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驟雨急停
清晨，蘇震剛從主屋裡穿戴整齊走出房門，甄九就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九叔，這一大清早的，可有什麼要緊事？」蘇震看了他一眼，抬腳往外院走去。
「是仙桃鎮傳來消息，三少爺想和伯爺談一個生意。」
「和我談生意？」蘇震神色微動，「老三這是行市見長，說說吧，什麼生意。」
隨後，甄九就將酒樓的生意一一道出。
蘇震來到前院里洗手后，用手巾擦拭幾下，站直身體，「這不合適，借了伯府的名頭，就要四成份子，老二再拿兩成，當個話事人，那提出這個主意的老三可就沒了賺頭。」
「那依伯爺的意思是……」
蘇震坐落到席間，用筷子夾了一塊腌黃瓜放進嘴裡，輕輕咀嚼兩下，便見到後院的張氏牽著他的幼子蘇慶來到席間。
「伯爺，今日業兒為何沒來用膳？」張鳳琴掃視一眼四周，給蘇慶添了一碗靈米粥輕聲問道。
「他領著船隊出海了，烈焰群島的拍賣會來了一批凶獸卵，我交待他調撥府庫的石幣去拍下一批回來。」
「竟然有一批兇手蛋，這可不常見啊。」張鳳琴驚嘆道。
「是從武國邊境獵殺的一批凶獸，其中大部分是荊棘狼卵，若是能和島上的疾風狼配種，能讓我們五柳軍的坐騎實力上一個台階。」
張鳳琴面露狐疑，「既然伯爺這般重視，為何不親自動身前往？」
「去不了，這一次我們在武國邊境撈了這麼大的便宜，那些狼崽子又豈會善罷甘休？」蘇震夾起一個肉包放到蘇慶碗里，「陛下已讓五軍都督府下令，整軍備戰，若與武國開戰，我五柳軍必是一路偏師。」
「伯爺此番會讓業兒隨行嗎？」張鳳琴不經意地問道。
「自然，五柳軍終究還是得交給他們這些後輩。」蘇震坦然答道。
「可業兒的婚事還未定下來。」
蘇震深深地看了一眼張鳳琴，「我明白你的顧慮，不過我蘇家的男兒，成年便可上戰場，兩代威名成就這五柳島封地，可每一個怯戰的。」
「此番大伯可會出戰？」張鳳琴又問。
「兄長會留守黑松山，不過我會任命阿海為五柳軍軍侯，隨我出征。」
張鳳琴動了動嘴角，「楚兒才兩歲。」
「阿海是吾兄長子，成婚三年，有一子兩歲，理當出戰，原本兄長還想讓我帶上阿山，可他今秋便要成婚，這時候讓他隨軍出征，不太合適。」
「那便要讓業兒隨行嗎？」
「婦人之見。」蘇震狠狠地瞪了一眼張鳳琴，「阿海十八歲便登臨戰場，前年出征，阿山也曾跟隨，吾兄侄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兒日後既要繼承這五柳島，便須得讓我蘇氏眾軍拜服。」
「都是妾身多嘴，還請伯爺息怒。」
「爹爹莫要責怪娘親。」
蘇震瞪了一眼張鳳琴，伸手揉動兩下蘇慶的腦門，「慶兒乖，爹爹不會責怪你娘親。」
說著，蘇震放下筷子，將酒樓生意的事告訴了張鳳琴。
蘇震沉吟一下，「我準備將伯府這四成份子均分給業兒和慶兒，日後你們也不必參與管理，只需等待分紅即可。」
等了半響，張鳳琴沒吭聲。
「你可是擔心老二？」蘇震一眼便看出了他這位後妻心中的顧慮，「你啊，就是顧慮得太多，這一次老二老三既然願意將這一個生意掛上我們五柳伯府的名號，一來是想藉助我的權勢震懾覬覦之輩，二來則是有意分我們一杯羹。」面對張鳳琴的遲疑，蘇震站起身來，「可這終究是他們小輩之間的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可以幫著看護他們出府之後自己興建的產業，卻不能奪了他們的機緣。」
「知道了。」張鳳琴微微頷首，「妾身會傳訊回南部火谷，讓爹爹親自出手，為寧兒打造一件下品法器護甲，此外，再取一部百鍛鋼甲胄、兵刃送往仙桃鎮。」一部，則百人。張鳳琴這是有意為仙桃鎮新建的鎮守營提供裝備。
蘇震默不作聲，靜靜等待著她的下文。
「至於大姑娘那處，妾身出嫁時，陪嫁有三朵地火心蓮，如今便送一朵去大姑娘府上罷。」
「可。」蘇震腳步一頓，負手看著庭院外答道。
「轟隆……」天地間傳來一道霹靂炸響，不多時，烏雲匯聚，密集的雨線降落在大地上，蘇震身前的庭院地面被淋濕，屋檐上很快便落下一串水珠。
「雨季來臨，伯爺，桃園那邊是否要讓人過去問候一下。」甄九之前站在一旁一直沒有搭話，此刻卻主動上前一輯請示道。
蘇震略微點頭，「去吧，娘昨日說要賞老三一盆曇花，且一同送去罷。」
「是。」
——
與此同時，百餘裡外仙桃鎮鎮守府二層閣樓上。
蘇寧凝視著遠處的桃園，那裡已經撐起了一層篷布，在磅礴大雨灌入桃園中時，自有聚靈陣激蕩出來的氤氳飄蕩，將整個桃園覆蓋。
「嘩嘩嘩」，落入地里的雨珠匯聚到桃園地上的排水渠中，順著溝渠流向園外。
「幸好三少爺提前下令讓花奴們將桃脂採摘回府，否則今夜這瓢潑大雨過後，怕是顆粒不存。」張遲凝視著桃林，長嘆了口氣。
「大雨過後，桃葉必定生孔，炎炎夏日到來之前，更有蟲害滋生，張叔，可有備好藥劑？」
「回稟三少爺，待大雨過後，二小姐府上必會送來防治蟲害的藥劑。」
「如此甚好。」
「張叔，您瞧這大雨何時能停？」
「短則一夜過去，雲開日出；長則四五日，大雨綿綿。」
蘇寧轉身下樓，「張叔，我這開闢丹田還沒個著落，你說這仙靈品階越高，開闢丹田變越大嗎？」
張遲苦笑一聲，「昔日伯爺煉仙靈融穴之時，不過一塊中品長眉柳仙靈，可主母卻有一株上品墨蓮填仙竅，是故鬥法、丹田，處處都要勝過伯爺一籌，三少爺同輩之中，也唯有您是上品仙靈填竅，日後成就自然要大些，這開闢丹田之事，可急不得。」
下樓，步入走廊里，看著正在挪移院中花草的侍女，蘇寧停步在庭院前，「張叔，我聽聞那烈焰群島有一開闢丹田的聚氣丹？」
「這是一昧中品丹藥，若有十粒，半月之內，三少爺倒可輕鬆開闢丹田。」
「可我聽說，大兄已帶著船隊出海了。」
「烈焰群島拍賣行里，從武國邊境運來一批凶獸卵，此前本該是伯爺親自動身前往，但上面下了徵召令，伯爺只得在島上加緊操練軍隊，隨時準備應徵開拔。」
「又要打仗了嗎？」蘇寧雙眼一眯，「可惜我仙桃鎮鎮守營還未編練，否則倒是可以分一杯羹。」
「三少爺莫要好高騖遠，府中嫡系，倘若不入武人境一重天，開闢丹田聚氣，怕是不夠資格隨軍出征。」
蘇寧邁步走向後院，沿途自有侍女在前後院的過道里撐著雨傘為他遮擋外邊飛濺的雨水。
「還真是羨慕大兄，如今這五柳島上的大小事務，怕是他都得一一過問罷。」
張遲神色微動，這一次卻是默不作聲。
「雨後你就把鎮子里那些少年郎都給召集起來，先編練一曲。」
張遲雙眉微皺：「三少爺，老奴愚見，應當將那些成年精壯再編一曲，我仙桃鎮雖小，南面環海，西北亦有一座荒山，兩處都有凶獸作亂，若無百人軍士鎮守，怕是三少爺往後鋪開的攤子，發展起來會有些阻礙。」
「我仙桃鎮一千五百餘人，張叔你也敢編練百人軍士，莫不怕有人向老爹通報，問你個窮兵黷武之罪。」
張遲連忙拱手一輯，將腰桿壓彎，「老奴一片赤誠之心，還請三少爺明見。」
「只編練一曲五十人，且都是鎮上的少年郎，年幼者十三四歲，年長者不得過二十之齡。」蘇寧雙手安放在太師椅上，眨了下眼，「等大兄那五百奴役送回之後，你可從其中挑選老實規矩，身子健壯的漢子再編練五十人。」
「五十人老軍全用外島奴役，似乎有些……」張遲面色有些遲疑，原本他是想在鎮子里挑選。
「若是我能請動八爪島上祖父麾下那些老軍舊部，便是二三百人我也編練得，可我如今只有這仙桃鎮彈丸之地，只能權宜行事。」蘇寧深深地看了一眼張遲，「張叔，您以前是五柳軍都伯，今後你還任仙桃鎮鎮守營都伯，戍守、操練、授藝這些大小事宜，可都交由你手。」
「是。」張遲再次朝著蘇寧一輯，恭敬應下。
「對了，向伯府稟報時，那一百人的兵器甲胄也還是得尋來，可不能用尋常粗鐵鏽鐵糊弄了事。」
「是。」
——
晨曦時，雨停，伯府來人，蘇寧懶散地起身，來到前堂，這才發現領命前來的，竟然是一位五柳軍的軍侯。
軍侯，領五百之兵，大多武人境二重天修為。
他一身甲胄在身，行進間叮噹作響，來到近前時一手按刀，單膝下跪，「赤眉營軍侯侯敢當，拜見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