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馬蹄北去，人南望

在葬禮的當天下午，一支龐大的車隊駛入了麥加登伯爵領，然後停在了莊園附近的村莊旁。

因為這裡附近就有一條通往北方荒原的道路，每年的秋季前後都有大量進出荒原的商隊和小商人在村子里做北上前的補給和南下后的休整。

麥加登家族還在村子外邊空地上劃出了一塊給商人們作為進行交易的場所。

作為一個重要的交通補給站和商貿樞紐，麥加登家族一直以來都沒有向商人們收取過一塊銅板的過路稅，只是補給品的價格比其它地方略微高一點而已，但總的來說商人們的成本還是有所減少的。

夏天的時候並不是一般商人們去北邊荒原進行貿易的好時間。

現在北方荒原上的牧民們處於半游牧半農耕時期，他們在楓林的北面邊緣地帶建立了大量的定居點。

未成年的和老人的牧民在定居點周圍種植一些類似於粟米的耐旱的雜糧，在遠一些的地方種植不用管理的牧草供牲畜過冬。

青壯年牧民則在春季的時候趕著牲畜前往北邊的草原上放牧，在秋天來臨的時候回到定居點宰殺牲畜和製作皮革。

每到秋季，大批的商隊會從這裡北上荒原，出售各種生活用品、茶葉等生活用品，然後收購肉乾、皮革、羊皮紙等當地特產。

所以在這炎熱的夏季里幾乎沒有商隊在此停留。

但是，今天到來的這支綠色的商隊旗幟上綉著金色大樹和黃色車輪的商隊卻不同，它每年的春天或夏天都要路過這裡，進入荒原。

「因為我們是專門買賣奢侈品的商隊啊！」商隊的二當家奧布里曾經對查爾斯這麼說過，「北邊的那些人啊，只有在冬天積雪快把房子埋住的時候，才有時間在家裡製作好東西，所以我們才要在春天或者夏天的時候去收購啊。如果秋天的時候再去，收購的人多了，進貨價也跟著會漲啊。」

奧布里說得很有道理，查爾斯一時半會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而且這支商隊這麼干有幾十年了，查爾斯更沒有反駁的理由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奧布里又找上了查爾斯，這時查爾斯正在暫住的教堂里，試著石榴嬸為他趕製的新衣服。

「少爺，衣服合身嗎？」石榴嬸問道。

活動了一下身體，查爾斯覺得這套衣服有些偏大了。

「很合身，謝謝你，石榴嬸。」查爾斯給了石榴嬸一個笑臉。

「合身就好。」石榴嬸一邊仔細地為查爾斯整理著衣服上的每一個細節，一邊叮囑道，「少爺，以後出門在外的要小心，不要亂吃東西，不要喝生水，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那些第一次見面就對你獻殷勤的人大多數都是非奸即盜，遇到危險要及時逃跑……」

「謝謝你，石榴嬸。」查爾斯一把抱住了這位照顧了他八年的女僕。

那天晚上，莊園里值班的女僕也都遇難了，只有帶著查爾斯留給她點心回家的石榴嬸和幾位放假回家的女僕幸免於難。

然而，身為王族的肇事者對這些無辜的平民沒有任何錶示。最後還是查爾斯給了每位遇難者十年薪水的撫恤金。

現在，雖然查爾斯要離開了，但是莊園還要重建。在莊園建好后和查爾斯回來之間的這段時間裡，莊園還是要人管理的。

就憑著在得知查爾斯醒來后第一個來到教堂照顧查爾斯，以及在得知查爾斯要遠行后，將家裡原本準備給九歲的孫子做的衣服連夜改成合適查爾斯的行裝，查爾斯將女僕長的位置交給了石榴嬸。

在教堂門口，揮手送別了抹著眼淚離開的石榴嬸后，查爾斯才到一旁和奧布里說話。

「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員工了。」查爾斯對奧布里說道。

「別別別！」奧布里連忙擺著手，「你還沒來商隊報道，所以你現在在我面前還是麥加登伯爵，所以我們來談談生意上的事情吧。」

「我們現在有三輛馬車空著，有打算用你們的藥水裝滿它們。看在我們即將共事的份上，給我打個折吧。」

查爾斯抬著頭看著這個六十多歲依然帶著商隊東奔西走的老狐狸，有種想扁他的衝動。

奧布里從十五歲就起跟著父親行商了。他二十歲的時候花光全部的錢在南方採購了一批白砂糖，準備趁著過節北上賺一筆。結果為了搶時間，過橋時遇到洪水把木橋撞塌，車馬和貨物全部被水沖走。在他即將破產淪為奴隸的時候，被剛從精靈樹海里出來溜達的伊麗莎白幫了一把，然後就鹹魚翻身了。

然而，查爾斯沒有給奧布里任何機會，他說道：「你去製藥作坊找霍拉斯吧，他現在是所有作坊的總管事，銷售的事情都交由他來負責了。」

「而且，我早就向商隊的大老闆報道了。所以我現在是商隊的一員了。」

奧布里的臉頓時黑了。要不是眾神殿對僱工有年齡限制，未滿十四歲的人禁止雇傭，而且八歲以上未滿十四歲的人因家庭條件困難的，或者父母雙亡的孤兒可酌情雇傭且只能安排其力所能及的工作，奧布里就下令讓查爾斯去負責和霍拉斯談判了。

「為什麼你會安排那個死腦筋的書獃子做總管事啊！」奧布里抱怨到。

「正因為他是死腦筋的書獃子啊。」查爾斯挑釁著翹了一下眉頭，不過奧布里是看不到了，查爾斯一時間忘了自己的臉上現在戴著一張只露出嘴巴的面具，遮住了臉上的雙孔插座。

「那我們現在回商隊那邊去吧。」奧布里對查爾斯說道，「今晚最後的休整后，我們明天太陽升起時就出發，然後用兩天時間穿過楓林。」

「沒問題。」查爾斯回答道，「我正好要去商隊報道。」

「那我們談談你的工作。」奧布里看向了查爾斯，「你會著什麼？」

「通用語、北地語、荒原語、一些魔族的語言文字和算數。」查爾斯掰著指頭說道。

「噢，差點忘了，麥加登教授是聞名於世的語言大師。」奧布里嘆著氣說起了查爾斯的爺爺，「他過早的離去，是語言學界的一大損失。」

查爾斯跟著也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雖然有魔法和神術，但是也有著各種極其兇險的疾病。他的奶奶就是突發疾病在他出生前第二年就病逝了，當時聖安琪兒嬤嬤正好在北方荒原行走，而教堂留守的神官對此束手無策。他的爺爺則是在睡覺時突發心臟病，第二天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查爾斯還懷疑，這個世界既然有會魔法動物和富含魔力的植物，那麼出現一些有魔力會魔法的細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麼存在有魔力的類似青霉素這樣的抗生素，同樣也不是不可能。

奧布里輕輕地拍了一下查爾斯的後腦勺，說道：「你和誰學的報簡歷的招術，北地語和荒原語就是通用語的方言，你這麼說也就能欺負南邊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魔族語還行，麥加登教授在魔族語的研究上有很深的造詣。到時候我們收購的古董有魔族文字的話，你可以幫我把把關。」

「算數你會多少？」

查爾斯很想和其他穿越者主角一樣說我會微積分，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他回答道：「四則運算和平均數都會。」

「那你算一下這個單子。」奧布里從身上的單肩包里抽出一卷羊皮紙遞給了查爾斯。

查爾斯打開羊皮紙，發現上面是商隊這個月的糧食消耗。上面主要有人吃的黑麵包、燕麥、肉乾、鹽和劣酒，還有挽馬吃的精飼料，如黑豆、鹽巴和雞蛋。

查爾斯一邊走，一邊心算每一種物資的消耗總量，然後報給一旁的奧布里。

最後奧布里複述了一遍剛才查爾斯彙報的總量，然後說道：「等我核算一下，如果你算的沒有錯，那麼統計每天食物消耗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一路上，奧布里向查爾斯這個新員工教導商隊里的注意事項，以及野外生活的安全守則。上輩子是施工狗的查爾斯對這些東西聽得十分認真，因為他知道，無論在哪個世界，這些安全守則都是用生命換來的。

兩人邊走邊說，然後就到了村莊旁。

商隊的到來讓村子熱鬧了一陣子，現在他們即將離開了，村民們的交易也完成了，商隊的成員們也在做著北上前最後的準備。

和一般的小商人只有一輛到幾輛雙輪敞篷馬車不同，這支常年往來於各大都市之間的商隊里，有作為貨車、飼料車、糧食車、雜物車、老闆房車和客車等四輪馬車近二十輛。拉車的和備用的挽馬超過二十匹，加上護衛隊的馬匹共超過三十匹馬。除了大老闆伊麗莎白、二當家奧布里和查爾斯這個萌新外，商隊里駕車的老司機、木匠、獸醫、醫生、廚子和護衛隊加起來，林林總總近五十人。

「老闆，你們回來了！」一位與眾不同的精靈妹子在車隊旁向奧布里和查爾斯招手。

「這位是哈爾卡拉，是我們今年剛加入的藥劑師。」奧布里位兩人做介紹，「這位就是我們的新成員查爾斯。」

∠(｀ω*)：「報告老闆，大姐頭帶著前衛隊先行探路了！」

「我知道了。」奧布里對伊麗莎白這位大老闆帶隊前出偵查已經習以為常了。

然後哈爾卡拉一下子把查爾斯摟在懷裡，「你就是查爾斯嗎，可憐的孩子啊，大姐頭讓我這兩天照顧你，有什麼事就儘管拜託我吧！」

查爾斯面具上透氣的鼻孔頓時就被哈爾卡拉與其他精靈妹子不一樣的地方給堵住了，要不是面具邊緣還有透氣的地方，他就被憋死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太陽露出地平線的時候，隨著奧布里口中的一聲哨響，這支龐大的隊伍開始向北緩緩而行。

運糧食的馬車頂上，查爾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向在路邊送行還沒回去的石榴嬸和霍拉斯等人揮手告別。

1919年8月10日這天清晨，查爾斯離開了他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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