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什麼人
姜羲開口即驚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氣質加持，不管是長生教老真人，還是老柳村村民聽了，都莫名覺得心情有些古怪。
老真人更是感受到濃濃威脅感，當即警惕地瞪著姜羲，反應也很快：「你是什麼人！」
脫口而出后，又覺得自己是在大驚小怪，緩了緩情緒，又道，
「這老柳村，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長安皆知。且地龍翻身後，老柳村更是滴雨未下，土地乾涸得快要裂開，這不是天罰是什麼？」
老柳村村民人人臉色頹喪，雖然不情願，但也不得不點頭承認這就是天罰。
姜羲輕笑。
「滴雨未下的不止是老柳村，長安一帶皆是如此吧。」她眼波流轉，隱隱有寒光蘊藏，「那照你這麼說，天子所在的長安，也是遭受天罰嗎？」
這帽子太大，簡直是口鐵鍋從天而降砸在這老真人頭上，令他慌亂不已。
「我！我沒有這麼說！」
聖人之言說皇帝受命於天，或天降災禍，便代表皇帝德行有虧。
歷代皇帝，多少朝代動蕩都是源自天降大禍，民間掀起上天懲罰之言論，才導致王朝的轟然倒塌。
前朝大周便是因為王朝末年災禍連連，才讓百姓相信上天已經拋棄大周皇帝，給了大雲開國皇帝以改朝換代的機會。
今上敏感多疑，要是被他聽到，有人質疑說長安滴雨未下，是因為皇帝行為惹怒上天，那必然會勃然大怒，說出此話的人也必定性命不保。
這老真人聰明，又豈會不知道其中利害。
他當即變了臉色，矢口否認，看姜羲的眼神也是恨恨不已。
沒想到這看起來嬌生慣養的世家小娘子，竟然是個牙尖嘴利的主兒！
姜羲看到老真人眼裡的怨恨，也只是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祭台上。
「我旁聽了會兒，你先前告知這些村民，讓這些村民們捐出錢糧，說是在祭台上以此作法，便可以求得上蒼原諒，免去災禍？」
說到老本行，老真人可就不慌了，捋了捋很有仙氣的鬍鬚，自信滿滿地說：「是又如何？」
姜羲嘴邊笑意加深：「這麼說，你光靠這祭台做法，就可以令連日乾旱的長安即刻下雨？看不出，你這老頭兒，還會求雨這等法子？」
她話說得直白又輕蔑，老真人聽出來了，偏偏不敢反駁。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我的辦法，雖然不能讓上天立刻降下甘霖，但是卻可以讓上天看到我們的誠意，只要這般日日苦求下去，總有一天上天會願意給這老柳村的村民們一條活路！你這個小丫頭，又哪裡懂得我們長生教的慈悲憐憫？我這是給了村民們希望！」
他振臂高呼的模樣，倒是真有那麼幾分慷慨激昂。
看得老柳村村民們個個情緒牽動，還有人忍不住當場哭出來。
隨著這老真人的刻意為之，姜羲能明顯感覺到，這些本來沉默的村民，開始對她生出敵意，就連還算友好的老村長也不再說話。
再這樣下去，姜羲不離開，這群村民都會趕走她。
對於已經面臨絕境的村民來說，就算是虛無縹緲的希望，也是希望。
見狀，姜羲沒有亂了陣腳。
她反而神情自若地往前走了兩步，逐漸靠近那發須皆白的老真人。
「這麼說，你也應該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她衣角迎風翩飛，笑容湛湛明亮，「那不如，我們斗一場如何？」
姜羲話都說到這裡了，老真人總算是明白過來，面前這世家小娘子，恐怕身份不簡單。
「你是誰。」
老真人眯起眼睛，渾濁眼底流露出些許殺意，手已經自動按上腰間長劍。
那長劍本來是符劍，會有符籙刻紋，是每個長生教弟子必備的物品。
每個長生教弟子入門后，都會隨長老學習劍法。
長生教既是宗教，也是江湖門派。
能在江湖佔據一席之地的長生教北斗七星便是其中佼佼者。
面前這老真人，光從剛才矯健躍下的身姿就能看出，不大不小也算是個高手。
難怪在面對姜羲的敵意時，不僅沒有露怯，反而對不明來意的姜羲生出殺意。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
就在他腰間長劍雪光亮起的時候。
眼角餘光忽的變白。
緊接著刺出的長劍便像是遇到什麼阻力，牢牢定在那裡，不得寸進半步。
老真人被反彈回來的力道震得頭暈眼花，一時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看清楚過程的老柳村村民們，卻是不可避免地發出驚呼。
稚子孩童最是單純，當場跳起來：「哇！那姐姐好厲害！」
老真人穩住心神，才發現剛剛還在馬車旁邊的小丫鬟，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到那雪衣小娘子面前。
小丫鬟抬起的右手指縫，便恰好夾住他往前刺去的長劍。
小丫鬟一臉鄙夷，看上去輕鬆寫意，好像夾住的不是什麼長劍，而是一片樹葉。
那舉重若輕的姿態，讓老真人瞬間明白過來，原來這小丫鬟是個高手！
難怪這小娘子膽子這麼大，敢在他們面前大放厥詞！
姜羲瞟了眼阿福。
阿福心領神會地頷首。
手腕翻轉，精鐵製成的長劍在她指間攪成了麻花，最後受不住這力道，直接寸寸崩裂。
有塊碎鐵剛好彈飛到老真人臉龐，劃出一道殷紅的傷口，血珠不斷滲出，被震得肺腑生疼的老真人，只來得及抬手捂住臉，又驚又怒地看著這主僕二人。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姜羲往前抬腳，徑直繞過那老真人。
輕飄飄的話語隨風飄在那老真人耳畔：
「看來，現在你有心思和我好好鬥法了。」
她雪白的裙角在地上逶迤而過，不沾塵埃。
那逼人容光靠近時，那些抗拒敵視的老柳村村民不知怎麼回事，內心自然生出畏懼，沒等姜羲開口，就已經自動退至兩旁。
一條直通祭壇的路，便被輕輕鬆鬆讓出來。
姜羲緩步而過，清冷側臉看得一眾老柳村村民心神恍惚。
隱隱有香氣襲來，村民們本來焦躁的心也被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