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 斷子絕孫

王賁突然跪在地上，年紀也是不小了，得知兒子變成了太監，登時嚎啕大哭，哭的泣不成聲。

始皇帝見之，心中亦不是個滋味，這個蒙毅還真是惹禍精。

之前殺了一個天澤，已經夠讓人頭疼的，如今，竟然把王離的子孫根給廢掉？！真的是膽大包天。

「章邯何在？」

「臣在。」

「速去蒙府，將此子擒來，朕要親自審問於他。」始皇帝說道。

章邯受命后便是離開了大殿，然而，不及一時半刻，莫名的折返回來，這段時間，只怕是剛出皇城大門。

「為何如此之快？」

正當嬴政納悶的時候，章邯恭敬地說：「陛下，蒙毅已經在殿外等候。」

「什麼？」

「他自知有罪，亦知陛下必然派人捉拿，故而省卻麻煩，自己請纓登殿，懇求您的降罪。」章邯說道。

他也是沒想到，剛剛率領著一支輕騎兵出了皇城門口，便是瞧見蒙毅跪在皇城門前，自己綁了自己。

「臭小子倒是識趣，將其宣上殿來。」始皇帝罵道。

片刻之後，蒙毅被人押入殿內，他雙膝跪在殿下，王賁見之，破口大罵：「蒙毅小兒，吾兒與你是何仇恨？你這廝竟是下此狠手，絕我兒子孫，你不得好死。」

蒙毅撇了一眼王賁，這貨與蒙恬是死對頭，蒙毅說話也沒有必要對他客氣，說道：「我好死與否，可不是你說了算，倒是你那寶貝兒子，我若再不懲處，到頭來你連個全屍都沒有，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蒙毅當眾咒罵王離死無全屍，本就是怒火中燒的王賁，氣的壓根痒痒，說不出話來：「你……你……」

「我什麼我，王離什麼德行，你這個當老子的能不清楚？」

「我兒乖張溫和，孝順聽話，豈是你這個敗家子玩意所能比的？」王賁咒罵道。

「不錯，我的確是敗家子，但我不偷不搶，不嫖不賭，更不會欺男霸女，魚肉百姓，跟王離相比，我他媽的簡直就是個三好青年。」

儘管他們聽不懂何為三好青年，但差不多猜到了是誇讚自己的話。

「胡說八道，我兒怎會幹那種事情，一定是你冤枉他，為自己的罪行開脫。」王賁怒道。

「切！我是誰？蒙毅，咸陽第一敗家子，我需要開脫嗎？」蒙毅據理力爭，說道：「王賁啊王賁，也不瞅瞅你那副德行，就你這橫行霸道的態度，你兒子能好到哪裡去？」

「你……！」

王賁怎會不知道兒子的行徑，標準的紈絝敗家子弟，只因家中有著王翦震著，此子才不敢如此囂張，於府上，便是裝出來乖巧的模樣。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說錯了嗎？如今竟是信口雌黃，說自己的兒子乖張溫和，孝順聽話？不覺噁心嗎？知道你們父子倆這叫什麼？」

「叫什麼？」

「噁心他爸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蒙毅的嘴就如同開了光的利刃，每一次說話，都狠狠的插在王賁的心上，那種無形的痛比之髮膚之痛要痛苦百倍不止。

朝野上下，對於蒙毅這張嘴可是早就領略到了，尤其是左丞相王綰，便是深有體會。

而今蒙毅於朝堂之上，怒斥王賁，更是言語似刀，刀刀致命。

王賁只覺得能夠突出二兩血紅蛋白來，蒙毅這張嘴簡直無敵了。

就在王賁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始皇帝終於站了出來，說道：「蒙毅，你好大的膽子，敢在朝堂之上，怒斥朕的臣子，你將朕視若無睹嗎？」

「小子知道錯了，方才實在不堪王賁將軍羞辱，故此出言反駁，還請陛下恕罪。」蒙毅當即磕頭求饒。

「罷了，此事朕暫不與你計較，饒恕你的大不敬之罪，但王離之事，你可知罪？」

「敢問陛下，小子何罪之有？」

似曾相識的畫面，正如蒙毅殺死天澤的審訊場景一般無二，當初，嬴政也是這般說辭。

「你還敢狡辯？你在摘月樓所做的事情，人盡皆知，敢說自己無罪？」

「非也，小子有錯，卻是無罪。」

錯和罪，從某種意義上講，有著相似之意，但也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有罪必然有錯，而有錯卻未必有罪。古人不是最擅咬文嚼字，從中為自己開脫。

不等嬴政開口說話，蒙毅搶先說道：「打傷王離，固然是我有錯在先，但小子所為皆為無奈之舉。」

「王離欲輕薄女子，若小子置若罔聞，李家姑娘必然慘遭毒手，試問陛下，遇到此事，您又該如何是好呢？」

是啊，遇到這件事情，到底是救還是不救，要是不救，女子清白不再，可若是救了，必然做錯在先，甚是可能背負罪名，兩者之間本就是一個矛盾集合體。

將問題的矛盾拋給了始皇帝，蒙毅的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

果見嬴政陷入了兩難之地。

正如蒙毅所言，救還是不救？！

始皇帝滿是仇怨的看著蒙毅，卻不覺得生氣，不知為何？每次看到他，嬴政都覺得很是討喜，甚是莫名的想笑。

「陛下，依老臣之間，蒙毅此舉固然有錯，但王離卻是知法犯法，故才食其惡果，怨不得別人。」

這種時候，本應李斯挺身而出，畢竟蒙毅所救之人，乃是他的女兒，但要避嫌，他未曾發表任何意見，倒是右丞相馮去疾主動站出來為蒙毅說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馮丞相，怎麼連你也？我可從來沒有得罪你，你怎麼能幫蒙毅說話？」王賁說道。

馮去疾看了一眼王賁，面無表情地說：「老夫向來對事不對人，蒙毅有錯，但你的兒子就沒罪嗎？」

秦國律法嚴明，素來對輕薄女子的男子懲罰很重，輕則勞役，重則烙印之刑。

「空口無憑，僅是聽從一家之言，又如何斷定我兒有罪？試問何人親眼所見，能夠證明我兒犯罪？」

「這還需要人證明嗎？摘月樓的人可都看見了。」

「萬一是你買通了證人，故意陷害我兒呢。」王賁反將一軍，死不認罪。就算知道王離犯罪在先，也要無理爭得三分，詭辯誰人不會？！

「我看見了。」

就在這時，從殿外走來一女子，翩翩婀娜，映襯著從窗戶透過的陽光，她緩步走來，神態高雅端莊，裙擺輕飄，那一雙丹鳳眼，好不漂亮極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咸陽第一美女，長公主嬴紫蘇。

她貿然進殿，便是為了給蒙毅作證。

長公主突至殿來，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畢竟女子來到議政的大殿，行徑實為不妥，但此刻也不是追問這件事。

嬴政只想要將此事快些了解，而今災民大批湧入咸陽城，若再想不出辦法，情況愈演愈烈，只怕到時難以收拾。

「紫蘇，這其中內情，到底孰真孰假？且是速速說來。」嬴政問道。

「父皇，今日兒臣受心月所邀，欲去摘月樓會客，只因瑣事耽擱了許久，待兒臣趕來至此，卻見王離欲強暴心月，兒臣焦慮，卻恰巧看到蒙毅從此經過，便是命令他這麼做的。」

嬴紫蘇當然不是應李心月邀請，只不過恰巧她女扮男裝出現在摘月樓，也恰巧看到了蒙毅英雄救美的一幕，僅此而已。

而且嬴紫蘇和李心月乃是閨中密友，見好姐妹受此屈辱，當然會義憤填庸。

「原來如此。」

始皇帝說道，旁人的話他可以不信，但女兒的話還是深信不疑的。聽她所說，蒙毅非但無罪，反而有功，畢竟受人指使，行俠義之舉。

待一切「真相大白」之後，嬴政厲聲呵斥道：「王賁，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你的兒子做出此等有辱斯文的事情，簡直丟光了你們王家人的臉面，而今竟是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開脫，不惜誣衊蒙毅，你可知錯？」

「臣……臣知錯。」

「哼！」

始皇帝拂袖一揮兒，發出一聲冷哼，說道：「朕念你愛子心切，適才犯下重錯，不與你計較，你且退下吧，別讓朕看到你。」

「謝陛下不殺之恩！！」

待王賁離開之後，嬴政問道：「蒙毅，城中出現大量災民，你可有解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