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THE ONE

格蘭特為何恭順，雷傲再清楚不過了。他如此刻意的行為並不只是為了發泄身體上的痛苦，同樣也是希望紅龍能清楚估計形勢。作為一個在氏族生活了六年的人，他很清楚該如何和一個氏族人相處，友誼的基礎是建立在對力量的認可上。

尤其是這位格蘭特大人，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表面上恭順決不是紅龍的本質。顛覆和破壞，陰謀與暗殺，這才是他擅長的事情。這位機甲近衛師團的長官一直被譽為鋼蝰蛇氏的頭號天才。唯一令人可惜的是，他和雷傲一樣，向來喜歡顛覆傳統，這最終也成為他來到此處的真正原因。

這無疑是一個很危險的人，卻也正是雷傲此時需要的。混亂，破壞，好像再沒有其他人選更適合他現在的需要了。

「B3，F4，G6號房有我要的人，把他們帶到下面的逃生艙去。」看著已經洞開的牢房，雷傲冷冷的看了看等待著指示的格蘭特，饒有興緻的下了第一個命令。

可以肯定的講，這並不是什麼好的興緻，雷傲此刻分明在期盼著什麼。雖然他看上去非常平靜，可是心中卻如同一座沸騰的火山一樣狂暴，只要稍有不順心的事情就會讓他立刻暴走的。

沒有人能習慣痛苦，就算一直與痛苦為伴的雷傲也不行。雖然此時的痛苦有所好轉，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比較起來也無非就是把攪拌在頭腦中的火紅鐵棍換成了普通勺子。

痛苦還是痛苦，心煩依舊心煩。此刻的雷傲心中充斥著一種破壞的**，帶著一種罪惡的冀望，他正盯著格蘭特，如果眼前這個紅髮帥哥敢有半點違拗，那接下來的事情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他心中甚至已經開始慢慢盤算，該如何下手。是仁慈的終結這個人的生命呢？還是用無比慘烈手段給他一個最後的教訓呢。

格蘭特無疑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很敏感的意識到了空氣中的危險。什麼廢話都沒有問，只是恭敬的鞠了一躬后答道：「如您所願！我的大人！」

話音一落，格蘭特便利索的走向了門口，沒有任何多餘的問題，甚至連要找誰，怎麼找都沒有半點疑問。唯一做的一件事便是從殘破的牢門上拆下了一段鋒利的金屬片做武器。

直到走出很遠后，格蘭特才想起什麼似的請示道：「請問我該如何向您要的人表示我的善意呢？我的大人，您至少該告訴我您的稱呼吧。」

乖巧，細心，敏銳的判斷力。雷傲不得不承認，格蘭特其實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戰士。只是很短的時間，這個人就已經判斷了所有的事情。並認知了他應有的身份。

卒子，現在的紅龍不過是個卒子而已，真正的主子可是他雷傲。

「雷傲！我叫雷傲。」雷傲認可的點了點頭，這也算是這些天來唯一能讓他高興的事了，即便處於極度的痛苦之中，他都勉強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作為對這個新朋友的鼓勵。

雷傲，這在氏族來說的確是個很普通的名字。在回歸戰爭后氏族的俘虜都被冠以雷姓，他們的後代自然也姓雷。

這裡有大大小小的氏族部落幾十個，而他們控制的戰鬥奴隸更是不計其數。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大大小小林林總總百八十個雷傲也不會奇怪的。

說起雷傲的來歷，也並非什麼秘密。在氏族有案可查，記載詳細。

當然，這種詳細卻並非雷傲想知道的。真正讓他感興趣的記載其實是缺失的，以至於他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身世。

氏族編號第1501051989號俘虜，隸屬於血狼氏族，被俘時年齡六個月。沒有所屬部隊，沒有服役紀錄，而且年齡上就更奇怪了。一向視榮譽為生命的氏族為什麼有如此的俘虜，沒有一個人能說清。

雖然年紀幼小，但他畢竟是一個戰鬥俘虜，按照氏族的規矩，他很自然被分配在了一個普通的戰鬥奴隸營中。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反抗，雷傲的命運其實是很簡單的，他早晚會消耗在戰爭中的。

雖然沒有損耗在戰鬥之中，但雷傲的部落還是一樣消失了。這是雷傲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除他以外那個部落再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的。

雷傲一直不明白一件事，為什麼戰俘營中會有自己這麼大的孩子。因為戰爭中的被氏族俘虜的女兵很少，在傲慢的氏族看來，俘虜一個女性戰士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大部分被俘的女兵都會被當場釋放的。由於這個原因，似乎是為一個女戰俘後代的可能微乎其微。

有關身世，這是他一直都沒有機會問長輩和兄長們的事。

在這一點上，他到不認為這會有什麼秘密。周圍的人也並不存在什麼對他守口如瓶的說法。而原因簡單，是他自己從來就沒有問過。

這自然也不是雷傲的錯，主要是那個時候的他絕不會有如此的問題的。諸如「隱蔽！準備戰鬥，殺！」竟然就是他最先學會的詞語。從這一點上就可以判斷，他小時候的生活環境有多惡劣。

孩子的適應能力是最強的，這時的雷傲到並不覺得有什麼惡劣，他很容易便適應了生活。年幼無知的他理所當然的認可這一現狀，並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什麼。而且長久以來，他一直以為這就是生活的全部，甚至他還曾一度以為，那些無休止的殺戮也就是所有人的生活。

黑暗是你的朋友，帶給你安全，也帶給敵人毀滅。從雷傲記事開始，身邊前輩和兄長們就是這樣告誡他的。不過很可惜的是，沒等他真正了解這就話的含義的時候，長輩就已經都死光了。

一個缺乏照顧和保護的大孩子，從這一點上看雷傲也不該活下去的。

不過上天卻總是會眷顧那些沒有希望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如此，在雷傲幾乎走投無路的時候，他碰到了那個怪物。並因為這個東西，雷傲成功的在黑暗之星上活了下來。

可對這種境遇是不是上天的仁慈，雷傲自己反而一直都有懷疑，他很多時候都在想一件事情，這到底該算幸運還是厄運。

化身為黑暗，隱匿在陰影。潛行中的雷傲正在走神，這是他長久以來在努力培養的習慣。要時常面對極度的疼痛時，他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好讓自己不會因為這痛苦而變得瘋狂。

就在他神遊天外的時候，前面的船艙已經熱鬧起來了。原本安靜的運囚艦變得嘈雜異常，隨處都能傳來戰鬥的聲音。天知道在如此短的時間中格蘭特都幹了什麼。唯一能確定的是，到處傳來的都是衝突的聲音，能量武器那種特有的茲茲聲以及普通動能武器那種爆炸聲不絕於耳。從這一點上就能判斷，格蘭特無疑是個搞破壞的天才。當然，這似乎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他本來就是一個優秀的戰士，而破壞和顛覆更是他的專長。

此時雷傲所在的位置是整個運囚艦的最下面，所以他這一路上走的很順暢。除了死人以外，雷傲並沒有見到半個活物。屍體，到處都是屍體。有哨兵的，也有囚犯的，他們橫七豎八的在狹小的走廊中堆疊著。並用那凄慘的鮮紅色血液粉飾著向上的道路。

從一扇扇敞開的牢門上判斷，格蘭特並沒有放過這些寶貴人力資源。這些本來是該被送到地獄中的魔鬼，現在已經都跑了出來。而紅龍顯然也展現著一個魔王應有的水準。沒有一個人拒絕他的邀請，至少是沒有活人能推辭這樣的好意，從那些在屋子裡面被近距離用物能武器打碎的屍體上看，格蘭特用了一種非常有成效的說服方式。

原本的哨兵都已經被解決了，雷傲一路向上的過程中就可以發現，反抗者的屍體越來越少，而哨兵的傷口卻越來越慘，從開始時的咬痕和抓痕到現在被自動武器打得支離破碎的軀體上看，反抗者們顯然已經得到了同防衛者一樣優秀的裝備，而且還越來越精良了。

焦糊的烤肉味和血腥味參雜著，再加上被撕碎身體中噴出的排泄物，這種別緻的死亡味道正瀰漫在空氣之中。這無疑很讓雷傲躁動，這種味道他太過熟悉了。在他生命中有大段的時間就是在這種環境中渡過的。一種莫名的衝動感讓他的身體變得很狂躁。似乎一個狂暴的靈魂馬上就要破體而出一樣，這無疑加劇了雷傲原本的痛苦。帶著一種無奈而猙獰的笑意，他馬上就知道了現在問題的嚴重性，為了保持他暫時還算清醒的思緒，他很有必要去砸點什麼東西。

惡劣的心情，躁狂的情緒，雷傲表現的異常狂暴。在這種情緒之下他甚至捨棄了他一貫喜歡的黑暗，大開大闔，奪路而上的雷傲很快就超越了原本向上的反抗者們。甚至沒有人能阻止他片刻，在一路向上的過程中，任何敢阻擋雷傲的障礙都會成了他攻擊的目標。

殺紅眼的雷傲如同地獄修羅一樣血腥恐怖，尤其是在這種窄小而陰暗的環境中，他的戰力倍增，不開眼的囚徒；試圖反抗的衛兵；就連幾個阻擋他的增壓艙門也不能倖免，雷傲帶著十足的霸氣的向上突擊著。而此時他的武器就是一扇幾十公分厚的金屬門，對於此時的怪力猛男來說，這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武器，攻守兼備的大塊金屬成了所有人的噩夢，這個本來有些灰暗的厚實金屬塊早就變成了猩紅之色，帶著沾滿身體的鮮血和大大小小的碎肉，雷傲一路上勢如破竹。他的目標直指運囚艦的心臟，位於最上層的指揮艙。

氏族人生來就會被培養成為戰士，就算只是運囚艦上的衛兵也表現著很高的素質。雖然遭遇雷霆般的意外，但士兵們也沒有慌亂。雷傲上來的時候，已經有大量的士兵彙集在了此處，很多人甚至穿上了動力裝甲，並一隊一隊的集結著。看來下面的劣勢顯然是領導者們刻意為之的，他們正在蓄積力量，準備隨時把兵力全部投入，並一舉消滅下層的反抗。

不過，如同洪荒野獸一樣撲來的雷傲顯然並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尤其是通向指揮艙大廳中那個巨大的金屬艙門被雷傲強行撞開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能防禦高能電磁炮的防爆門竟然會被人力打開，這無疑如同幻覺一樣，很多人都不可置信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傻傻的看著破門而入的雷傲。

縱然這只是一瞬間的時間，但是對於雷傲來說卻足夠了。手中已經明顯變形的金屬門馬上飛旋而出，而他也如影隨形，飛也似的緊隨其後。雖然心情很差，腦袋很痛，但他畢竟不愚蠢。他還沒有狂妄到想以以一己之力對抗大廳中集結著的上百位武裝人員的程度。扔出手中那件沉重的暗器后，他便如同幽靈一樣衝進了指揮艙中。

進門，關門，奪槍。雷傲是用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完成這一切的。以至於當雷傲都已經控制了整個指揮艙的出入口時，亂鬨哄的指揮艙中甚至還有一些人沒有來得及注意到這種變化。

最起碼，那個全神貫注的檢視著電子地圖的指揮官就沒有發現。

「封閉艙門，切斷通道。把他們的力量分割來再消滅。還有你！愣著幹什麼？馬上去掉那些完全失去控制船艙的人工重力！」就算遭遇突發事件，這位氏族的指揮官依然非常冷靜。他很認真的分析著艦船的情報，並做著最合適的決斷。從種種表現上來看，他都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或者可以這樣說，他曾經是個優秀的指揮官。衝進指揮艙的雷傲並沒有和這些人聊天打屁的心情，從門口衛兵手中奪來的自動武器當時就發揮了威力。

這支大口徑高速物能槍的威力非常讓雷傲滿意，狂暴的金屬流洶湧澎湃，不只是指揮官應聲倒地，連帶他身後的幕僚一起，被正面擊中的幾個人頃刻就變成了支離破碎的血肉碎片。

那個不經意間提供槍支的衛兵的心情可想而知，一愣神的時間指揮官們就成了碎片，他的情緒自然不好。可就在他試圖要對這個不速之客反擊的時候，整個人又失去了平衡。

對於身邊這個穿著動力鎧甲的士兵，雷傲早就有了使用計劃，沒等敵人還手，雷傲便一把把他拎了起來，並作為一個巨大的近身武器甩到了另外一邊的同伴身上。

跟著一腳，兩位緊挨著的衛兵地胸甲便凹了進去，就算戰鬥鎧甲也不能抗衡雷傲的怪力，兩個倒霉士兵的胸膛瞬間便被擠碎了。

借著反衝之力，雷傲旋即一躍而起，在空中滑動的過程中便選好了目標。落下，近距離開槍，又在沖走。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經完全掌控了這裡的形勢。就算穿著動力裝甲的士兵，也不能抵抗近距離的正面攻擊，在雷傲極快的速度下，幾個衛兵甚至不能瞄準目標，在努力反應的過程中，便一個個被雷傲給轟飛了出去。就算彈片不能完全貫穿正面的裝甲，但是那種力量依然可以給他們致命的傷害，連僥倖不死的也都失去了戰力。

當雷傲扔到沒有彈藥的步槍時侯，封閉的指揮艙中就只剩下兩個活人了。除了一個呆立在原地的幕僚外所有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船艙中到處都是破碎的軀體，鮮紅的肉塊和腥臭的血氣讓這裡如同修羅之境。

指揮艙的門外此時已經傳過來乒乒乓乓的響聲，被關在外面的士兵正使用著一切手段衝進來。就算這指揮艙的槅門是特別結實那種，可還是被大功率的鐳射給切出了缺口。

不過看起來雷傲卻並不著急，檢視了一下自己的戰果后，他才抬起頭來注意著那個碩果僅存的幕僚。看著這個胖乎乎的傢伙，雷傲突然笑了笑。

似是嘲諷，似是憐憫。詭異的笑容著實可怕，讓幕僚不由自主的打著寒戰，似乎他發胖的身體被一下投入的冰窖一樣，整個人都不停的打著擺子。從種種狀況上判斷，這個人顯然不是一個專業的戰士。但能夠出現在執行任務的艦船之上，他無疑是他必然會出現的原因的。最起碼，他該是個聰明人——這也是雷傲把他留下來的原因。

踩著變得血腥而濕粘的地面，雷傲非常從容的走了過來。而用光了能量的胖子則緊張的給自己的武器換上電池。他發抖的手卻根本不聽使喚，就算雷傲再慢很多，他還是無法給步槍從新充能。

對於這種全無威脅的目標，雷傲甚至懶得收繳他的武器，徑直的就把敵人拉到了剛才指揮官站的位置上。

「把下面封閉的通道全都打開！」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雷傲下著命令。

「你的保證不殺我。」意識到有條件可講后，胖子聰明人的覺悟馬上便表現了出來。就算是心中極度害怕，但他還是抓住了機會說出了要求。

「哈！」雷傲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而後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要保證！」胖子自然不會認可這樣的答案，他連忙追問道。

「你一定沒跟壞人打過交道。」雷傲很失望的搖了搖頭，並用一種無奈的口氣說道。

「什麼？啊！！」就在胖子疑惑的時刻，一陣鑽心的疼痛突然從左臂上傳了過來，他這才知道自己在和一個什麼樣的煞星打交道，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他的左手的手指呈現著一種他從來都不能想象的角度。

「把下面的通道全都打開！」還是同樣和善的表情，雷傲又一次說道。但這種看上去的和善卻讓胖子不住的哆嗦。

「馬上，馬上。」幕僚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為了免受眼前的皮肉之苦，只有一隻右手的他顫顫巍巍的開啟了禁制。

「很好，我祝你一路順風。」看到屏幕上表示封閉門艙的紅點都變綠后，雷傲這才欣然一笑。再飛起一腳把面前的整個駕駛系統都給踢了個粉碎。

看著雷傲轉身向通風道走去，幕僚這才確定這個煞星並沒有殺自己的意思。繃緊的神經突然放鬆讓他人就癱坐在那裡。至於沒有了駕駛系統的船會漂到那裡，會不會進入黑暗之星引力範圍而墜毀都不是他現在關心的事情了。