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雜門

墨門的重要分支魔門，是一個近乎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宗門。江湖上只有他們的傳說，卻鮮有幾人真正見識過。

李悠的大師兄常無痕曾經是墨門高層，且和葉風動這個當代道門行走，卻在墨門也地位極高的懶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所以李悠曾經好奇的向大師兄打聽過魔門的事。

大師兄的反應很奇怪，即沒說不知道，也沒用機密一類不可說的理由來打發李悠。但卻用了一種很是詭異的說法，魔門嘛，可以算有，也可以說沒有，沒必要追究。

這話說的模稜兩可，可是任李悠再怎麼追問，也沒下文了。大師兄常無痕那可是隱劍的老大，卧底界的翹楚，一旦認定什麼不能說，那可真就沒人能問出來了。

但是，現在李悠卻終於知道了魔門的真面目。

此魔非彼魔，這個魔門和李悠知道的魔道修士，域外天魔沒有任何關係。完全就是墨門諧音轉化而來，進而為了達到抹黑的效果，才生生被扣上魔的自號。更準確說，魔門這個稱謂根本就是儒門叫出來的，人家自己從來沒認過。

那麼魔門到底該叫什麼？其實人家自己還真有對外的官方稱謂，雜門。

這個雜還真不是什麼貶義詞，而是準確清晰的形容詞。

思想這東西，是極為私人的。無論再正確，不同人之間也很難完全認同。但人道恰恰是用一種共識整合起所有人族認知的一種道。那就必然一方面要道理確實能被更多人接受，一方面就要配合一定的權勢和實力，來強行推廣了。

墨門和儒門爭過，可惜失敗了，儒門成了中土的正統。墨門就只能把有關人道思想方面的傳承和人員分割了出去，成了一個單純的修行宗門。

但在那個人族崛起的動蕩而璀璨的歲月，用心思考人族未來的先賢不在少數，誕生出來的思想也五花八門。

其中有一些很激進，有一些很頹廢，被儒門統一劃為了邪魔外道。

但其實裡邊還是有不少不錯的傳承，只是因為要麼發展的還不成熟，要麼是實力不濟，被外力排擠了，才落寞了。

被分出去的墨門弟子豈會甘心一時的失敗，但也自感自身實力有限。於是大肆吸納這些小傳承中還算不錯，和自身合得來的。即吸納核心思想，來進一步完善墨門思想，也吸納人力，暗中發展自身實力。以期有一天重掌人道。

所以這個雜門是廣納百家的雜。

李悠怎麼知道的？很簡單，這樣一個有組織，有實力，有信仰的宗門，本就是九天合適的目標。稍稍修改內容，就能把這種人道信仰轉嫁成神靈信仰。

要不是李悠之前並不知道雜門的存在，早就懷疑上他們了。當初憶盈樓外的大戰，大師兄常無痕身邊信任的弟子竟然是九天的死士。這其實很不正常，墨門本就是三聖門之下的准一線勢力，且自身有著大量高度機密的技術。收弟子是很小心地，家庭背景，往來關係都是要查的。

常無痕能混進去，除了他自身靈根的問題，其實背後的葉風動出了不小力。但是一個九天的死士，要花費多大的代價，才能順利混入墨門，還正好成為常無痕的弟子。

現在李悠想明白了，如果是雜門的弟子，想要獲取一個江湖上更容易認可的身份，求到墨門。兄弟煙火情，怕是墨門也是很願意幫這個忙的。而如果，雜門已經是九天的一個重要巢穴，那麼混入墨門的大量雜門弟子，自然也就成了九天實力的一部分。

李悠缺乏重要情報節點，一時沒想到。但常無痕自身就是卧底界的大拿，又深析其中的複雜關係。所以挨了炸以後，很容易就確認了懷疑的方向。早就已經聯合葉風動暗中開始了調查。

可是，別說常無痕了，就算葉風動貴為道門行走，這種事情也是需要找線索，查證據。等罪證齊全了，才好走流程，消除隱患。這一查，兩年多了，也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可是李悠不用，因為在衛長太靈魂中那個神靈的夢中，起兵造反的一方就是雜門，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戮了墨門，控制了墨門龐大的機關洞，接管了墨門的積累。

所以對李悠來說，目標很明確，根本不需要證據。雜門掌門呂輕韋，殺了就行了。至於後續的信仰問題，內奸問題，群龍無首之下，相信大師兄常無痕和葉風動就能處理好。

但目前還有個問題，雜門為了避免自身做大，被儒門針對。其實一直是一個鬆散的聯盟類型的宗門，雜門只是內部的一個稱謂，所以常無痕才會對雜門不願多說。他們平時對外是分成了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宗門，撒布在各地，融入於各行的。

所以李悠想直接找掌門呂輕韋，還真沒一個具體的地點。

李悠倒是可以通過大師兄常無痕來打聽，但是他沒信心說服大師兄這呂輕韋就是九天之一。問題還是證據，李悠不能強迫其他人和他一樣，不計後果。

李悠現在的情況極為特殊，還能待在大世界的時間不多了。他迫切的需要在離開前，儘可能的剷除一些隱患。為此，他甚至可以枉顧一些規矩和底限，出手狠辣。

他很清楚，自己做的這些事，其他人很難理解。李悠已經不去可以打聽他和劍六現在在江湖上的風評了，可以想象絕沒什麼好話。但是師兄他們，還有眾多李悠關心的人，還在在這大世界生活很久，甚至不少人一生都要在此，並沒有機會去往接天關。

所以，有些東西，李悠和劍六自己背下就好，當英雄並沒有必要人盡皆知。自始至終，李悠的所求也不過就是致良知三個字。

所以李悠只能去夢中雜門起事之地，碰碰運氣。

秦蜀交界之地，被一道蜿蜒曲折的中曲山脈大致隔開。

這中曲山曾經出過一個強力的妖族，駁，妖穴中有一重寶，一株櫰木。妖族被趕走後，這裡就成了墨門的大本營。

而李悠的目的地則是中曲山東數百里的英鞮山。這山有一部分位於秦，蜀，聖都三地交界之處，是一處險山惡水，三不管地帶。

李悠也不清楚，為何雜門起事，要在這裡聚集。他只是從夢境中獲取了信息，但信息的來龍去脈，他作為一個旁觀者，很難細究。

但既然之前的神靈深信呂輕韋會在這裡起事，那就一定有原因。

就在聖都勢力範圍的邊緣，李悠遁光飛快，很快就到了地方。

人跡罕至，鳥獸不豐，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族基本還處於農耕時代，所以逐水而居，大多居住在水源豐富，土地平坦的地帶，山區除了少數獵戶，少有人涉足。而修行者追隨靈氣和天材地寶，這裡既然沒有門派，也就說明並不是什麼福天洞地。

李悠駕著遁光，轉了幾圈，並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不過這屬於肉眼加神識的觀察。幸虧李悠還有絕招，最不怕隱藏之地。

只要還是修行者，總是需要靈氣的。只要修行者聚集，大量消耗靈氣，那麼靈氣空間的靈氣潮汐就騙不了人。

遁入靈氣空間，細細觀察靈氣走向，很快，異樣就出現了。

山中有條河，名曰涴水。這條河東流，與另外三條河匯合，流經聖都，是聖都最重要的水源之一。

但李悠一開始並未懷疑這條河，因為和以前遇到的大江深不見底不同，這條河清澈見底，一米多深，不到十米寬的河水，一眼可見河底，什麼也藏不住。

但是從靈氣空間看，這條河就詭異的多了。

江河湖泊本就是中土大陣重要的龍脈存在，靈氣混雜著河水順流而下，形成了天然的能量通路。所以正常的河流內靈氣流向是和河水流向一致的。

但這條河中靈氣的流向卻是反的，所有的靈氣順河逆流而上，最終流入一汪泉眼。

地下河！李悠幾乎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畢竟他起家的財富就來源於青霧城下水脈中豐富的物產，水下是人族的禁區，之前完全沒有開發的能力。

遁法一轉，轉為土遁，李悠直接遁土而下。雖然失去了手機的變身能力，但遁法有成后，水域再也無法阻攔李悠了。

土遁下行了上百米，突然一空，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地下空穴。

李悠掃眼望去，卻發現腳下是一個地下湖，而且還有一個不小的碼頭。

看到碼頭上停靠的那些船隻，李悠心中的疑惑瞬間也就解開了。

雖然外形奇特了一些，但只看那魚形的形狀，嚴密的密封，見多識廣的李悠哪會猜不出來這是類似潛艇的存在。

其實李悠一直都挺好奇，按說以墨門的手藝，能造出飛舟，沒道理造不出潛艇的。相比于飛舟這麼不科學的存在，其實潛艇的難度對墨門來說幾乎沒有任何技術難題。

密封很難么？還能有煉妖爐難。呼吸的空氣問題，空間儲物寶物都能做出來，做出儲藏空氣的裝備難么？剩下的也就無非是上浮下沉和動起來的動力問題，這也總比飛舟簡單吧。

所以李悠也就只能認為他們是認識的局限性，本來還有心提醒一下大師兄，畢竟他走後，青霧城下水域中的寶物，還需要定時採摘。

現在看來，那是墨門眼光的局限性啊，根本就是故意的。也許是為了掩蓋這雜門的老巢，也許是墨門自己也貪圖水下這塊寶地，起了獨吞的念頭。

難怪雜門這麼隱秘，連儒門的情報網，都無法準確把握。感情是利用地下水脈的四通八達，作為交通方式，那些陸地上的情報網自然抓瞎了。

順著碼頭往裡進，李悠竟然產生了一絲熟悉感。

這是一座依著石壁，一層層高高建起，各種橋樑溝通上下，甚至還有類似電梯一般的升降器的立體城市，差點讓李悠夢回那個鋼筋水泥的故鄉。

一個陌生的城市，想要找到掌門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最基本的經驗自然是找最大最華麗的房子了。

可惜經驗主義有坑了李悠一回。

當他找上最大的建筑後，卻發現這裡根本就是一間工廠。無數人在裡邊忙碌，各種材料和妖獸遺骸，被裝在大大小小的車裡，竟然有序的運輸著。一個個工位，數名墨門高手圍著工作台，有條不紊的加工著什麼。

成品李悠也很眼熟，正是類似之前用千足屍骸改造出來的那種機關妖獸。

原來如此，難怪大師兄常無痕不願和李悠細談雜門，感情這裡根本就是墨門的秘密兵工廠，一些容易引起儒門忌諱的先進技術，都被藏在了這裡。

只是想到夢中墨門的結局，李悠不勝唏噓。這算是養虎為患么？

不過既然是工廠，總有領導崗位吧。李悠憑著上一世對工廠的認知，四下搜尋那種光動嘴不動手，還趾高氣揚的存在。

可惜轉了一圈，卻沒有什麼發現。

李悠突然醒悟到，又被常識坑了。這是修行界，地位是和實力掛鉤的，本身就越是機關術高超的，實力就越強，自然地位就越高。哪輪到外行指手畫腳。

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呂輕韋應該是這裡技術最好，機關術最強的那一位。但問題是李悠對機關術一知半解，還真分不出來誰的技術最好。

不過李悠也有辦法，偷偷潛入到一具正在改造的妖將級別的屍骸邊，利用自己斬靈的刀法，切斷了妖丹旁幾處不顯眼的血脈。

李悠這刀法很是神奇，只針對靈氣下手，卻沒有物理層面的傷害。表現在外就是，這具屍骸莫名就血脈不通，靈氣無法有序的循環了。但卻從外在根本無法察覺是什麼問題。簡單來說就是人為的製造了一場疑難雜症。

幾個墨門高手面對突然的變化，焦頭爛額的檢查了半天，急的一頭大汗，也沒查出問題。別看李悠現在面對的不是大聖，就是返祖妖王。但是對人族來說，雖然獵妖這兩年興盛起來，但是妖王級別對人族來說還是恐怖的存在。所以這具妖將屍骸，已經是能弄到的最好的材料了，莫名出問題了一個，這損失對墨門來說也是都心疼的。

「呂師，對不起，這裡有點問題，只能麻煩您看一下了。」

既然搞不定，那就只能請人了。這也正是李悠的目的。

一個一身破舊工裝，發須凌亂，不修邊幅的中年人從另一個工台應了一聲，跑了過來。

李悠正要下手，卻聽到。

「少門主，給您添麻煩了，只是問題出的詭異，怕是除了您，也只有門主老人家有能力了。」

李悠悻悻的收起刀，是個小的，不是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