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信他

第六十章 相信他

很快,馬車便在前往慈雲寺的山上飛馳起來。

魏如意被迫跟平王妃坐在一輛馬車上。

馬車裡安靜的很,平王妃的手捧在心口,只默默祈求著什麼,魏如意看著她這副樣子,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期盼著,胡太醫這次可千萬要機靈些呀。

高公公把她們送走後,很快就去復命了,但沒想到才見到皇帝,之前他安排去送荷包的小太監便躺在了地上,兩眼圓睜,看起來是被人被殺了。

「皇上……」高公公聲音有些顫抖,他以為是皇帝發現了自己安排下太監去幫魏如意,這才將他殺了的。

他腿腳虛軟,差點就要跪下來,卻發現皇帝只是奇怪看他:「怎麼來的這麼遲?」

「奴才……」

「行了,都安排妥當了?」皇帝問他。

高公公忍住求饒的話,點點頭:「安排好了,魏小姐和平王妃已經上了馬車。」

皇帝聞言,沒出聲,只掃了眼地上的小太監屍體:「這溫泉莊子里能人不少,不但殺人,還敢殺朕的人。安排人立即去查,朕先起駕回宮。」

高公公聽到這裡,才長長舒了口氣,立即應下。

待皇帝走後,這才召了人來問,一問才知,皇帝方才不過是恰巧走到了這裡,而這小太監也不知是被誰殺的。

「將他身上的腰牌拿下來,拖去埋了吧。」高公公心有餘悸,不敢再露出破綻,說不定就有人在暗處盯著,要拿他作伐!

小太監們很快翻出了他的腰牌和一袋碎銀子,別的都沒有了。

高公公目光不變,安排了人去查,又淡淡掃了眼四周,沒發現外人,這才快步離開了。看來這次魏小姐,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過到底是誰,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殺人?

高公公想不通,也只能很快跟著皇帝的聖駕離開了。

皇帝一走,溫泉莊子的人自然也都跟著離開了。只是這次所有人都不如以往那樣的愉快了,各個心事重重,唯有姜棣,一早不見了蹤影。

姜宴上了馬車后,便招了隨侍來問:「沒見到魏家小姐嗎?」

「奴才里裡外外都查看過了,沒見著四小姐。」隨侍搖搖頭。

「那她去哪兒了,難道飛了不成。」姜宴覺得奇怪,她到哪兒都能惹事的人,居然不見了,難道是招了誰的黑手了?

正想著,就見胡清微朝這兒看了來。

姜宴看她欲言欲止的樣子,只讓隨侍候著,自己走了過去。

「胡小姐,你可知道如意在哪兒?」

「七殿下。」胡清微行了禮,才忙道:「臣女也是不知道求誰幫忙了,如意她一早就被皇上的人帶走了。」

「帶走?」姜宴越發不解,父皇帶走如意做什麼,她有時候雖然調皮了些,但是個有分寸的人,絕不會惹到父皇才對。

胡清微看他還不明白,又四下瞧了瞧,這才踮起腳附在他耳邊低低道:「是跟平王妃一起被帶走的。具體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但那會兒我剛準備去尋如意說話,就見皇上臉色很差,然後便讓人盯著如意和平王妃一道出去了。」

姜宴看她急成這樣,面色略認真了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胡清微咬著牙,搖搖頭:「如意跟祖父說話時,支開了我,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如意此番離開,是一個人走的,皇上都沒讓她帶換洗的衣裳和隨身丫環,我感覺要出事。」

姜宴聞言,倒是笑了起來,像她這樣直覺這麼準的,倒是不多了。

「如意的兩個下人呢?」

「去找國師大人了。」胡清微道。

姜宴挑挑眉:「這次我定要快小衍一步。」說完,看胡清微還擔心的很,笑道:「放心,小如意這隻小狐狸,只有她算計人的,沒人能傷得了她。」說罷,扭頭便走了。

胡清微聽他這樣說,心放了些,可還是擔心,如意怎麼說,那也只是一個女孩子不是?

她還是不放心,一扭頭,看到氣色很差的魏輕水,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三小姐……」

魏輕水之前被金成涵抓走,等他被抓去刑部大牢,她才得以從他的住處被放出來,這會兒只有滿心的疲倦和恐懼,瞧見她來,勉強擠出笑容:「胡小姐,怎麼了?」

「如意她……」

「表姐,你還在做什麼?不回去,等著與人私會嗎?」

齊箏的聲音傳來,汝南王立即瞪她一眼,這才冷冷看了眼魏輕水:「上車走吧。」

魏輕水以為胡清微只是要跟她搭話,根本沒注意到魏如意不見了,只歉意笑笑,這才轉身上了馬車隨齊箏和汝南王一起走了。

胡清微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這樣離開了。

她準備去找祖父,就見阿忠飛快的駕馬過來了。

「胡小姐,胡太醫可在?」阿忠問她。

「在裡頭,是國師大人他……」

「尊上讓我告訴你,四小姐的事,不必擔心。」阿忠說罷,也不管她,下了馬便飛快朝胡太醫的地方奔去了,沒多會兒,頭髮花白的胡太醫幾乎是被他給拖出來的,拖出來后就將他放在了馬上,他坐在胡太醫身後,道:「太醫,您穩住了!」說完,兩腿一夾馬腹,馬兒嘶鳴一聲,便飛快的跑了。

胡清微瞧著,也不敢耽擱,忙上了馬車,朝阿忠的方向追去了。

此時的魏如意還在糾結一會兒出事,她是假裝失憶祈求皇帝放她一馬,還是乾脆就此隱姓埋名遠離北燕,就聽馬車忽的停了下來。

「到了嗎?」平王妃一邊問著,便要去掀開車簾,魏如意卻一眼看到了車簾外那快速靠近的利刃。

她一把拉住平王妃,把她猛地往回一扯,便見那利刃直接割破車簾,朝她們刺來。

平王妃看著這一幕,卻沒有魏如意所想的震驚,而是一臉的清冷。

她眼裡帶著怯意,但卻並沒有半分畏縮,只緊緊攥著帕子,望著外面行刺的黑衣人和被殺的七七八八的太監,輕聲道:「不管你們是誰派來的,今日便是死,我也必要見到平王殿下。」

外面的人眼眸一暗,劍往後一蓄力,便再次刺來。

魏如意也是心累,你既然早料到了,何必非要拖累我一條命?

她看著來人,卯足了力氣,只等他的劍刺來,人便順著往下一滑,腳便直接命中要害。

那黑衣人額頭都沁出汗了,捂著身下弓著身子直抽涼氣。

解決一個,魏如意不敢多留,上前抓住馬兒的韁繩,便猛地踢在馬屁股上,讓它飛速往前跑去。

「王妃,坐穩些!」魏如意說完,手死死勒住了韁繩。

騎馬她會有些,駕馬車雖是第一次,但應該不太難吧。

她安慰著自己,沒命的往前沖,那些黑衣人反應過來,直接追了來。

魏如意聽著耳旁的風呼呼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而且最緊要的是,前面是山路,馬車跑不動了!

「往左走,進密林。」平王妃忽然道。

魏如意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立即調轉馬車往一側樹林去了。

但馬車在密林里,更加不好跑了。

她快速想著袖子里還有幾根銀針能用,一會兒用什麼法子最好,就覺得腰上忽然一緊,整個人便從飛奔的馬車上跌落下來,連滾好幾圈才掉入了一片矮灌木叢中間的洞穴里。

這洞穴似乎十分的深,魏如意只覺得摔得頭昏眼花了,才終於呼出一口趴在地上。

「疼……」魏如意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卻不忘危險,忙起來朝四周看去,這才發現,這裡也不是她所以為的一個深深的洞穴,而是一處密室。

「王妃,這裡是哪裡?」魏如意轉身問著剛才死活抱著自己一起滾下來的平王妃,這才發現她趴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了。

完了,不會死了吧!

魏如意忙上前去去扶她,手顫顫的搭在她的脈上,她竟是反手緊緊抓住了她:「不要出聲。」

魏如意皺眉,只仔細的去看四周,方才那個洞穴入口似乎有個門,她放下平王妃,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關了門,才轉過身找到了火摺子和半截蠟燭。

蠟燭的光照滿整個密室,魏如意這才看清這裡居然還有一張床鋪和洗漱的木桶木盆,更甚至廚具都有。

「這裡是我以前一個故人的暫居之地。」平王妃說完,指了指床鋪下面:「有個箱子,裡面應該有些藥丸。」

魏如意立即去拿了藥丸來,平王妃自己挑了些吃了,才緩緩坐起身,扶著魏如意的手坐在了滿是灰塵的床上。

這裡儼然許久不曾有人來過了。

「咱們先躲在這裡嗎?」魏如意問她。這個平王妃看起來似乎不如表面的簡單,她還是不要暴露的好。

「不。」平王妃搖頭,眼底溢出淚來,只望著某處怔怔道:「我一定要去見他。」

魏如意看她一副痴心不改的樣子,直發愁,她有平王或許可以保命,可自己怎麼辦。

平王妃似乎這才注意到了她,只輕聲道:「你叫如意?」

「臣女魏如意。」魏如意見她提到自己,多半是有法子救自己了,忙笑著回道。誰想她只是滿眼歉疚:「對不起,將你拉到這件事裡面來。」

魏如意:「……」

她還能說什麼,她分明是要拉自己當墊背的。

平王妃看著她啞然的樣子,從脖子上取下一根紅繩來,紅繩上只掛著一個白色的玉珠,但玉珠內卻用微雕雕刻著極為豐富的內容,只是魏如意還看不清而已。

她將珠子放到魏如意手裡,柔聲道:「若是你能活下去,這便算是我的歉意。」

「平王妃。」

「我可能活不長了,想聽聽我跟殿下當年的故事嗎?」平王妃眼裡溢出光來,似乎又回想起了當初的歲月。

魏如意拿著珠子,想著左右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只能點點頭,默默擦著臉上的傷口聽平王妃細細述說了,卻不知此時的慈雲寺外,已是十分熱鬧。

那些黑衣人進入密林后,只能遠遠追趕馬車,絲毫沒察覺馬車早已空了,所以等他們將馬車用劍氣劈個稀巴爛時,裡面什麼也沒有。

「難道已經逃到寺里去了?」

「不知道,去看看。」

幾個黑衣人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後,便直接往慈雲寺去了。

慈雲寺的香火一直很旺盛,只是上山朝拜的人,到了這會兒都已經下山去了,所以只有沙彌在打掃,很是安靜。

黑衣人穿過前面的大雄寶殿,又找了好幾個地方,卻還是不見人影。

他們不敢就這樣輕易離開,而且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最後一處沒有去過的地方。

「頭兒,要去找嗎?」

「皇上曾吩咐過,不許打攪。」領頭的也很遲疑。

「可是,萬一她們真的躲進去了,難道就這樣回去復命不成?」底下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那領頭的想了想,也不敢再耽擱,直接下人叫人過去了。

他們所說的地方,乃是慈雲寺後山臨近小溪旁的一處簡陋的小屋。

小屋外都栽種的一大片的竹林,很是清幽,靠近了,才能看到一個灰衣僧人正在拿著米一點一點的喂著停在院子里的一群山雀。

黑衣人一到,那殺氣便將鳥兒都驚走了。

「有客人來了。」僧人喃喃一句:「只可惜,貧僧不待客。」

外面的黑衣人聽著,只對視一眼,除了領頭的盯著這僧人,其他幾個便迅速往小屋裡去了。

那僧人面色平靜的好似一面鏡子,一絲波瀾也沒有。

淡淡的收好手裡的米,便朝領頭人藏身的地方道:「大統領許久不來,才來便要動手,是他連我也容不下了嗎?」

領頭的一聽,不敢再藏著,很快便走了出來:「見過平王殿下,皇上絕無傷害殿下的意思,只是……」領頭的微微一愣,平王這樣說,那平王妃並沒有藏到這裡來?

他一想通,立即朝裡頭道:「都撤下!」

「頭兒,我們……」

「撤下!」領頭的語氣一寒,那些人不敢耽擱,忙要撤下去,就又聽得院子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了。

領頭的詫異轉過身,來人也驚詫的看著他。

「大統領?」姜宴平緩下情緒,笑起來:「原來大皇兄有客人,剛好,我帶了京城最好的酒,還有三斤陳大娘秘制的醬牛肉,咱們三個可以好好聚聚。」

「七殿下,微臣……」

「怎麼,穿成這樣,父皇讓你們晚上來山上捉山雞呢?」姜宴走上前,笑眯眯看著平王,道:「大皇兄,今兒可是有大喜事,你怎麼還是這副寡淡的樣子?別是自己偷偷樂吧。」

余大統領整張臉都黑了,打斷姜宴的話:「七皇子殿下,微臣還有皇上交代的任務,請恕微臣不能多陪……」

「那喝一杯總行吧?大皇兄終於找到了皇嫂,你這都不給面子,難不成真以為大皇兄出了家,就不是平王了?」姜宴察覺到平王妃和如意可能還沒來,這個大統領夜晚打扮成這樣上山來,多半也不是做什麼好事。

他的話音才落,一直十分平靜的平王臉色瞬時便白了。

他似乎怕自己聽錯了,還愣愣的看了姜宴好一會兒,確定方才不是幻覺后,才問他:「你說幼嫻還活著?」

姜宴眼角快速將余大統領面上那一閃而過的殺氣收在眼底,才笑道:「可不是嘛,就是在溫泉山莊發現的,原來是皇後娘娘因為嫉恨你,將她給綁走了,謊稱落水身亡,這次發現后,父皇立即就叫人給你送來了,我還以為現在應該到了呢,對吧,大統領?」

余大統領沒說話,牙關死死咬著。

平王何等聰明的人,姜宴的話,他一下子就明白余大統領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了。

幼嫻不是被皇后擄走的,否則父皇他,不會如此急著要殺人滅口的。

「我……」平王臉上痛苦和悲傷交加,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他最敬愛最崇拜的父皇,竟是搶了他最心愛女人的人?

余大統領看著,忙道:「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樣,您要相信皇上。」

姜宴看著平王越來越不對勁,也不再說,只忙跟其他黑衣人道:「愣著做什麼,扶大皇兄進去。」

平王只牢牢拉住他:「七皇弟,你能不能帶幼嫻來見我。」

「臣弟此番來,便是為此。」姜宴看著曾經叱吒疆場最威武也最英勇的大皇兄如今變成這個樣子,如何不心疼,而且就算不為大皇兄,他也必要去找如意的。

說完,他看到還要再動的余大統領,眸光一冷:「大皇兄如今身子不適,身邊沒人伺候,余大統領不如在這裡先候著,我去請廟裡的大夫來瞧瞧。」

「可是……」

「難不成父皇的事,比大皇兄的性命更重要嗎?」姜宴冷冷問他。

余大統領看著一貫弔兒郎當的姜宴變得如此嚴厲,心中一凜,他怎麼忘了,皇家這些皇子們,可沒有哪個是真正的善茬。

他垂眸立住:「微臣明白了。」

姜宴見狀,這才放心離去。

可等他一走,余大統領的人便也趁著黑夜消失了。

平王只覺得深深的無力,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敵人,有朝一日會是他從小最愛的父皇。

「殿下……」余大統領也知道平王與皇上的父子之情,若說皇上還真的把哪個人惦記在心上,除了已故先皇后,便是這平王殿下了。

「不必再多言。事情我既然已經知道,便只想要見她一面。你們要她的命,到時候,我自會給你。」

「殿下!」余大統領跪下,平王卻似乎疲憊了,合著眼睛靠在床邊,不再多言。

密室里,魏如意聽平王妃含著笑意一點一點的說完他們的往事點滴,似乎還能感受到她們當時相愛時的甜蜜。

只是唯一沒想到的,就是平王妃的身份。

「這件事,唯有殿下知道,如今你是第二個知道的。」平王妃淺淺一笑我,溫柔看她:「從昨天見到你時,我便知道,唯一可靠的只有你。如意,對不起,將你牽累其中,可我太想再見見他了,哪怕一面,要我死我都願意。」

「難道不能想想別的法子嗎?」魏如意問她。只要活著,就一定有辦法的。

平王妃的眼裡生出悲傷來,那顧濃烈的傷痛,讓魏如意看著也覺得心底發酸。

她愈發的溫柔,溫柔到魏如意看不出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她抬起手,輕輕撫著魏如意柔順的黑髮:「你還小,有許多許多事,你還不了解。那麼多的身不由己,若是只有我一個人,我能熬下去。可若是知道他還在,知道我的存在只會讓他為難,那我寧願用我的命,換他現世安穩。」

「王妃……」

「如意,他們應該走了。你走吧,等天亮后,我就回去見他。你是侯爺之女,年紀又小,裝作受傷失憶,他不好在明處對你動手的,等你再大些,就嫁的遠遠的,再不來這裡,也再不要提及這件事,等他也死了,你就真的安穩了。」

平王妃輕柔的笑,看著她,彷彿看著親人一般,目光溫柔又溫暖。

魏如意起了身來,她若是走了,平王妃這虛弱的身板,能撐到見平王嗎?

她想了想,道:「王妃且在此處,千萬要等我回來。」說完,魏如意便轉身出去了。現在去找平王,讓他來見平王妃,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她小心翼翼出了那洞穴后,四下看了看,天色正暗,附近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她這才貓著腰,小心的跑出來,朝寺廟的方向跑去。

不過等她跑走沒多久,姜宴便尋來了:「王妃?小如意?」

他輕聲喚著,平王妃聽到他的聲音時,還詫異了一下,可想了想,覺得多半是魏如意的人,這才小心翼翼朝外道:「是誰?」

「皇嫂?」姜宴驚喜出聲,可才往前一步,就聽到身後有殺氣傳來。

他立即抽出腰間的軟劍朝後刺去,林間便竄出兩三個黑衣人來。

姜宴發現那處洞口,立即守住,開始跟他們纏鬥起來。

黑衣人是大內高手,他姜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十來招,姜宴便將三人全部擊退:「你們有本事,今日連我一起殺了!」

黑衣人自然不敢,謀殺皇子,還是如今皇上最喜歡的兒子,他們有十條命也不夠賠。

「七殿下,你該知道,若是皇上發現,你會如何。」其中一人道。

姜宴邪氣一笑:「發現什麼?」

黑衣人喉頭一滯,七皇子好似的確從頭到尾沒說過發現了什麼,可他明明就是知道皇上派人來刺殺平王妃!

黑衣人氣急,要繼續再上,但姜宴竟是不動了,任由他的劍刺穿他的肩胛骨。

姜宴眉心一擰,血氣在空氣里蔓延開,黑衣人這是真的傻了眼,忙跪了下來:「七皇子……」

姜宴一腳將人踹開:「明日我自會去問余大統領,他是不是真要殺了本皇子!」話落,黑衣人連連後退幾步,姜宴這才去了密室。

但發現只有平王妃一人,心又微微提了起來,難道那個小丫頭已經遭了毒手了?

「七皇弟。」平王妃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話,知道他來此是好意,忙起了身,卻因為之前受的傷,整個人都跌在了地上。

姜宴忙上前扶住她,才道:「平王兄已經在等著了,皇嫂,我送你過去。」

平王妃感激的點點頭,這才忙跟他一塊出去了。

魏如意還不知道姜宴也來了,只以為今晚九死一生。

「小師父,你……」

魏如意瞧見前頭剛好有個小沙彌出來洗掃帚,忙要上去問,但話未說完,嘴便被人從後面捂住了。

她想要掙扎,卻忽然脖子一疼,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凌風看著暈倒的她,冷哼一聲,直接拎起扛在肩上,便消失在了這密林里。

現在抓了一個魏如意,那麼接下來,就剩下一個平王了。

平王一死,皇帝必要傷心欲絕,到時候京城只剩下一個瘸腿矮子瑞王和一個紈絝七皇子,最有名望的,便是蕭王姜棣!

魏如意沒暈得很徹底,就是脖子被人打得那一下,把她給疼蒙了。

等她醒來,就發現被人扛著,腦袋朝下的晃蕩。

「我想吐……」好暈啊,哪個王八蛋把她倒吊著。

「居然醒了?」凌風眉心一擰,就要把她放下來看看,誰知才把她放下來,她就抓著他的衣領朝裡面吐了起來。

魏如意迷迷糊糊的,不過一天沒吃東西,也沒吐什麼,就是噁心。

凌風是個稍微有些潔癖的人,見狀,整個人都傻了,嘴唇直哆嗦:「你你你……」

「嘔……」魏如意扯住他的衣領,又是一下,只覺得胃都要吐出來了,全然沒發現凌風一雙想扒拉又嫌惡的不敢扒拉的手。

「魏如意,你真是個瘋女人!」

他大罵!

魏如意冷哼,順帶抽出他袖子里的帕子擦了嘴,才看向他:「你還是個該死的死太監!」

「你才太監!」凌風下意識回道,就看到了魏如意眼底那一絲狠意,結果不等他反應過來,魏如意的腳就狠狠踹了來,一下不夠,還補了一下,疼得他當即跪倒在地,渾身抽搐。

「我殺了你!」凌風咬牙切齒,魏如意知道他是真這麼想,只扭頭看到一側樹旁的一株硃紅色的草,上前便揪了起來,揉成一團,再跑回來捏住凌風的下巴,將草塞了進去,還逼他咽下了。

凌風被迫咽下,起身要來推開她,哪知魏如意又是穩准狠的一腳。

他感覺底下那物什,只怕真的要廢了。

「魏如意,你找死……」

「那就看看咱們誰先死!」魏如意冷冷的將他腰間的刀和玉佩扯下來,扭頭就要繼續往平王的住處而去,可暗處的姜棣卻緩緩走了出來,冷笑看她:「倒是低估了你,小小年紀,如此狠辣,魏如意,你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

魏如意皺眉,稍稍後退了兩步,廢了的凌風趁機直接撿起地上一塊石頭,狠狠砸在額她的後腦勺上。

魏如意當場被開了瓢,倒下之前看了眼恨自己入骨的凌風,深吸一口氣,重重跌在了地上:「凌風……」

「何事?」

「癟三。」魏如意毫不客氣的罵,反正被開了瓢,怎麼罵,不過是一死了。

凌風臉色鐵青,還欲上前,姜棣的面色卻是一寒:「本王讓你動手了?」

「可是王爺,她……」

「退下!」姜棣冷冷睨他,凌風這才不得不住了嘴,咬著牙退在一側,只不過不知道魏如意給他吃了什麼,他感覺肚子里現在熱熱的,好似血一股股往身下涌,帶著一股奇異的酥麻。可尋常便算了,如今他的物什八成都斷了,再來這樣的熱流,幾乎就是要了他的命。

姜棣緩緩走到魏如意身邊,看著她腦後的鮮血溢出來,面色冷寒:「求本王,本王就放你一馬,如何?」

「放我一馬?」魏如意笑起來。他要放自己,凌風怎麼會來鬧這一出?

「不然呢?」姜棣已經做好了聽她求饒的準備,沒想到她只是輕輕一笑:「王爺何時改行放馬了,也不跟臣女說說,好去給你捧捧場。」

「你——!」姜棣只當她死鴨子嘴硬,倒也不再多說,俯身便欲將她抱起來,哪像魏如意手裡還有一把藥粉,等他一彎腰,藥粉直接懟他臉上了。

姜棣接連後退幾步,魏如意已是趁機起了身來。

只是傷的太重,她就是踉蹌著往前走,也走不了幾步。

姜棣也覺得頭暈暈的,只立即寒聲道:「抓起來!」

魏如意能感受到幾道風聲一響,那些寒劍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覺得自己好倒霉啊,平王妃的事兒平白扯上她,姜棣這該死的渣男還非要利用她!

「王爺不會真殺了我吧。」魏如意想了想,若是一定跑不了,那還是保命重要。

「你覺得呢?」姜棣身形已有些站不穩。

魏如意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殺了我,陳家可就幫不了你了。」

「是嗎?若是本王把你的屍體帶回去,告訴陳老太爺,本王拼盡全力,也只能保你全屍呢?」

「卑鄙。」

「你總算認清了本王。」姜棣冷冷睨著渾身是血還想著耍心機的她,倒是越發欣賞,抬抬手吩咐道:「抓住她,要活口。」

魏如意眼眸一亮,姜棣立即補充道:「若是敢再逃跑,殺無赦!」

魏如意啞然,抬頭望天,心中更是沉悶。

「你在看什麼?」姜棣見她如此,警惕問道。

魏如意輕輕一笑:「看看老太爺長沒長眼睛,等下會不會落下一個雷,把誰給劈死。」

姜棣知道她是在說自己,只冷冷一笑:「要是天上落了雷,本王一定拉著你,跟你做一對生死鴛鴦。」

呸!

魏如意恨不得啐他,心中卻亂如麻。

這下怎麼辦,皇上要她死,姜棣要她死,那個死凌風八成還等著暗處殺了她。

她搖搖晃晃跟著姜棣往前走,眼看著前面就要上馬車了,卻忽然聽到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

笛音婉轉悠揚,可本該是空谷悠然平心靜氣的曲調,竟然透著一絲絲的焦慮。

姜棣往前走了幾步,待看到那立在山間吹笛的人,面色微沉。

「想不到國師大人竟有此雅興,大半夜出來吹笛。」姜棣冷冷看他,卻直直擋住了身後瘦小的魏如意。

「王爺也有雅興,半夜上山,與佳人幽會……」

「我沒……」魏如意剛開口,嘴巴就被人捂住了,以她現在的力氣,保持清醒不暈過去,都是好的了。

姜棣淺笑:「佳人難得,國師大人應該不會奪人所愛吧。」

樓衍淡淡睨他:「自然不會。」

「那就好。」姜棣說完,便叫人扶魏如意上車。

魏如意忙朝樓衍看過去,可樓衍竟動也沒動,彷彿沒看到她一般。

魏如意傻住,他不會……不會有夜盲症吧!

「衍……」她還要再做最後的掙扎,凌風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抱到了馬車上去。

姜棣見樓衍半分不動,淺笑:「多謝國師大人成全。」

樓衍的面色依舊絲毫未變:「那王爺此番回去,就小心些,天黑路遠,路上顛簸,若是不小心把美人顛簸出來了,可就不是王爺的了。」

姜棣眉梢微挑,他是在路上準備了人?

可他現在還不能走,平王的事還沒解決。

「本王……」

「王爺慢走。」樓衍打斷他的話。

姜棣牙關微緊,看來,他是特意來盯著平王一事的,還是拿魏如意作交換。若是自己要留下,他必會帶走魏如意,若是不要魏如意,他既然來了,平王那的事也不一定能成。

想到這裡,姜棣冷淡一笑:「本王聽聞,意兒一直對國師情根深種,如今看來,倒是她一腔痴情錯付了。也罷,往後有本王,雖許不了她正妃之位,側妃也是可以的。」

「那微臣就先恭喜王爺了。」樓衍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彷彿魏如意與他真的一絲關係也沒有。

姜棣看他如此,終是冷淡一笑,轉身便上了馬車,將魏如意抱在懷裡,掀開車簾道:「國師大人,天黑路滑,你也千萬小心些,若是因為有了二心,碰了摔了,父皇可是要生氣的。」

樓衍能看到魏如意還在掙扎著朝他求救的眼神,他握著玉笛的手微微收緊,只淡淡垂眸:「多謝王爺提醒。」

話落,姜棣只是冷漠一笑,放下車簾,讓馬車下山了。

等他一走,阿忠才來了:「尊上,胡太醫已經到了。」

「叮囑他,平王妃可以死,平王不可以。」

「那四小姐……」阿忠看著離去的馬車,微微有些擔心。

樓衍的面色越來越沉:「等天亮。」

天亮之後,姜棣安排在這裡的人便藏不住了,那時候他才能順利保住平王。而保住平王,皇位將來才有可能不是姜棣的,否則,一切盡毀。

只是如意……

她還會相信自己嗎?

他深深閉上眼睛,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姜棣細細替魏如意包紮好傷口,讓她趴在自己懷裡,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和緊緊閉著的眼睛,冷淡道:「不傷心嗎?」

「傷心什麼?」

「你那麼喜歡的國師,對你的生死根本不屑一顧。」姜棣諷刺看她。

魏如意掙扎著要起來,可他的手卻死死將她按住,讓她只能趴在他懷裡動憚不得。

魏如意眸光微寒:「我喜歡他,從來就沒要求過他一定要喜歡我。他不顧我的生死又怎麼樣,我還是喜歡他。」

姜棣聽著她的話,不知為何,心口竟爬上一絲絲奇怪的感覺。

世上真有這種什麼條件什麼要求都沒有的喜歡嗎?

他看著懷裡小小的人,目光複雜起來:「你還這麼小,真的懂嗎?」

「王爺一把年紀,就真的懂了嗎?」魏如意反問他,姜棣喉頭一噎,冷哼一聲,將她扔在馬車的一角。

魏如意被他磕碰到後腦勺的傷口,眼淚一下子疼的出來了。

不過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後腦勺疼,還是心裡疼,乾脆就嚎啕大哭起來,反正她年紀小,哭起來不丟人。

姜棣倒沒想到她會哭成這個樣子,一時有些無措起來,但冷漠慣了的他,又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人。

母妃是怎麼安慰自己的?

他忘了,甚至好像……從沒有人安慰過自己。

他看著越哭越傷心的魏如意,緊繃著面色,只吩咐駕馬車的人再走慢一些,走穩一些,便一句話也沒說了。

馬車緩緩往前走,從這裡去京城的路還長,魏如意想,天很快就要亮了,樓衍會來的吧。

她看著馬車慢慢過了城門,穿過了街道,很快就要到蕭王府了。

樓衍,你快點啊,再不來,我可真是別人家的了。

魏如意擦乾眼淚,一直守著馬車往外看,姜棣瞧見她這樣,只冷哼一聲:「死心吧。他要救平王,就必要放棄你。」

魏如意沒出聲,她不知道現在在他心裡,是平王重要,還是自己重要。

終於,前面就是蕭王府了……

「王爺,到了。」

凌風的聲音傳來,姜棣掀開車簾,但還不等他下去,刑部尚書馬大人已經在候著了。

「蕭王殿下,刑部已查實,您遣人謀害雲家雲東一案,如今需要去聖上面前複議,還請您移駕。」馬大人規規矩矩道。他心裡還奇怪,國師大人說蕭王必是這個時候出現,沒想到還真出現了。

姜棣面色一沉,看了眼凌風:「帶她去後院……」

「如意——!」

驚喜的喚聲傳來,魏如意立即看去,就見胡清微和魏輕水一起乘著馬車快速朝她這兒來了,領頭駕著馬車的,正是二哥魏祁章。

這麼巧嗎?

魏如意回頭看了眼姜棣,姜棣也正好看她。

魏如意輕輕一笑:「王爺你瞧,臣女年紀小,有些東西還真是懂的。」比如樓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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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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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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