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遊說
「這世上任何東西,別人都可以搶走。唯有自己學到的東西永遠屬於自己。」孟寧耐心地說道,「多學些東西總有益處。」
何來不耐煩地擺擺手,打斷他小學老師的碎碎念:「道理誰都懂,就是懶得學。我這麼大年紀了,讓我像個小學生……小孩子那樣學認字,我不要面子的嗎?」
孟寧笑道:「我私下裡教你如何,絕對不會把你不識字的事說出去。」
何來不高興了,怎麼不識字了,她也是受過十幾年的教育好不好!「誰說我不認字,我只是認識的少一點而已。就你們書上這些東西,我也能大概認出一些的!」
孟寧無奈:「你可是要做公主的人,即使不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至少要有一兩樣拿得出手,日後難免會有用到的時候。」
「不是說好了嗎,我習武,這也是一技之長啊。」
孟寧發愁的看了一眼窗外,似乎終於明白了聖上為何不接她入宮。
何來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我不過是暫住幾天,你不用費心管我,就算要管,也是我未來夫婿來管。」
孟寧眼前一亮,按下她道:「還惦記著賀蘭大公子呢,我勸你還是早點死心。」
「為什麼?因為家族間禁止通婚嗎?」何來可沒把這茬忘了,就眼下看來,老爹不可靠,認不認的還不一定呢。不過不認爹,她就沒辦法門當戶對的嫁給他,難辦啊。
「賀蘭勤實在是個天縱奇才,武能拿得下中州試頭名,文章亦是妙筆生花,他在書院學琴其間,隨意撥弄上一曲,上下弟子皆自嘆不如。你覺得他欣賞的了你這般,奇異的女子嗎?」孟寧忍著笑,難得認認真真的把賀蘭勤給誇了一通。
何來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兩個人認知審美等等相差太多,很容易發生分歧距離越來越遠。這個賀蘭勤也是,沒事學那麼多東西幹什麼,把自己包裝的金燦燦的簡直閃瞎了她的狗眼!
孟寧猶怕一把火燒的不夠,繼續加油。「你想想,一群閨閣貴女聚在一起,大家言笑晏晏,談論詩詞歌賦,偏你一句話也插不上嘴,難道要在他們面前耍大刀嗎?」
何來忍不住腦補了一幅畫面,一群綠茶婊圍著賀蘭勤獻殷勤,賣弄才情,她看不過眼耍了一通打狗棒。那畫面,怎麼想都像耍猴啊。
孟寧看著她,讓她自己想。她很聰明一點就通,這些就可以了。何來用力搖搖頭,把剛剛想起來的畫面甩出腦袋。一拍桌站起來:「學就學!但我要見到賀蘭勤!」
孟寧:「這個怕是有點難,為了你的安全,陛下的人到來之前,我們不能讓你離開天澤書院。」
「那就讓賀蘭勤上山來見我呀,這總可以了吧。」
孟寧面有難色:「書院有規定,閑雜人等禁止入內。」
尤其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更是嚴防死守。孟寧沒有說出口,不然又要解釋一番賀蘭勤曾是書院弟子的來龍去脈。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原本也不是你們書院弟子,還不是被你們強虜上山了嗎!」
這話說的孟寧臉紅,好像他們果然是何來的同行,一個山頭的兄弟。
當下只能諾諾道:「這個我做不得主,要請示先生。現在你去用飯吧,跟著其他師兄師姐一起走就到了。」
孟寧走後,何來歪著頭想,這天澤書院雖然有點霸道,倒是十分講道理,這樣就好辦。她何來學習一般,嘴皮子功夫卻了得,無理尚且狡上三分,有理那可就橫行霸道了。
賀蘭府中忙碌起來,賀蘭勤說過要宴請馬騁,自然不是說過就忘。鄰水竹樓熱熱鬧鬧的張羅起來,大批食材一車車運進府中。賀蘭勤在慶城將近三年,也認識了些人物,便一道下帖子請了。
當然各家也是會看事兒的,出來赴約的都是年輕人,年紀大些的一把老骨頭就不好湊熱鬧了。
這些都不需要主人費心,賀蘭勤在自己的院子品茶讀書,鷹綽一早去驛館給自己人安排一些雜事,很快回到賀蘭家蹭飯。
賀蘭勤放下茶盞,鷹綽殷勤的倒滿,待他看過來時,迎上兩隻笑的彎起來的眼睛。
「黃鼠狼。」他低低說著,忍不住微笑,送到嘴邊的熱茶味道似乎更加香醇了些。
「賀蘭公子這樣自比不好吧,我可沒有那麼大的胃口。」
賀蘭勤一不小心把自己坑了,眼珠一動:「我告訴你一些別的事,惑星的事就此揭過好不好?」
鷹綽:「先說來聽聽。」
「這樣不好吧,不管我說出什麼,你都可以翻臉不認賬。」
「我是那樣的人嗎!」鷹綽挑眉。
賀蘭勤:「我是。」
「額……」鷹綽無言以對。
賀蘭勤笑著:「我是小人,自然度不出鷹首領的心胸。所以,你先答應如何?我這個消息,自認為還勉強有些分量。」
鷹綽略一思量,反正何來總要露面的,大不了先忍幾天。「好,先說著,如果沒什麼用,我就去馬騁那裡再放一把火,把人引到你這裡來。」
賀蘭勤上身傾靠過去一點,音量也壓低一些。「二十年前,馬家折騰的太厲害了。君子報仇,二十年不晚。」
鷹綽對上他的眼睛,他一臉凝重,鷹綽還在等待下文:「沒了?」
賀蘭勤勾唇:「沒了。」
「你耍我啊,這麼簡單的事誰看不出來!」鷹綽可沒有尋常女子的溫婉含蓄,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才是她的作風。
「你切莫著急,聽我慢慢說。」賀蘭勤給茶壺加了些水,慢慢道,「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要不要做,又是另一回事。想來這件事,我們可以有共同的話題。」
這種事就有點大了,是族長或者家主那個層級的人該討論的事,鷹綽還不夠格。
她看著賀蘭勤,好一會兒才道:「天下四分數百年,動一動,怕是要天翻地覆,流血漂櫓。」
賀蘭勤伸出左手,目光凝聚在上面,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除了掌心和指尖的薄繭,幾乎無可挑剔。
「這天下,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