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定風波
「你不用進去,皇上早朝回來了,自有我們伺候著。」唐疏桐大清早起來,便吃了閉門羹,皇上從太皇太后那兒問安回來后,若煙便堵在門口,攔著偏不讓唐疏桐進屋裡去,而若塵忙裡忙外的,也絲毫不管束她這個刁鑽的妹妹。
得,由著她去,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她要伺候便伺候吧,唐疏桐也懶得跟她爭,這樣一來自己倒可以偷會兒閑,索性便在院子里瞎轉悠,侍弄花花草草。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不一會兒卻聽到屋裡驚叫起來,匆匆跑出來個太監,慌慌張張的,嘴裡大叫著:「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唐疏桐倒是納悶了,難不成是皇上得了什麼急症?這可不對啊,歷史上的這個時候,他還命不該絕啊。於是她進屋去,欲看個究竟。
誰知裡面已經亂成一鍋粥,宮女們都急得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上駕崩了呢。
那若煙也急了,忙手忙腳地,也不知該做些什麼;就若塵還冷靜些,站在皇上跟前,撫著皇上的脊背。
「都快別哭了,皇上聽著也心煩。」唐疏桐說道。
唐疏桐擠過去一看,只見皇上癱軟在椅子上,手襯著頭,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不過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癥狀了。
「皇上這是怎麼?」唐疏桐問了問旁邊的元德。
「皇上剛才起身,說忽然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了,現在還心悸噁心。」他答道。
「皇上可用過早膳了?」唐疏桐問道。
「今早起來的遲了,沒用早膳便趕去太皇太后那兒了,方才正說用膳,突然就這樣了。」旁邊一個宮女顫巍巍地答道。
沒吃早飯,又匆匆趕去太皇太后那兒,面色蒼白又心悸,說不定是低血糖,唐疏桐暗自想到。於是吩咐了幾個人去準備些糖水和吃食過來。
東西送來了,唐疏桐伸手剛準備喂皇上喝些糖水,便被若煙推開攔住,她沖唐疏桐吼道:「太醫都還沒來診脈,你怎麼敢亂喂皇上這些東西,再說了,皇上心裡犯噁心,哪裡還能吃得下這些東西,若是有損龍體,你擔得起嗎?」
唐疏桐也瞪了若煙一眼回敬:「就算太醫要來診脈,也得讓皇上先吃些東西吧?哪有不吃東西的道理?」說完站在一旁的若塵也幫唐疏桐攔住了若煙,讓她好繼續喂皇上喝糖水。
「別在這兒礙手礙腳了!」若塵呵斥若煙道。
喝完後唐疏桐又輕輕拍了會兒皇上的背,讓他舒服點兒。片刻,皇上的神色便有所緩和了,再用了些早膳,便已無大礙了。
「皇上這是因為沒有用早膳,又匆忙趕來趕去,體力不支才導致的。」唐疏桐說道,畢竟如果她說皇上這是低血糖估計也沒人能聽得懂。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還是等太醫進來請了脈,在確認無礙后,眾人方才鬆了口氣。
「這些個人,一遇事兒便開始慌慌張張,本來沒事兒的,都要被他們折騰出事兒了,這次還倒多虧了疏桐姑娘。」元德在一旁奉承到。
「這疏桐丫頭倒是機靈,遇事也還沉穩。」皇上接著又補充到:「這以後乾清宮的大小事情,你就幫襯著元德打點著。」皇上說了這話后,若煙在一旁,臉色十分不好看,五官都快擰成一團了。唐疏桐知道,若煙此時恨不得衝上來把自己撕碎再踩上兩*******婢遵旨。」唐疏桐連忙跪下謝恩。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這若煙心性魯莽,不及她姐姐細心;做事輕浮,又不及音離的雷厲風行;總之愚鈍有過,卻總想著事事在人之上。其實離開了若塵,她若煙什麼都不是。
若塵站在一旁,雖面無表情,但唐疏桐知道她心裡定也有些許不快。
本來若塵才是公認的音離的接班人,可眼下這個位置卻被唐疏桐佔了,讓若塵繼續做千年老二,換了誰都會不高興的吧。
唐疏桐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若塵,畢竟若塵當初對她們新人還挺是照顧的。
雲眠被打,還是若塵去御醫那兒討的葯,而唐疏桐也是在她的幫助下才能完成音離交代的差事。
「若塵姐姐!」剛出門去,唐疏桐便輕輕拽住了若塵。
若塵看了她一眼,道:「何事?」
唐疏桐解釋道:「若塵姐姐,皇上話雖那麼說,可這乾清宮的事務,還是應該由你協理著元德公公,我入宮才不久,事務都有諸多不熟,哪裡能擔此任呢,以後還是要請若塵姐姐多多提點才是。」
若塵道:「皇上讓你做,你做便是了,不必推諉,若有什麼能幫襯上的,我也自會相助,其實咱們也都是為了皇上好而已,不必分得這麼清楚。」說完,她推脫還有事情,不再與唐疏桐多聊。
午後,皇上又匆匆忙活中秋節諸事去了,不在乾清宮內。不久,郕王也帶著杭玉來了。
「皇上呢?」他問道。
「皇上此刻去光祿寺了。」唐疏桐答道。
「皇上命我採辦的花燈煙火,古董文玩,都已備齊了,等他清點,眼下只能去光祿寺找他了。」
「對了疏桐,那宋詞你看得如何了?」他又走近了些問道。
郕王居然還記得,唐疏桐不知道他會怎麼考自己,只能答道:「呃……看了一些。」雖然她根本沒看。
「那你便說說,你最喜歡蘇軾的哪首詞?」他問道。
這麼簡單,考蘇軾唐疏桐還是不怕的,畢竟從小學到高中已經學了不少他的詞了。
「呃……我最喜歡他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倒是首好詞。」郕王說道。「我說了要賞你的,說吧,你想要什麼。」
金銀財寶?唐疏桐在宮裡一時半會兒也用不著。珠寶首飾?又太俗氣。
「想好了嗎?」郕王狐疑地瞧著正在思索的我。
「不如王爺賞我些筆墨紙硯吧。」唐疏桐說道。
畢竟在這宮裡,有點文化還是好的,繁體字與簡體字還是有些區別,這裡許多字看得懂,卻不會寫,不如好好學學,技多不壓身嘛,總比做睜眼的瞎子強些。
「不曾想,你竟這麼好學,本來以為你會要珠寶首飾一類的,我都備好了,失策了,失策了。」郕王笑道。「那只有回頭我再吩咐啟壽派人給你送過來。」
「多謝王爺。」唐疏桐連忙謝恩。
「那你們也快去排那首《水調歌頭》吧,我也得去找皇上了。」語罷,他帶著一行人離開了乾清宮,只留下了杭玉。
飲了小公公替自己熬好的護嗓葯之後,唐疏桐便隨杭玉一同去往教坊司。
「疏桐姐姐你來啦!我們眼下正練著呢。」見唐疏桐和杭玉過來,這萬秋娘連忙上前迎到。
唐疏桐點了點頭問道:「你們練得如何了?」
「你一看便知。」她笑道。
一聲令下,眾人便起舞,冷袖迴風,羅襪生塵,清搖桃花扇,漫舞翠煙衫,身輕似燕,步步生蓮。
唐疏桐較忙拍手贊好。
「疏桐姐姐,你覺得如何?」萬秋娘舞畢,便跑過來問道。
「自然是極好的,難為你們了,才一天就能跳得這麼好了。」唐疏桐也笑著回她。
將完整的歌舞流程走了幾遍,眾人便預備回去了,唐疏桐將教坊司掌事贈的小點心用手絹包了起來,準備回去給清岑和雲眠。
臨走時,萬秋娘送了只她繡的梅紋香包給唐疏桐,她讓唐疏桐別嫌棄,唐疏桐也不好推辭別人的好意,便收下了,本來也不是什麼太貴重的東西。
「喏,給你們帶的。」唐疏桐打開手絹,裡頭是些桂花糕和綠豆酥。
清岑聞香,連忙跑過來,拿起一塊,說道:「疏桐你真好,還惦記著我們。」
「快吃吧。」唐疏桐笑道。
這清岑若放在二十一世紀就是個妥妥的吃貨,可她屬於那種怎麼也吃不胖的類型,再怎麼愛吃,也是身量苗條,令人艷羨。
三人點了支蠟燭,沏了壺清茶,一邊圍坐木桌享用糕點,一邊開啟了每日傍晚美好的的八卦時光。
聊著聊著,唐疏桐無意中想起皇上和郕王聊天時提到的常德,彷彿是位已出嫁的公主,有些好奇,便隨口一問:「你們可知那位常德公主是誰?」
「你又開始犯傻了。」清岑瞥了唐疏桐一眼說道:「那是皇太后的生女,皇上的親妹妹啊。」
「我聽說,這常德公主身份尊貴,從小就是刁蠻任性,下嫁駙馬薛桓后,卻看不上人家,成日在公主府鬧得雞飛狗跳,誰讓那薛家取了這麼個大有來頭的媳婦,只能忍氣吞聲。」說完這句話,雲眠又湊近了些,悄聲說道:「可私底下,眾人都稱她為悍婦。」
清岑聞言,笑了笑。
「你們還未入宮時,那常德公主才新婚,就三天兩頭往宮裡跑,沒事兒就向孫太后哭訴自己有多苦,或者又跟皇上抱怨駙馬多麼無用窩囊,悔不該嫁,一兩次還好,時間久了,皇上也煩她了,每次她入宮,皇上總是稱病不見,或者借口有事。」雲眠道:「後來太皇太后聞到此事,覺得不成體統,便傳了常德公主過去訓了一翻,又明令限制她回宮次數,她才消停了不少。」
「本來就是,哪有嫁出去的女兒三天兩頭往娘家跑的道理?何況又是生在皇家,眾人看了豈不笑話。」清岑笑道。「不過我聽說,這次中秋宴,皇上讓常德公主夫婦也來,豈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