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穎兒
次日一大早，葉朝漓便打著哈欠起了身，站到房門口看著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蝶兒頗有幾分回不過神來。
哦，這是在謝家呀。她搖了搖頭，睡得晚智商不行了……
「葉姑娘早啊，早餐已經拿回來了，大小姐正在和小姐用飯，想著葉姑娘昨晚勞累了，就沒有叫你，現下葉姑娘快過去吧。」蝶兒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看得葉朝漓一愣一愣的。
怎麼，這丫頭昨晚竟然沒被嚇到嗎？還這麼有精神，一大早的精神百倍的呀。
葉朝漓哪裡能想的到，昨晚蝶兒一晚沒睡，將葉朝漓到謝家之後說過的每一句話翻來覆去地反反覆復咀嚼了好幾遍，最後她得出了個驚天動地的結論，那便是：葉姑娘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自家小姐的貴人！
想一想，葉姑娘來了之後，自家小姐多開心啊，還發現了那香薰的問題，還能和夢遊的小姐進行交流……我的個乖乖，這可不得了，從來沒聽說過能和睡著的人聊天的……
而且，王二小姐不是說了嗎，葉姑娘是蜀山高徒呢！
葉朝漓在蝶兒的盛情邀請下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盛裝打扮的謝明顧，微微閃了下眼睛。
這謝大小姐，不見客的時候也打扮得這麼隆重嗎？
「葉姑娘，你來的正好，我們還未動過呢。」謝明顧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待得葉朝漓坐下之後方才重新坐下。
「阿漓，昨晚睡得不好嗎？怎麼眼下都有黑眼圈了呢？」謝晚顧看著葉朝漓很沒形象地掩著嘴打了個哈欠，輕聲問道。
葉朝漓：我沒睡好你心裡沒數嗎？
不過想著謝晚顧心裡的確沒數，葉朝漓便也不好怎麼回答，只得笑著打了個哈哈，推脫是自己認床的緣故。
「辛苦葉姑娘了。」謝明顧親自夾了個水晶包子，算作是賠罪的樣子，「只是我家小妹這身子骨離不得人，葉姑娘煩請多擔待些。」
看著碗里晶瑩剔透的水晶包子葉朝漓有些回不過神來，本來沒睡醒的腦子就有幾分混沌，她便順著往下走，點了點頭，一口吃了進去。
「嗯……好吃！」突然，葉朝漓眼睛瞪大，又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個，「這水晶包子好好吃呢。」
一頓飯，葉朝漓吃得心滿意足，而謝明顧僅僅進了兩個水晶包子，一小碗清粥，謝晚顧僅僅進了一碗葯粥和一點小菜。兩姐妹看著葉朝漓的好胃口，皆是不自覺的咽了咽唾沫，心底生出幾分羨慕來。
「葉姑娘慢些吃，不夠還有。」
「唔……夠了。」葉朝漓晃了晃腦袋，看得謝明顧一陣眼熱。
「葉姑娘是真性情之人，真好。」謝明顧不知怎麼，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感嘆來，「倒半分不像是官家富家小姐，說話做事兒總是端著，被禮數所約束著，不知葉姑娘是哪裡人吶？」
果然，開始盤查身份了。
葉朝漓咽下最後一口包子，就著旁邊的手巾擦了擦嘴，這才笑著回道：「小地方土財主的姑娘，自小便被嬌生慣養著，沒有講究過這些虛禮，倒是讓大小姐見笑了。」
四兩撥千斤，葉朝漓輕飄飄地堵了回去，「說來不怕大小姐笑話，阿漓有個疑問，一直想詢問一下呢。」
謝明顧歪了歪頭，似乎被葉朝漓不俗的言論給逗笑了，「葉姑娘請問吧。」
「大小姐每天都是這樣盛裝打扮嗎？」葉朝漓眨了眨眼睛，桃花眼中滿滿全是好奇之色，「我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好奇哈。」
謝明顧便笑了起來，沒有答話，而是站起身來，「葉姑娘覺得我美嗎？」
她轉了一圈，整個人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她是真正的國色天香，一舉一動間展露的雍容華貴渾然天成。
「自然是美的。」葉朝漓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可是葉姑娘你可知道，我日日都是守著禮數。《禮記·昏義》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婦容，婉娩也，須要坐如鐘，立如松，卧如弓，動不輕狂，笑不露齒；總說一句，便是『端莊』兩個字。」
她漫不經心地說著，可葉朝漓卻能感覺到她深深的無力感以及對自己的挫敗感。
甚至，還有幾分羨慕之情。
「哦，原來官家小姐都是這樣的啊，真是我少見多怪了。」葉朝漓點了點頭，一副受教了的模樣，卻在心底嗤之以鼻，什麼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不過都是些拘束女子的東西，她葉朝漓只相信，女為悅己者容，哼。
謝明顧回到自己的倚梅閣中，坐在綠衣琴前準備練琴，卻不知怎的眼前始終出現著葉朝漓活力無限、無拘無束的模樣。
那樣明亮清澈的眸子，那樣靈秀的女子，恐怕只有天生地養、山水為媒方可造就吧。
謝明顧垂眸看著纖細的十指，白凈細嫩，像是上好的白玉，完美無瑕。
可是又有誰願意成為一尊美輪美奐的雕塑呢？
她嘆了口氣，看向那窗沿上自由自在的鳥兒，美眸中閃過一絲羨慕。
葉朝漓幫著蝶兒將謝晚顧閨房中陳年舊書翻了出來，突然看到一本古樸的書。
「晚兒，這是什麼？」她揚了揚手中的書，眉頭一揚，帶著神采飛揚起來。
「那是《女戒》吧。」
「哦。」還以為是什麼好玩的書呢，沒意思。
隨手一扔，葉朝漓又去翻看其他的書籍了。
謝晚顧坐在屋檐下，看著身上灑滿了陽光的葉朝漓，突然就明白了方才大姐姐心中的想法。
大姐姐被關在小黑屋裡，自己被關在小葯爐里，原來她們兩姐妹真的是同病相憐啊……
「哎，晚兒……這個，我先出去一下啊。」原本興緻勃勃的葉朝漓猛地抬起頭來，看到伊蓮閣院外的大樹上兩個白白嫩嫩的小朋友一閃而過，緊接著一個紅衣小男孩兒沖著她眨了眨眼睛。
「阿漓姐姐，我有大事兒要和你說哦，你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的啊。」
說完，春陽「噗嗤」一聲，消失在樹梢頭，唯余葉朝漓拿著一本書，獃獃地站在院中。
這些破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