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讓你嘗嘗同樣的滋味!
「這是在鬧什麼!」一聲厲斥,伴隨著二叔雲博遠大踏步走來的身影。
而被萱草扶了出來的柳玉兒,此時卻是滿身血污,身子軟軟的倚靠在萱草身上,全靠萱草用力扶住才沒有倒下,而她的頭更是低垂著,不知生死!
雲湘瀅的心狠狠的一揪,她沒有理會滿是厲色的雲博遠,也沒有理會扶著丫鬟的手,剛剛從屋子裡走出來的陳氏,只是疾步走到了萱草身邊,伸手輕輕捧起了柳玉兒紅腫不堪的面龐,感受到她鼻端傳來的微弱呼吸,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瀅姐兒,你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不顧下人阻攔,強闖青藤苑?」雲博遠的語氣中有壓抑的焦躁,臉色也已經是一片鐵青。
「老爺不要動怒。」陳氏狀似虛弱的走上前去,勸說道:「瀅姐兒恐怕是有什麼急事要尋妾身,這才急躁了一些。瀅姐兒畢竟是在庵堂中長大,或許是有些不大懂規矩,老爺可以慢慢教。」
雲博遠卻是痛心疾首,幾乎要捶胸頓足般說道:「不大懂規矩?強闖長輩的院子,不把長輩放在眼裡,這豈是一個不大懂規矩可以說得過去的!如此任性妄為,簡直是辜負了老太爺教導,和老太爺這些年的惦記,更是給大哥大嫂臉上蒙羞!這要我怎麼向九泉之下的大哥大嫂……」
交代二字,雲博遠尚未說出口,卻見雲湘瀅霍然轉眸,目光有如實質一般,狠厲的直刺向了他的面門!在這一剎那,雲博遠竟是覺得面龐似乎當真一痛,話就難以繼續說下去了。
雲湘瀅目光冷冽,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並沒有給自己父母臉上蒙羞!而且,她不允許任何人,拿她已經過世的父母雙親說事兒,哪怕這個人是祖父,也不可以!何況現在是二叔在說,她必然會阻止。
見雲博遠說不下去了,雲湘瀅才緩緩收回目光,捏了一顆護心丸,小心翼翼的喂柳玉兒吃下去,然後動作迅速的點了柳玉兒的穴道,護住她的心脈,又給她止了血。
只是,雲湘瀅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上的目光,久久不曾收回,手指一點一點的在收緊。
站在陳氏身後的雁荷,發現咽喉處的刺痛消失,她也能發出聲音了,立即上前給雲博遠施禮,口中說道:「老爺,奴婢並非不想敬著姑娘,只不過實在是替夫人委屈。夫人病了,剛剛喝了葯躺下,姑娘不由分說,也不等丫鬟通稟,就直接往裡闖,真真是半點不將夫人放在眼裡。」
頓了頓,雁荷偷瞄了一眼雲博遠的臉色,繼續說:「這也就罷了,夫人寬厚,自是不會與姑娘計較,只是這樣的事情,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看輕了老爺和夫人,甚至是帶累大姑娘和二姑娘,誤以為府里的姑娘都是這般沒規沒矩的。」
「二嬸,湘瀅的確是有事來尋二嬸。」雲湘瀅沒有起身,更加沒有理會雁荷的那一大段話,就那麼低垂著頭,聲音低沉的說道。
「什、什麼事?」不知為何,陳氏有些心慌,磕絆著問道。
「是誰允准二嬸,對柳姨私自動刑的?」雲湘瀅的聲音很低,但是隱含絲絲縷縷的寒意,似乎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凍結起來。
「什、什麼私自動刑,柳姨娘對主子不敬,合該受罰!」說到最後,陳氏倒是理直氣壯起來。
「原來如此。」
雲湘瀅口中吐出這幾個字,身子卻是猛然站了起來,揚手毫不猶豫的,一巴掌甩在了雁荷臉上,差點將她打倒在地,然後不等驚住的陳氏和雲博遠出言阻止,雲湘瀅又是幾個巴掌甩過去,直將雁荷扇的嘴角出血,臉頰高腫!
既然,你最擅長用扇巴掌懲罰他人,那就讓你嘗嘗同樣的滋味!
「瀅姐兒住手!你……」
就在雲博遠忍不住,開口想要訓斥雲湘瀅的時候,雲湘瀅卻是忽然住了手,微微甩著自己發麻的手,她目光直視雲博遠,「二嬸說的,對主子不敬,合該受罰。」
「奴披(婢)沒有推(對)姑娘撲(不)敬。」雁荷有些口齒不清的辯解。
「沒有不敬?口口聲聲指控本姑娘的錯處,口口聲聲的說本姑娘無規無矩,口口聲聲說二叔二嬸讓人看輕,這還不算不敬,那什麼樣才算!是要等你騎在了二叔二嬸頭上,那個時候才算嗎?」
雲湘瀅一連串疾風驟雨般的質問,直接就把雁荷問傻了,想要辯解,臉上嘴裡卻又的確太疼,就連牙齒都好似鬆動了,實在說不出更多的話來了,只能連忙磕下頭去,表示自己絕無此意。
而雲湘瀅此時卻是眸子微垂,語氣一變,哀傷至極又痛苦至極的說:「若是,二叔二嬸對湘瀅有何不滿之處,二叔二嬸大可直言告知,哪怕是教訓湘瀅一頓,責罰打罵一番,湘瀅也絕無怨恨。可是,柳姨於湘瀅有恩,雲湘瀅不能不管!」
「她哪裡就有恩於你了?她是府中姨娘,勉強算半個主子,說到底也不過還是個奴婢。奴婢為主子做什麼,那都是應該的,哪裡說得上是恩情。」陳氏口中勸著,身子卻是微微瑟縮在雲博遠身側,這丫頭實在是狠厲,她心中竟是生出了幾分懼怕來。
「二叔二嬸,柳姨在映月庵陪伴了湘瀅十年,這份情義湘瀅此生難報!父親母親在時,常說受人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這樣的大仁大義?二叔二嬸,只當湘瀅求你們了,放過柳姨,可以嗎?」
雲湘瀅抬起臉來的時候,眼中閃爍著淚花,似乎是生怕雲博遠和陳氏不肯答應,她立即上前幾步,雙膝一彎就要跪下去。
「瀅姐兒不可!」雲博遠臉色震動,當即伸手扶住了雲湘瀅,陳氏微微一怔,然後彷彿想到了什麼,也連忙去扶。
陳氏險些咬碎了銀牙,這丫頭當真是詭計多端!今日,若是讓雲湘瀅當真跪了下去,日後傳出去,恐怕就變成了他們夫婦二人,聯手欺辱逼迫早成孤女的侄女兒了!
心中恨恨的想著,陳氏當即又忘了剛剛對雲湘瀅的懼怕,手底下微微用力,掐住了雲湘瀅單薄的手腕,口中為難的說道:「瀅姐兒啊,你恐怕是誤會了。哪裡是二叔二嬸要將柳姨娘怎麼樣,分明是柳姨娘不守規矩,竟敢頂撞老太爺,差點將老太爺氣了過去!」
手上再用力,陳氏苦口婆心的繼續道:「她犯了這樣的大錯,怎能不施以懲戒?即便是瀅姐兒你知道,也不會任由她這般放肆,是不是?」
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似乎想要掐斷她手腕的力量,雲湘瀅的另外一隻手,輕輕動了一下,手指不動聲色的從陳氏腰間一劃而過,指間銀針微微吐露,口中則甚是乖巧的說著:「二嬸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哎,這就對了嘛。」
陳氏很是滿意的點著頭,只是下一瞬,她感覺腰部有一點刺痛,就彷彿是被蚊蟲叮咬了一下似的。雖然心中有些疑惑,卻終究沒有放在心上,陳氏張口要繼續說話,卻不料出口的卻是一連串,極為失態的「咯咯咯」的笑聲!
「咯咯咯……怎麼……咯咯咯……回事?咯咯咯……」
眼看著陳氏毫無儀態的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雲博遠立即陰沉了臉色,而雲湘瀅則好像是受到了驚嚇,猛然撤回自己的手腕,並且向後連退了幾步,用一種見鬼了的詫異表情看著陳氏。
「二嬸,您怎麼能這樣呢!即便是二嬸下令責罰柳姨,替祖父出了這口氣,二嬸也不能如此大笑。難道您看不出來,柳姨已經被您打的快沒命了嗎?就算……就算是府中的小丫鬟,那也是一條人命,都不該如此對待,何況是柳姨。二嬸,您別笑了好不好?」看著狂笑中的陳氏,雲湘瀅難過的搖著頭。
周圍站著的丫鬟婆子,甚至包括雁荷,幾乎全都變了臉色,心中更是惻惻然,府中姨娘都能落得這樣的下場,夫人在此時居然還能笑得這般暢快。柳玉兒有瀅姑娘護著,又有誰會護著她們?換做是她們,恐怕比柳玉兒更凄慘,一早就被扔去了亂葬崗吧?
「我咯咯咯……不咯咯咯……老爺咯咯咯……」陳氏笑的不可自己,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二嬸,您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可是湘瀅做不到!湘瀅這就帶著柳姨回去了,也許請個大夫來,柳姨還能保住性命。」
雲湘瀅說的傷感,行動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與萱草一起扶住了柳玉兒,邁步就要往外走。
「瀅姐兒且慢!」雲博遠察覺不對,上前一步將不斷發出笑聲的陳氏一推,推到了秦嬤嬤的懷裡,他自己則是阻住了雲湘瀅的去路。
「二叔,您別逼我!」雲湘瀅痛苦的喊了一聲。
此時,她的心中也真真實實的痛苦著,無論之前她如何百般算計,不管之前她與陳氏怎麼明爭暗鬥、各使手段,她是真的不想對雲博遠動手的。
這是她的二叔,父親的親弟弟啊!父親在世時,很是愛護他的這位弟弟,況且祖父還在世,她怎麼能做出傷害二叔的事情,讓祖父傷心呢!
可是,她是不可能放棄柳玉兒的!
如果雲博遠繼續阻攔她的話,她真的會出手的,雖然她不想這麼做!
雲博遠被雲湘瀅這凄愴一喊嚇了一跳,臉上就帶了幾分遲疑,就在這時,從青藤苑外急匆匆的跑過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