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突變
聽著這兩人一唱一和,顧蕊冷冷地笑了,不卑不亢地看著那男人,正色道,「這位老爺,我還沒有活膩歪了故意給夫人用毒的地步。」
又看向楊醫正道,「學無止境,老先生沒用過的葯並不意味著就是虎狼之葯。老先生身為太醫院的醫正,想必也是學富五車了,那小民敢問您能治好這位夫人的病嗎?」
楊醫正被問得啞口無言,沒想到這個無名小輩竟然如此伶牙俐齒,當真讓他惱羞成怒。
他忍不住低斥,「小哥這意思是治不好的病就要大膽用藥,不管是不是毒藥嘍?」
「我可沒這麼說。」顧蕊才不會上當,跳到他的圈子裡。
見這小子油鹽不進,楊醫正也是干氣,他自恃德高望重,不屑於跟顧蕊這種無名小輩斗,於是氣呼呼地瞪著顧蕊,卻不再多說。
那個男人也是被顧蕊氣得不輕,但細想她的話也有些道理,只是夫人的病他不敢冒險。
看在顧蕊給他夫人治病的面子上,又因為夫人還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男人決定把她趕出去算了。
正要叫人把她帶走,就見夫人身邊的貼身媽媽匆匆地從裡間出來,見了男人忙道,「夫人想請您和大夫過去說話。」
顧蕊不知何事,只好帶著楊醫正和顧蕊去了內室。
那位夫人病骨支離地依在床頭的大迎枕上,面色蠟黃,有氣無力地看夫君帶著大夫站在帘子外,只能微微招手,「夫君……」
多年的夫妻,男人想來也是不忍看妻子這副樣子的,忙挑了帘子進去,近前坐在床沿,關切地問,「你可是覺得舒服了些?想吃什麼,叫人去做。」
「別忙了,我什麼都吃不下。」那位夫人氣喘吁吁地說了一句話,停頓下來喘息了一會兒,才又繼續道,「我這副樣子,是不是很嚇人?」
「不,你不管什麼樣子都是最美的女人。」男人拉著他夫人的手,眼圈泛紅,卻勉強自己微笑。
「傻子,怎麼可能?」那位夫人顯然頭腦很清楚,「這麼多年,光喝的葯也有幾大車了,任天下稀奇珍貴的補藥,你都搜羅來,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她嘆息著,又道,「只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很不喜歡。我想試試這位小大夫的方子……」
顧蕊聽這位夫人如此說,目光不由灼灼閃了閃。
男人為難地搖頭,「楊醫正說那馬錢子是大毒之葯。」
「夫君,我知道。天下的名醫也都看了,都沒有起色,難不成我要一直癱在床上到死嗎?」夫人的情緒激動起來,面色漲紅,卻是很不正常的紅。
「好吧,若是你決定了,咱們就,試試看。」男人見妻子這般渴望能重新站起來,也頗動容,雖然不理解她的固執,但也能體會到不良於行是種多麼可悲的事情。
楊醫正在帘子外聽這對夫妻決定要用馬錢子時,忍不住搖頭嘆息,「夫人這是飛蛾撲火啊。」
那位夫人在床上苦笑答道,「飛蛾撲火也是絢麗的人生,總比我這灰暗的人生好得多。」
楊醫正不再說話,顧蕊也能理解他的好意,誠懇地看著他道,「您是醫術上的泰斗,懂的比小民多,小民這也是鋌而走險之舉,還望老先生見諒!」
顧蕊能這般坦誠布公,楊醫正作為一個前輩,也就不好再跟她計較,只得微微點頭,什麼也沒說。
於是,顧蕊被留下來,開始炮製馬錢子。怕陸凌風守在門外擔心,她特意先出去告訴了他一聲,叫他先回家,她要留下來給這位夫人治腿。
陸凌風很是不放心,道,「即如此,我就陪你一起留下來吧。」
顧蕊犟不過他,只好跟那男人說了。
男人想是沒心思管這些事,胡亂點點頭,就叫人安排了一間房給他們歇著。
顧蕊則讓男人趕緊抓來馬錢子,按照醫書上的方子炮製起來。
先是將馬錢子去凈毛,水煮兩三沸撈出,用刀將外皮刮凈,浸熱湯中,日暮各換湯一次,浸足三晝夜取出,再用香油煎至純黑色,劈開看其中心微黃,火候即可,將馬錢子撈出,用溫水洗數次,油氣盡凈為度。
顧蕊廢寢忘食,都是自己親手操作,不敢假手於他人,畢竟她也是第一次用這個葯!
忙碌之餘,顧蕊還不忘叫人去告訴她爹顧仲書一聲,也免得他擔心。
顧仲書聽回來的王大生說了顧蕊和陸凌風兩個在客棧里給人治病,比較麻煩,所以要多住幾日,他一顆懸著的心才放心。有陸凌風在,他的女兒就不會吃虧。
一想起陸凌風這些日子對他女兒以及這個家的守護,他就打心眼兒里感激,琢磨著什麼時候時機恰當了要問問他的家世以及娶親了沒有。
女兒畢竟大了,一般的姑娘家到了十六,早就嫁人了。就算不嫁人的,也該定親了。
他們家因為出了變故,這才逃到牛角窪避難,他心裡已經覺得對不起顧蕊了,總不能連她的親事也給耽誤了。
眼下住在鄉下,也沒個好男兒,他觀陸凌風就不錯,人長得高大英俊,又勤快,還會木工,這樣的人,對於他現在來說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要是還在京城,他怎麼也要給閨女尋個門當戶對的夫婿。可現如今正是此一時彼一時了,顧不得著許多。
只要別耽擱了顧蕊嫁人就行。
三日後,馬錢子終於炮製成功,她給那位夫人用了。
楊醫正也趕了過來,見證這重要的時刻,只是他的眉頭一直緊鎖著,顯然對古青的用藥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沒多久,那位夫人忽然渾身抽搐起來,看上去很嚇人。
男人嚇得不停地喊著,楊醫正瞪了顧蕊一眼,也不顧禮節,就那麼闖進去。
顧蕊也隨後跟上,見那位夫人如此,淡定地吩咐僕從,「端一杯白糖水來。」
楊醫正怒吼,「人都抽成這樣了,還喝什麼糖水?」
顧蕊反唇相譏,「那你有辦法?」
楊醫正沒吭聲,打開藥箱,找出銀針來,給這位夫人扎了幾針,只是片刻后,還是沒有任何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