裡,自然會護著。

很快便從陳家到了魏府。

許久不來,白杏幾乎都以為魏如意不會回來了,看到她來,立即就開心的湊了上來:「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去跟知雨說話吧。」魏如意淺笑,知雨會意,等她們走後,才拉著白杏下去問話了。

魏如意看到魏信時,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卻一動也不能動,瞧見她來,似乎想說什麼,嘴裡發出嗚咽的聲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侯爺這樣多久了?」魏如意問一旁的丫環。

紅兒上前回道:「今兒早上才這樣的,奴婢們都嚇了一跳,公子已經出去請太醫了,但還沒回來。」

魏如意上前探了探魏信的脈,是劇毒,若是早叫她半個時辰過來,這毒她都有法子解,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魏信似乎想讓魏如意救她,睜著眼睛不斷的朝她看,陳堅只問道:「還有救嗎?」

魏如意微微搖頭,陳堅這才鬆了口氣,道:「那看來要通知青兒回來了,好歹是親生父親,若是不回來弔唁一下,往後怕被人恥笑。」說完,瞥了眼魏信,帶著幾許輕蔑:「早就告訴過你的,造的孽,那都是要還的。」

魏信氣急,臉都憋青了,就是愣生生說不出一個字來。

「舅舅可否去外面等我一會兒,我有話想跟父親說。」魏如意輕聲道。

「好。」陳堅答應的很痛快,出去的時候,連帶著把屋子裡的下人都帶出去了。

等屋子空了,魏如意才感慨的看了眼這不大的房間,笑了笑,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他道:「父親一定有很多疑問吧,為何這一年來,魏府會連遭這樣多的變化,為何我會完全變了個樣子,為何你會屢屢失敗。」

魏信皺眉,他已經知道了,那人跟他說過的,魏如意根本就是重生的邪祟。

「其實這麼多年,你我父女一場,雖然你待我只有看待棋子般的利用,可曾經我卻真心實意當你是父親。」魏如意淺淺笑著,笑容溫和了許多,她恨魏信嗎?恨,恨之入骨,恨他只知道利用自己全無父女情義,恨他薄待娘親,更恨他薄情寡義,心狠手辣。

可到了臨了,她這恨又都散了一些。

「我知道你已經知曉我的真實身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毒不是我下的。想要你死的人太多了,你不該如此貪婪,還想著回京城分一杯羹的。」魏如意上前去,取出一粒解毒丸放在他嘴裡:「這藥丸會讓你死得輕鬆些。」

「如意……」他勉強發出這兩個字,魏如意側過身看他,本以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他只愈發兇狠的望著自己,擠出一句話來:「我要……殺了你!」

魏如意莞爾,果然,不該對他抱有期待的。

「既然這樣,不妨再告訴你幾件事。我不是你親生的,二哥也不是。魏家已無男丁,絕了后了。」魏如意說完,魏信先是不可置信,而後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

魏如意施施然走出房間,而魏祈章剛好從院門口走進來。

他看到她,似乎早已預料到一般,目光帶著些許暖意的走了過來,瞥見她肩上落下的枯葉,想要替她拂開,她卻下意識的躲開了。

魏祈章的手僵了僵,又自然的收回,輕笑:「你來看父親?這次,是不是要住上幾日,我叫人去收拾南風院。」

「嗯。」魏如意必然要住的,魏信還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她不能讓別人在這裡抓到了她的錯處。

魏祈章望著她越發清減了的身形,憐惜一笑,才自然的帶著太醫進屋了。

魏如意看他離開,才緩緩從院子里走了出來,二哥現在在替誰辦事?方才她問話時,回話的丫環紅兒雖然一副擔心的樣子,但目光卻十分鎮定,甚至在回話之後,面色都是輕鬆的。

紅兒是二哥安插在父親身邊的棋子她知道,那這樣算來,是二哥給父親下了毒嗎?拿他的目的是什麼,給雲氏報仇,還是別的?

一路走出來,她都垂著眼斂在想著,直到撞在一個肉樁子上才驀地停下。

樓衍淡淡垂眸看她:「丟了魂了?」

「心都在衍哥哥身上,何況是魂。衍哥哥來了,我的心和魂就都回來了。」魏如意甜甜的笑,樓衍瞥見她這不知臊的模樣,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蓋好,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了,才道:「昭王府出事了,你不必擔心,我會去看看。」

魏如意微訝:「何事?」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不然衍哥哥不會親自過來說的,

樓衍望著她,沒出聲。

魏如意抓著他的手,道:「衍哥哥不說我也會讓人去打聽的,是言袖姐姐出事了嗎,還是賢妃娘娘?」

「都不是。」

「那是昭王?」

「是俞柔依。」樓衍輕聲道。

魏如意想起俞柔依,她不是在別院里養胎嗎,而且肚子都大了,肯定是不會輕易小產了,可怎麼會出事呢?

樓衍看她如此焦急,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小臉:「俞柔依是私自去看賢妃,被昭王妃的侍女推倒了,動了胎氣,孩子還沒掉。」

「那……」

「昭王妃沒事,不過太醫確診,她沒懷孕。」樓衍淡淡幾句,魏如意幾乎都能想到言袖姐姐的傷心了,沒有懷孕,那些人一定會說她是故意假懷孕的,如今又出了個她的侍女推俞柔依的事,姜宴那糊塗蟲,說不定真的要誤會了言袖姐姐是個善妒有算計的女子。

「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先去,魏府的事你暫時不能離開。」樓衍道。

魏如意知道他是指魏信的事,魏信活不長了,昨夜蘿寧公主又出了事被陳有才給帶了回去,這麼巧昭王府又馬上出了事,那接下來他們的目標是哪裡?國師府,還是太子府?

「那衍哥哥一定要跟昭王殿下說,言袖姐姐行事磊落,絕不會做那等算計的。」魏如意叮囑道。

樓衍看她如此擔心,唇瓣溢出些許笑意便轉身出去了。

待他離開,魏如意一顆心都始終放不下來,瞧見趕來的舅舅陳堅,魏如意也沒讓他留下,立即打發了他去昭王府了。

雪又簌簌下了起來,魏如意瞧著將晚的天色,心也慢慢的沉了些。

「外面寒,又犯傻,可要生病了。」

溫和的聲音傳來,魏如意轉過身就看到了已經替她撐著傘的二哥。

二哥眼裡的光,讓魏如意總覺得有些害怕,她總覺得二哥這次回來后,在下一局格外大的棋,就連他自己,也是那棋盤上的棋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如意,相信二哥,二哥就算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負了你。」所有想要傷害你的人,二哥都會一一替你除去,就算你到最後……還是不願意跟著二哥走,二哥也想看到你幸福。

「二哥,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我看得到樓衍現在待你很好,只要他有這個能力一輩子護著你,我不會做什麼的。」魏祈章輕輕一笑,替她戴好斗篷,看她仍舊想要躲閃,柔聲道:「你出嫁二哥沒能送你,如今天黑了,讓二哥送你回院子吧。」他掃了眼黑夜裡已經蠢蠢欲動的人,右手悄悄握住匕首,將魏如意嬌小的身子擋在身前,護著她一路往南風院而去。

暗處,看著他這般行動的人瞭然一笑,果然,暗中阻撓她計劃的人,真的是他魏祈章!

不過那又如何,他也有目的,也有**,如今能護得了一時,待魏如意拿刀向他的時候,他還能護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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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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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會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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