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恨不休,愛不止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恨不休,愛不止

老鬼帶人守在林子外,沒等多久,就看到一個穿著魏祁章衣服的男人抱著一個穿著素色衣裳的長發身影快速掠了出來,並在發現他們之後,迅速的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老鬼面色一沉,大聲道:「給我追!」

跟在人群里的姜戟覺得有問題,但他看了眼帶人直追的老鬼,沒有提醒他,只微微眯起眼睛,找了個機會從人群里撤了出來,並朝京城相反的方向追了去。

此時的魏祁章,什麼也顧不上,什麼也管不了,他只知道,他要帶著魏如意離開,要讓她活下去,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皇宮,因為皇帝突然的駕崩,皇宮裡已經布滿了一片白綾,姜宴雖還未登基,但已經直接啟用新帝的禮來主持這場喪葬了。

養心殿里,姜宴問蘭宇:「去過蕭王府了嗎?」

「去過了,聽說蕭王殿下昨天就不見蹤跡了,今天也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蘭宇低聲回道。

姜宴心裡清楚,姜棣還能出什麼事,肯定是去找樓衍的麻煩了。

「既如此,叫人看守住蕭王府。」姜宴面色微黯:「既然父皇已經下令,待他出現后,即刻驅逐離京。」

「是,那國師……」

「還沒消息嗎?」姜宴問他。

蘭宇搖搖頭:「我們派去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國師大人如今只怕凶多吉少。」

「我不是讓你們好好保護嗎!」姜宴一想到樓衍可能出事了,眼圈都紅了,蘭宇也只能趕忙跪下行禮,道:「是屬下辦事不利,請您責罰。」

姜宴面色微緊,只沉沉看了眼蘭宇,才負手在身後,沉聲問道:「那如意呢,可有消息,聽說是魏少將軍帶她去的,應該沒出事吧。」

蘭宇正是覺得為難:「一樣也沒消息,只怕也跟國師大人一樣……」

姜宴的拳頭緊緊握起,他從未想過居然會變成這樣,私心裡,他也是期盼著樓衍和如意能平安離開,再不要回來了的。

「皇上,現在城外的樹林我們還沒搜過,興許不一定……」蘭宇猶豫道,姜宴知道希望必定渺茫了,要麼就是樓衍秘密帶如意走了,就連自己也沒告訴。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言袖,我擔心她承受不住。」姜宴輕聲囑咐道。

蘭宇會意,不過還是提醒他:「皇上,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

「朕知道,先熬過這幾日吧。」因為很快就是新帝登基的日子,按照原來的計劃,兩位要迎入王府的側妃會在頭七過後低調的迎入皇宮來,並冊封定王府的小姐為後。

想到這些,姜宴的心微微沉了沉。

從養心殿出來,賢妃正在外面等候。

「母后,您怎麼在這裡,這裡風大。」姜宴忙過來要扶賢妃,賢妃只拉著他,問道:「宴兒,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麼?」姜宴不解問賢妃,賢妃只愛憐的望著他:「立后之事,你要想清楚。」

「母后不贊同父皇的意思嗎?」姜宴問賢妃。

賢妃淺笑:「不是不是贊同,是母后不懂朝政,也不懂什麼制衡,母妃只知道後宮里難得有情人,如今你身邊,除了言袖,難有其他人了。宴兒,你現在坐著的這個位置辛苦,若是無人陪伴,日子會很難過。」

「母后,袖兒會懂朕的。」姜宴相信,言袖那般寬容大度,也那樣知禮數,不會不明白自己的為難之處,她身為妻子,一定會體諒自己的。

賢妃看著姜宴,終究是沒再多說什麼,現在他已經獨自踏上了另一條路,像一個勇士一般高歌前進,不撞到南牆,是不懂得回頭的,只可惜,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即便撞到了南牆,也沒有回頭路。

皇帝的葬禮,新帝的登基,皇后的后位,一件事接著一件事,讓所有人都忙到暈頭轉向,除了有心的人,沒人還記得國師不見了蹤影。

轉眼間,已經到了三月,宮裡的桃花都開了,姜宴成為新帝后,賜了芳菲殿給陳言袖,並冊封了她為靜妃。

「靜妃……」陳言袖唇瓣揚起幾分自嘲,她的策馬疆場,她的恣意人生,她所有的一切,如今都被要求成一個『靜』字。

「娘娘,皇後娘娘邀了幾位娘娘去賞花,也送了邀請函來給您,您去嗎?」花間走過來,輕聲問道。

陳言袖抬手,風將粉色的桃花花瓣垂落,落在她素白的手指尖。

「不去了。」陳言袖輕輕說罷,又問:「父親傳消息來了嗎,有如意和國師的消息了嗎?」

花間看著她眼眸里的濕意,微微搖頭:「還沒傳來消息。」

陳言袖只覺得心口一痛,如意,難道你真的出事了嗎,你真的就這樣扔下了姐姐?

「娘娘,姜夫人來了。」外面有宮女走進來,輕聲道。

陳言袖聽到這個消息,這才回頭,就見胡清微走進來了。她也清瘦了,一身素白的長裙,是她堅持要穿的,沒找到魏如意之前,她連日子都不想過了。

「靜妃娘娘。」胡清微看到短短几個月,銳氣好似都要被磨沒了的陳言袖,心疼不已。

陳言袖親自扶起她,打發了其他人下去,才拉著她道:「清微,你我不必如此客氣。」

「娘娘,你又瘦了,是不是宮裡的飯菜不好吃?這次我特意去了趟來福樓,方伯說如意走之前特意囑咐他,一定要好好做菜,就怕咱們想她了。」胡清微叫人將食盒拿了上來,陳言袖只淺淺笑著擦去了眼角的淚。

兩人相攜在這四四方方小小的宮殿里轉著,說著話,胡清微看陳言袖還是提不起精神來,才道:「靜妃娘娘,我夫君已經查到了當初在樹林里的事,你可要聽?」

「當真?」陳言袖激動的抓著胡清微,胡清微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皇上都不知道,所以你暫時先別告訴他。」

「好,那你先告訴我,如意和樓衍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不知道,不過現在她們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不確定是不是死了,但夫君已經安排人四下去找了,只是暗處還有別人在追查他們的下落,所以我們還不能有太大的動作。」胡清微道。

陳言袖連連點頭:「還有嗎?」

「還有就是最近陳家公子好似鬧著要出門去找人,這次陳夫人知道我要入宮,特意囑咐了我,叫我告訴你一聲,讓你想法子勸勸他,他一半是為了找如意,另一半估計是為了逃離京城去找一隻未再露面的莎慕。」胡清微提起陳有才,也是輕輕嘆息。

陳言袖點點頭:「我會想辦法,但是有才他……跟如意關係很好,如意出事,他能待在家養好病,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莫說陳有才,就連她也想出去找。

姜宴聽聞胡清微入宮時,就過來了,只是在暗處罷了。

他看著見到胡清微才有笑有淚的陳言袖,目光微深,吩咐一旁的太監:「告訴皇后,讓她不必打攪靜妃。」

「是。不過靜妃娘娘不願意與宮裡任何妃嬪們相處,已經傳出跋扈之名了,皇上,這事兒您若是不管,只怕朝中大臣也會因此而對陳家生出意見。」一側太監提醒道。

這個太監也是宮裡的老太監了,高公公從慎刑司撿回一條命后,便舉薦了他,而後便窩在城外的角落安度餘生去了,所以姜宴待這個太監還算信任。

姜宴聞言,眉心微擰:「朕會勸勸靜妃。」他深深望著陳言袖的背影,她有多久沒有在自己面前失態過了?好似自父皇去世后就沒有了,她開始如同封號一樣,安安靜靜,姜宴有時候甚至覺得,她安靜的好似失了生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皇上,有人查到蕭王蹤跡了。」

忽然有人來報,姜宴面色微微沉了些,看了眼陳言袖,這才快步離開了。

現在的姜棣,經過幾個月的準備,已經籠絡了當初布防在南邊的不少守將,現在只等扶桑大軍準備好,就可以趁著新帝初登基而對北燕動手了。

「王爺,聽說最近好似冒出了一些樓衍的消息。」從外面有人走出來回道。

「樓衍?」姜棣沒想到還能聽到這個名字,愕然的放下手裡翻看的兵書,沉聲問道:「你沒聽錯嗎!」

「屬下保證沒有聽錯,的確是樓衍,但這個人好似被大齊的一位王爺接走了,屬下們沒有看到人,無法確認是否屬實。」方才的人回道。

姜棣想起當初來北燕的十四皇子趙霽,眉心狠狠擰起:「看來在對北燕動手之前,本王要去一趟大齊了!」

樓衍,本王就不信你命這麼大,這樣都死不了!

拂媚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也是驚愕,而後才是冷諷:「估計是大齊的那位皇子想出來的請君入甕的計策吧,為的只怕是替樓衍報仇。」

「那我們要提醒蕭王嗎?」一旁的人問道。

拂媚冷淡一笑:「不必,他要死就讓他去死,大王子,你只管準備好大軍就行。」

坐在拂媚上首的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上下一身綾羅的男人聞言,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眯眼淺笑:「那就聽你的。」

「不過藏在大齊的那個男人,大王子可要繼續借人給我,替我找出來。」拂媚淡漠道。

男人莞爾:「放心,一定幫你找到,不過你嘴裡一直說的魏如意,聽聞好像沒死,不知道在哪裡能找得到?」

「大王子怎麼對她有了興趣?」

「蘿寧自從北燕回來后,就一直提起她,現在你們又一直提她,本王實在是好奇的很,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讓你們一個個都這樣惦記。」大王子眯眼笑道。

拂媚想著居然能逃過老鬼的手而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魏如意,也很好奇,現在老鬼和姜棣的人幾乎都要把北燕整個翻過來了吧,這居然都沒有找到他們,那他們到底是躲到哪裡去了?

拂媚把能想的地方都想了,卻唯一沒想過,就是魏祁章根本就沒敢在任何地方停留,而是不斷的在換身份,換地方。

離京城已經快有兩百里的地方的某處鎮上,魏祁章留了魏如意在客棧里休息,便自己出去打點車馬準備吃食了,等再悄悄叫人熬了保胎葯端來后,才又獨自回了來。

推開房門,就看到了臨窗坐著出神的魏如意,她一身灰藍色長裙,長發只簡單拿了只玉簪子挽著,平素用來遮住臉的面紗垂落在一側,就算如此奔波,她的肚子也漸漸大了,只是六七個月的肚子看起來,卻比平常六七月份的小了不少,而她非但沒胖,反而一直十分清瘦。

「如意。」魏祁章看她這樣,心疼如絞,卻還是慶幸,她活下來,孩子也保住了。

魏如意彷彿沒聽到他的聲音似的,只望著窗外出神。

魏祁章關好房門,走到她身邊,想到方才在鎮上聽到人議論起樓衍可能沒死的事,他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情,沒有開口,只將葯放下后輕聲道:「先喝葯吧,再走一段時間,我們就到我以前下屬所在的村落了,去了那裡我們就安全了。」

魏如意沒說話,轉身乖乖喝了葯,吃了飯,便繼續坐在了窗邊。

魏祁章努力的想要跟她說話,可她卻一個字也沒說,彷彿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但魏祁章不知道的是,樓衍落水的畫面,她每晚都會夢到,每次夢到都是撕心裂肺,她恨,恨姑姑,也恨自己。她想,早知命運無法改變,重生后,她就該離衍哥哥遠遠的,只要他能好好活著就好了。

「如意!」

魏祁章看她如此消沉,忍不住上前拉她,可等看到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時,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輕輕將她擁在懷裡,輕聲道:「好如意,二哥一直都會陪著你的。二哥永遠做你的哥哥,保護你,保護你們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好嗎。不然你出事了,孩子多可憐?」

「孩子……」魏如意淚如雨下,若不是孩子,她就可以去死了,下地獄的也該是自己,憑什麼要是衍哥哥……

魏如意忍不住低低哭泣出聲,魏祁章聽著她的嗚咽,拳頭緊緊握住。如意,一切的傷心都是樓衍帶來的,你不要再想他了。

客棧外,一路追來的姜戟終於停下了腳步。

整整兩個月,他終於追上來了。

夜深,魏如意躺下后,魏祁章才終於關好門出來了,但才出來就察覺到了走廊上的寒氣。

「你們果然沒死啊。」姜戟邪氣的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非要你們死不可,可能只是因為你背叛了我,而魏如意夫婦攪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吧。」

魏祁章轉過身,看著姜戟,見他只是一個人,略鬆了口氣:「榮王殿下,臣也覺得奇怪,你居然還沒死。」

姜戟看了眼魏祁章護著的房間,冷笑:「原來魏如意在這裡,魏祁章,你以為單憑你就能護得住她嗎?」

「王爺可以來試試,微臣的劍,也許久沒有碰過血了。」魏祁章抽出腰間的軟劍,寒聲道。

姜戟冷哼,持劍便殺了來。

奪皇位已經變成了不可能,所以魏祁章這個背叛者必須死!

姜戟用了拚死一搏的力氣,魏祁章因為連日來的奔波和獨自照顧魏如意的辛苦,有些力不從心,幾次都被姜戟的刀劍傷到,可即便鮮血淋漓,也沒有半分要相讓的意思,直到姜戟的劍穿過他的左臂。

魏祁章悶哼一聲,連連往後倒退了幾步,姜戟冷冷一笑,沒有趁機追上去,而是一腳踢開了魏如意的房門,可他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房門才打開,一把粉末便朝他撒來,他躲避不及,便瞬間覺得接觸藥粉的肌膚開始腐爛疼痛起來,那種感覺,就好似皮肉生生被灼燒開了一般。

「啊——!」姜戟低吼出聲,等看清,才發現魏如意居然就淡淡的站在他面前。

姜戟看到是她,氣得咬牙:「魏如意,我殺了你!」

「這句話我送給你。」魏如意說完,抬手便拉開了魏祁章給她防身的小箭弩。

箭弩不過巴掌大小,可不過瞬間,甚至是姜戟都來不及反應,那箭弩里的箭便直接射穿了他的心臟。

姜戟不敢置信的低頭,看到心臟處那慢慢暈染開的血跡,陰鷙著臉帶著他這輩子所有的扭曲和憤恨,舉起手裡的劍朝魏如意刺去,可不等他的劍碰到魏如意,一柄利劍卻從他身後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

「王爺,你就安心走吧,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們。」魏祁章抽出刺入姜戟身體的劍,看著他重重倒在地上,確定他活不成了以後,才看向面色異常冷漠的魏如意,輕聲道:「如意,我們走。」

魏如意收起箭弩,看向魏祁章:「二哥,我要多做些藥粉和箭弩。」

魏祁章面色微緊:「如意……」

「衍哥哥的仇,我會親手報。」魏如意眼眸幽寒,如果必須要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報仇!

姜戟被殺的消息迅速傳開,根據店家的描述,眾人也確定了動手的人就是魏祁章和魏如意,這下不僅老鬼的人如同嗅到鮮血的蝙蝠聚了過來,姜王府和扶桑的人也齊齊尋到了這裡來。

得到魏如意可能沒死的消息后,久病的陳老太爺像是吃了一副靈丹妙藥,那口氣總算是熬了過來,可二夫人還來不及緩口氣,當夜陳有才就消失了。

「這個逆子,是要氣死他老娘啊!」

二夫人一邊哭一邊罵,罵到最後沒力氣,終於是認了命,開始一心伺候陳老太爺,並且開始日夜禮佛,求菩薩保佑這幾個孩子都能平平安安。

到了五月份的時候,傳出胡清微懷孕的消息,沉浸悲傷的人,總算是得到了些許的安慰,而陳言袖也因此而得了恩准可以出宮一日探望親人。

陳府里,二夫人憐愛的拉著陳言袖,看著她消瘦成這個樣子,直抹眼淚:「靜妃娘娘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才好啊,你還年輕,往後日子還長著呢。」

陳言袖淺淺一笑,現在的她,只覺得日子好似一眼可以望到頭。

跟二夫人說了會兒話后,陳言袖就獨自去以前的閨房了,似乎在這裡,才能找到往昔的影子。

「娘娘,奴婢替您泡茶來吧。」花間殷切道:「泡魏小姐以前最喜歡鼓搗的花茶。」

「好。」陳言袖淺淺一笑,花間下去后,她才轉身要走,卻在轉身的一瞬間,開滿梨花的樹搖搖一晃,瞬間雪白的梨花猶如白雪紛落。

陽光從牆角斜斜照過來,將樹的影子照得清晰,同樣清晰的,還有坐在樹上的人影。

「袖,好久不見,你瘦了。」

調笑的聲音傳來,陳言袖聽到這低啞的男人聲音,不知為何,眼眸竟有些濕。

她想當做沒聽到提步要走,烈染只摘下一支梨花躍身而下,落在她身前,負手俯身淺笑看她:「袖,不喜歡梨花嗎?」

陳言袖抬頭看他,半年不見,他好似變了,成熟了,白凈的臉上冒出了鬍渣,皮膚也變得更加黝黑,黑亮的眼眸卻更加深邃,一身白色與青色相間的乾淨長衫,黑髮也規規矩矩用金冠挽起,看起來就像是哪家的公子,一點也沒有半年前見時那渾身的匪氣和不修邊幅了。

「你這樣看我,我會誤以為你在邀請我。」烈染眼眸里溢出一絲邪氣,在陳言袖皺眉退開時,抬手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簪子簪入了她的髮髻了,輕笑:「時辰還早,想不想騎馬?」

陳言袖微微一怔,忽然想起當年姜宴為了逗如意開心而特意搬了小馬來教青兒的事,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喜歡上如意了,自己居然半點也沒看出來。

「馬在哪兒?」陳言袖咽下眼底的濕意,問烈染。

烈染就知道她會答應,笑:「後巷,去換衣服,我帶你去騎馬。」

陳言袖提步便往房間而去,等換了衣服出來,看到烈染含笑的眼睛,腳尖輕點,直接越過圍牆往後巷而去。

烈染看著她一身窄袖紅色騎馬裝,看著她松下來的髮髻和沒摘下來的自己替她戴上的那支簪子,嘴角揚起,跟隨而去。

兩匹烈馬快速馳出京城,暢快而自由,溫熱的風落在臉上,陳言袖從未這樣開心過,就好似憋了快一年的陰暗全部被這風吹走了一般,現在的她,又變成曾經的她,只有瀟洒,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同樣的陽光里,新生嬰兒的啼哭也打破山村的寧靜,在一陣歡呼聲里,產婆興奮的看著床頭躺著的女子道:「恭喜夫人,是個漂亮的公子呢。」

「男孩。」魏如意想起前世,她那個被打落的孩子,也是個男孩。

「夫人,給孩子取個乳名吧。」產婆笑著道。

魏如意望著那個只是咧開嘴委屈的低低哭了幾聲就安靜下來的孩子,眼眸微濕:「就叫念念吧。」

「念念……好名字。」產婆笑眯眯的說完,立即出去報喜了。

魏祁章在知道母子平安之後,一口氣才終於鬆開了。

等房間里收拾好,魏祁章也不顧什麼吉利不吉利的話,直接走了進來,看到躺在床上氣色虛弱的魏如意,輕聲道:「如意,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二哥今兒去鎮上給你買來。」

「給念念打兩個銀鐲子吧。」魏如意只望著孩子道。

魏祁章微微一怔,沒想到她會提這個,卻立即笑道:「放心,二哥這就去,不止銀鐲子,還有銀項圈銀元寶,一套都會準備齊全。」說完,便高高興興的出去了,魏如意卻眸光微深的想起了別的來。

拂媚,她現在應該在扶桑了吧,做什麼呢,準備聯合姜棣攻打北燕么?姜棣,你兩世害我,到如今你還不肯放過我,我不會放過你的,即便我死,也要拉你下地獄!

念念似乎能感覺到魏如意的殺氣,一直安靜睡覺的他小嘴一咧便哇哇大哭起來。

魏如意望著他,目光變得溫柔起來:「念念。」娘親不忍心這樣待你,但娘親不能放任害了你爹的仇人不管,念念……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似乎也傳到了遠處。

沉睡的男人眼皮也似乎感受到了這股強烈的思念,沉睡半年,手指終於在此刻動了動。

宸王府。

趙霽幾乎招了大齊皇宮內所有的太醫,用盡了大齊所有的葯,但沒人知道他這麼大筆大筆的用藥是做什麼,唯有此時已經到了大齊都城的姜棣。

姜棣不是第一次來大齊,但大齊的繁華確實不是北燕可比的,他也暗自感慨,難怪就算是樓衍,也一直不主張跟大齊對立,否則北燕不僅被大齊威脅,背後的扶桑也會咬上來。

「王爺,查清楚了,半年前宸王趙霽的確帶回來過一個人,但傳聞卻是一個女人,而且宸王也為了她一直拒絕大齊皇帝的賜婚,大齊皇帝也很頭疼。」

「女人?」姜棣不信:「還有別的消息嗎?」

「有,自從我們入京后,就被大齊的人盯上了,而且扶桑那邊也開始蠢蠢欲動,好像打算進攻了。」護衛道。

姜棣聞言,冷冷一笑:「本王早就料到拂媚這個女人不可信。」

「那……」

「不過不要緊,這個老女人只是個被感情左右的蠢貨罷了,雖然我口口聲聲說是來大齊找樓衍的,但卻是要找另一個人。」姜棣嘴角冷冷勾起,那個逼得拂媚發瘋的男人,聽說就來了大齊吧,只要找到這個老男人,不怕控制不住發瘋的拂媚!

暗處盯著姜棣的人看他不是一心尋找樓衍后,也會去回話了:「王爺,那個姜棣似乎還要找別人。」

「你們只管盯著就是,並傳消息給北燕皇帝,他應該很希望找到姜棣的。」想起姜宴,趙霽眼裡掠過一絲涼薄,看了眼躺在一旁依舊沒有動靜的男人,輕輕嘆了口氣。

趙霽轉身準備出去,風吹進來,屋子一角的風鈴忽然一響,趙霽似乎預感到什麼,立即轉過頭來,就看到了躺著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休養幾日後,魏如意已經能下地走路了,但她身子太虛弱,以至於根本不能出門。

「夫人,您別逞強了,先坐著休息吧,月子還沒足月,往後是要落下病根的。」魏祁章請來照顧魏如意的下人看她要出門,連忙道。

「我只是出來走走……」魏如意才說完,溫熱的風吹過來,她便咳嗽了起來。

魏祁章遠遠看著她這個樣子,想起這幾日她不斷檢查做好的藥丸和箭支,就知道她的打算了,她想去報仇。

「夫人——!」

婆子忽然輕呼一聲,魏祁章才看到魏如意居然倒了過去。

他趕忙跑了過來,才發覺她的身子輕的厲害:「立即去請大夫……」

「不必,我知道我的身體。」魏如意輕聲道。

「你何必要逞強!」魏祁章第一次這樣對她說重話:「你若是出事,念念多可憐,他也是樓衍的孩子,你就忍心拋下他一個人嗎?」

「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可衍哥哥的仇,我也必須報!」魏如意的語氣十分堅定。

魏祁章微微咬牙,可他也知道魏如意的性格,倔強又執著的很,決定了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我打聽到了,樓衍可能沒死,你要是願意放下報仇的事,我可以帶你們母子去找他,但前提是,一路都得聽我的,你若是再逞強,我就將你打暈了帶回來!」魏祁章終是道。

「當真!」魏如意緊緊抓住他的衣裳,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魏祁章看到她殷切的眼神,微微咬牙,點點頭。一直往南走,那就永遠也聽不到樓衍的消息了吧,他相信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如意她只是太沉湎於傷痛了,等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忘記這一切。

魏祁章打定主意后,囑咐了所有人,不許人再提半句有關京城和樓衍的事,京城的所有消息也都封鎖了起來,接下來的時間,魏如意除了每日祈求著樓衍一定不能死,一邊安心的調養自己的身體,直到扶桑在一個下雨夜突然進攻北燕時,魏祁章帶著魏如意出發了。

不過魏如意不知道魏祁章為何會離開的這麼著急,只有魏祁章自己知道,因為老鬼的人和陳有才幾乎同時到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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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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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恨不休,愛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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