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哥你好嗎

歌好是肯定的。

可洪廣盯的不只是歌曲本身的質量、風格、唱法等，還有整個音樂市場、潮流等大局面。

這個伊凡卡，剛讓時代颳起甜美風。

現在，好像果斷摒棄以前打下的城池，又重新去攻打別的江山？

尼瑪！

不止洪廣嗚呼哀哉，那些在研究伊凡卡歌曲所透露的時代感和風格等等的音樂人，此刻也有些崩潰。

很多唱片公司正在緊鑼密鼓發掘和培養甜美型新人，有的甚至都開始推出。

結果伊凡卡看樣子打算埋葬過去，殘羹剩飯都不讓後人吃。

「這個伊凡卡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啊？」

「不清楚，應該不是故意的，沒必要。」

「風格不穩，神格會不穩，千古定律，她這樣好嗎？」

「百變魔女？」

「……」

音樂圈內的人很迷惘，一籌莫展。

好比一桌豐盛的海鮮，伊凡卡一個人根本吃不完，只吃了一點，大家都盯著，想等她吃飽走後，或吃不下，大家蜂擁上去一起吃。

結果伊凡卡吃完掀桌，走了！

掀就掀，你走得了唄。

我們可以撿地上的吃。

可你又在旁邊開了一桌烤全羊。

我們咋整？

歌迷的目光都轉向你的烤全羊了，不看我們吃了，我們怎麼辦？

此時的羊城市。

譚正谷，他是一名早出晚歸的程序猿，正在公交車站等車。

今晚依舊加班，還好只加到晚上十點多，所以他現在下班了。

加班超過晚上十一點，公司才報銷打車費。

現在沒到十一點，他只能等公交車。

能打車報銷他也不想打，長年累月這麼熬下來，他的體質明顯下降，身心疲憊的時候坐計程車，他會吐。

橘黃色的路燈，照亮大街。

這是科技園外的街道，不是商業街，而且也晚了，街上人很少。

譚正谷靠在廣告牌上，面容憔悴，氣色很不好。

大概是年紀到了，一直沒買洗面奶和護膚品的他，開始買了。

可用了一段時間，他發現，歲月之輪，勢不可擋。

他臉上開始出現黑點，甚至有些地方還變得坑坑窪窪。

等公交車，他刷著手機。

有個視頻，說臨安有個同行半夜騎共享單車逆行，被交警攔住后，情緒突然失控，崩潰嚎啕大哭：公司等著小伙兒回去加班，女友等著他送鑰匙，大半夜火急火燎地往家趕，又因抄近路逆行被交警抓。

開始看的時候譚正谷想笑，最後，他自己也想哭了。

想哭的最大原因是，對方至少還有女朋友啊，他連女朋友都沒有，他已經是奔過三的人了啊。

網友在逆行小伙視頻和新聞下紛紛留言。

網友燒烤店老闆：昨天夜裡很晚的時候，我的店裡來了一位客人。他點了兩瓶啤酒、一碟小串，在外面坐了很久很久。快凌晨的時候，天下起大雨。他突然很傷心地哭起來，也不進來躲雨，渾身都被澆透。我很想過去叫他進來，但又不敢打擾他。我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旁觀的我也忍不住心裡發酸。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又會這樣默默承受呢？

網友路過世界：記得冬天那時，看到一位農民工兄弟，頂著寒風，冒著大雪，坐在冰冷的老虎車等生意。他臉色有些蠟黃，眼神也比較獃滯，整個人透著一種無力感，可能是餓了，他從兜里拿出藏好的麵包，在天寒地凍的雪天里開吃。雪落在他頭上，肩膀上，身上，可剛咬第一口，他的眼淚就開始往外飆，沒兩口，他低頭大哭起來。

……

看著這些留言，如譚正谷這樣動不動就被威脅拿來殺了祭天的程序猿，都很羨慕逆天小伙兒敢大叫大喊，能當街大哭，還有溫柔的交警陪在身邊。

好過如譚正谷這樣的人無數倍了。

刷著手機，公交車來了。

手機鎖屏，譚正谷背著電腦包，上車，刷羊城通，往裡走。

車上除了司機，只有兩個乘客，包括譚正谷。

他走到車廂中間門口位置，在座位上坐下來。

坐穩后，他趴著前面的欄杆打開手機，去刷微博。

可能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譚正谷對王子安那樣的小鮮肉不感冒。

但最近這個臭名昭著的炮王很火，譚正谷不喜歡這個藝人，但喜歡在網上看熱鬧。

他打開王子安的微博。

「伊凡卡又有新歌了？」譚正谷很開心，也許生活缺少青春氣息，缺少酸甜苦辣中的甜，他很喜歡這個女歌手。

她很甜，應該也很青春，很年輕。

這正是譚正谷已經永遠失去了的東西。

要不回來，只能躲在角落裡，回望過去。

從伊凡卡身上，他能找到一絲逝去的感覺。

掛上耳機，點開伊凡卡的新歌。

前奏輕緩，有種遙遠的時代感。

譚正谷很喜歡，也許人老了，沒有未來，只剩下過去。

聽到第二句的時候，譚正谷渾身一震。

不多時，他眼中泛紅。

看逆行的同行小伙兒的視頻和新聞，他情緒都沒有這麼激動。

上高中那時，譚正谷的成績很好，至少是重點本科院校的料。

可是，可能太想擺脫父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太想考好……

高考前一晚，他幾乎徹夜未眠。

最後，他考砸了，復讀。

但才復讀幾天，他又失眠。

第二天，他決定選擇補錄，早點上大學，早點畢業，早點掙錢。

因為他復讀，讀四年的大學，妹妹會沒法繼續上學。

於是，他選擇了一個專科院校，專業是石油專業，跟他現在的IT工作並不對口。

大專畢業后，他前往西域黑油城，把青春賣給石油，把最美好的年華獻給戈壁沙漠，整整六年。

收穫是，幫家裡還了債，送妹妹讀了高中，念了大學，留了學……

六年後，家裡沒什麼負擔了，妹妹也畢業，他離開西域，回到內地，重新開始。

帝都，大東北，江南臨安，天府……這幾年他走南闖北，都去過。

最後輾轉回到羊城，這裡離家近。

經過自學和培訓后，他進入IT行業。

因為半路轉行，他起步晚，得拚命。

可就在昨天，他從爸媽那聽說……

他快三年沒見過面，在國外工作的妹妹，前幾天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國回家，見爸媽。

從小疼到大的妹妹，來迴路過羊城，一直知道哥哥在羊城打拚，卻面都不見一下，甚至沒告訴哥哥，又跟男朋友出國去了。

公交車上。

掛著耳機聽歌的譚正谷，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

他的手機頁面上，是妹妹的微信個性簽名：歲月靜好。

耳機里則傳來歌聲：

……

從此以後你有了一雙屬於自己的手

你願意忍受心中所有的傷痕

Oh~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